王谧才刚刚离去,桓冲便从床帘后头步了出来。
“他知道了?”
皇甫敷恭敬回道:“应该是。”
说着,见桓冲沉默着,便试探道:“主公是怕他坏了我们的大计?”
桓冲点了点头:“若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到处胡言乱语的话,会招来一些麻烦,坏我桓家信誉不说,可能还会携民意来逼我等不得不与秦军硬碰硬,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
“那末将现在前去抓他回来软禁起来?”
桓冲闻言突然笑道:“你说,若王家大公子在乱军之中一不小心被杀,王邵那老家伙会不会疯了?”
皇甫敷内心一颤,赶紧道:“主公,不可,此事......”
桓冲抬了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微微一笑道:“别急,我当然知道不可轻举妄动,如今王家虎姬生死不知,王家大公子若还在我的眼皮底下被杀身亡,王邵那老儿就是不想怨我都不行啊。”
“王家也是个大士族,枝繁叶茂的,说不得你我的桓家军中都有他们的人,若真做过火了,桓家那老爷子也是不好惹的,虽然我也不怕他,但是,如今还是别平白无故的树敌为好毕竟桓家如今已是不同以往了。”
得到桓冲的回话,皇甫敷才松了口气,还好桓冲理智仍在。
一念如此,皇甫敷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主公什么时候不是理智的?
但是,刚刚他的确是感觉到了杀气。
主公心思不可猜也,难道真的起过杀心,只不过压制住了?
“要不我去找王谧公子谈谈?”皇甫敷道:“王谧大公子是个聪明人,料想不会乱说话的。”
桓冲“嗯”了一声,同意道:“可以,去警告他一下多少是好的,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派人监视好他,别真逼我们不得已撕破了脸皮,那时,对大家伙都是不好的。”
桓冲的话说得也算明了了,如果王谧真的敢戳穿他装伤,携民义来要挟他,那就得趁着这苗头起来之时给湮灭它。
至于王邵的心情,往后再考虑。
“末将晓得了。”
说罢,皇甫敷赶紧退了出去,快步往王谧离开的方向追去,终于在都护府门口截住了王谧。
见到皇甫敷追来,王谧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但是此时他也跑不了了,只好假装淡然道:“皇甫将军不用送我,我自行回去即可。”
皇甫敷稍稍一愣,老子不是来送你的啊?但还是客气道:“王将军莫说这些,如今兵荒马乱的,公子安全乃是重中之重。”
说完,也不管王谧愿不愿意,就抬手招来几十个侍卫以保护的名义监视住王谧。
王谧也不阻止,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听话点还是好的。
但是,这结果也比他想像中要好,不是杀他灭口,或者是抓他起来封口。
刚刚一路过来,他也算是想清楚了,桓冲若是无伤装伤,那就是想撤退以保存实力,不与秦军做那困兽之斗。
否则,就凭皇甫敷一个偏将,他敢擅作主张退兵?
桓家人有二心,这些他还是知晓的,如今就是既想当逃兵,又想立牌坊。
好一个伪君子,欺瞒天下苍生,明明是民族罪人,却是搞得大义炳然一般,将罪过全推给属下所谓的忠心护主,他桓家就可以置身事外,无人可怪罪于他。
这些瞒得了平头百姓,却瞒不了他。
王谧虽然愤恨,如今却也是无可奈何。
桓家撤退已是大势所趋,他无兵无将的,也阻挡不了这潮流。
奈何,奈何,多奈何。
突然的,王谧心生一计,如今事情未到最坏的地步,那这就代表着他王谧有谈判的余地。
待得安排好护卫之后,皇甫敷有点疑惑眼前这位公子怎么如此淡然,好似并不反对啊?
难道他们都猜错了?眼前这位大公子当真是啥都不知?
但是,未等他多想,王谧突然道:“才这么点护卫?”
皇甫敷立马尴尬了,他只是招人来监视而已,要那么多干嘛?
见皇甫敷久未答话,王谧突然道:“要不我坦率一点,和你们做个交易吧。”
皇甫敷心中一跳,这王谧还真的是知道了,但他还是假装淡然的回道:“什么意思?”
王谧突然的坦率的确让他有点错愕。
“桓冲其实有没有伤在身,你们比我清楚得多。”
“末将听不懂王将军此话之意。”
还在装蒜。
王谧便靠近他道:“也别派人监视我了,我不会乱给你们惹事,但是,我有个条件,希望皇甫将军可以答应。”
皇甫敷沉默了一会,笑道:“王将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没有恼羞成怒,王谧心里有底了。
“如今刘裕与容儿生死未知,我想留下。”
“不可。”皇甫敷立马道:“留下太过于危险,王将军莫要冒险。”
“听我说完。”王谧道:“你们留下一千兵将与我,有这些人护我,多少不会太过危险。”
“不行。”皇甫敷想都不想就拒绝道。
王谧一咬牙,半带着威胁道:“如今我也知晓,靠你们桓家军是救不了他们了,所以,我想靠自己,你若不答应,说不得我们真得撕破脸皮了,我这嘴巴万一一个不严谨。”说着,突然厉语低声道:“那时,你们是要杀本公子,还是抓本公子?”
皇甫敷心中颤抖,不敢应话。
王谧便继续道:“若不想杀我抓我,便听我的,别搞到最后你我都落不得好,如今我唯一的妹妹与至交好友生死未知,我王谧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求那独活之辈,别搞得大家最后都难堪,毕竟我家那老头子还是有点能量的。”
“末将考虑考虑。”皇甫敷无奈,还是松了口。
“若做不得主,你尽管回去问问桓冲,我在此处等你。”
皇甫敷看了王谧一眼,“嗯”了一声,退回都护府内。
未久,皇甫敷再次步了出来。
“人马可以给你,但是得要等出了盱眙城后,我再安排。”
这不会是诓骗我吧?
王谧死死的盯着皇甫敷,从他脸上也看不出异样,便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天完全亮了。
盱眙的北城还在战斗着,南城这边已经开始撤退三阿。
然而守城的罪军将士还以为桓冲真的大义炳然,死战不退,特别是有着吴甫之在督战,罪军将士更加拼命,几番打退了疯狂进攻的秦军。
然而,秦军自从昨夜看到盱眙城内的冲天火光之后,便自以为是自己人得手了,更加疯狂的攻城。
“继续,继续压上去,今日必须要破了此城,不成功便成仁。”
前方秦军有人回报道:“将士们攻城一整夜了,有点疲惫了,要不吃过早饭再攻城吧?”
俱难立即怒斥道:“吃条毛,若城不破,咱们便要喝西北风了,还吃早饭,吃屎吧。”
来报之人只好悻悻然的退了下去。
“不想吃屎,便继续攻城。”
“盱眙快破了,都加把劲儿,里头有那晋军为我等煮好的早饭,进城吃去。”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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