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轻语的:“本来还觉得这个年糟透了,”她扭头看他的侧脸,凉风把她的鼻尖吹红了,她笑,“不过幸好,有你在。”

    如果他一直在,永远都在,就好了。

    陆君尧垂头看着地上的那双影子,回应她:“我会一直都在的。”

    孟鹃不由得停住了脚,她落后在他身后,抬眸看他的背影。

    有种不确定的猜想在她心头滋生,若他以前不是对她这般好,那她一点都不会犹疑就会确定他的心思,可他一直都待她很好,很好很好的那种,以至于他现在做的事,说的话,都让她不敢产生错觉。

    陆君尧也停住脚,转身看她:“怎么了?”耳边有风,把他的音色吹得柔软。

    她强行压下心里的错觉,走过去,她在试探:“若是陆先生以后结了婚,我们大概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出来吃饭了。”

    这段时间,陆君尧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想把他的心思露几分出来让她看见,眼下,他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说:“我是一个慢热的人,我的另一半,是一定要和我有日积月累的感情沉淀的。”他的语气听着淡淡的,可他的神色告诉你,他很认真。

    日积月累的感情沉淀……

    可是到目前为止,孟鹃还从未见他身边有别的异性出现过,除了她!

    她心跳像擂鼓,一双眼睫跟着乱颤,她问:“陆先生不会像姜老师那样,婚姻都听从家里的安排吗?”

    他望着她,看她的目光意味深长,他说:“我的婚姻,我自己说了算。”他骨子里的自信像是与生俱来。

    她的问题随着他的回答渐渐多了起来,像是追问:“那如果你喜欢的人不被你父母所接受呢?”

    他双手背在身后,很多行为举止都比同龄的男人沉稳许多,他说:“我喜欢的,不需要别人来接受,我的羽翼足够也定会护她周全。”

    这就是陆君尧,一个外表看似温软的男人,骨子里却有别人看不见的强硬。

    他们站在人行道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二月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但裹挟着暖暖的午阳,却又刚刚好。

    去酒店的路上,陆君尧问她:“年后的工作有什么安排吗?”

    孟鹃说:“公司安排我参加一个歌唱选秀——”

    陆君尧鲜少会打断对方未说完的话:“选秀?他们让你参加选秀?”

    “不是不是,”孟鹃忙解释:“我不是去选秀,是作为献唱的嘉宾。”

    陆君尧那微拧的眉心平下去,“那是唱你自己的歌吗?”红灯,他踩了刹车:“你目前就一首歌吧?”

    孟鹃点头:“目前的确是只有一首歌,但是我之前不也写了好几首嘛,音乐老师已经在编曲了,说是年假结束就差不多了。”

    陆君尧轻“嗯”一声:“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要跟我说。”

    孟鹃抿唇笑了笑,然后扭头瞄了他一眼,恰好撞上陆君尧看过来的眼神。

    陆君尧轻笑:“怎么了?”

    孟鹃咬着唇摇头,从他们散了一会儿的步之后,她就觉得心里甜甜的,她觉得,如果她的第六感没错,陆先生对她……

    想着想着,孟鹃那双脸颊悄悄泛起了红晕,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脸上发烫的温度,她别过头看向窗外,可脸越来越烧,她轻呼了一口气:“好热啊”接着,她摁下车窗,一阵凉风灌进来,她鼓动着腮帮子,大口大口呼着气。

    陆君尧哪里会去猜小女孩的心思,他把空调关了,然后把他那边的窗户也打开。

    空气一对流,孟鹃冷不丁地缩了一下肩膀。

    陆君尧不禁被她的动作带弯了嘴角。

    金湘酒店是周阳市最好的酒店,两人入住的房在27层,落地窗正对着望不到边的大型开放式公园。占地面积超过1500亩的公园里,除了有各种雕塑、园林树木、还有一个形似彩虹的人工湖。

    孟鹃站在落地窗前,忍不住惊叹:“我从来都不知道周阳这样美。”

    陆君尧走到她身侧:“西语湖是三年前建的。”是陆氏出资,政府全力扶持的一个项目。不过陆氏再做慈善,也终究是个要盈利的大型企业,为了这个人工湖,周阳市政府划拨了周边两大地块给陆氏以作商品房的开发。

    陆君尧定的依旧是一个套间,除了有两个房间,还有一个20平的厅。

    “去休息会儿,”陆君尧解了大衣的扣子:“晚上带你出去逛逛。”

    可孟鹃哪里睡得着啊,她嘴上答应着,结果进了房间,门一关,她就拨了丁商玥的电话。

    这个新年成功晋升为酒鬼的丁商玥正窝在沙发里喝着红酒看着电影呢。

    “喂?”

    懒得不行的调子,让孟鹃挑了挑眉:“你干嘛呢?”

    丁商玥没个正形:“在想你啊宝贝~”

    孟鹃扭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把声音放低:“玥玥”

    又喊她‘玥玥’。

    丁商玥话里混着笑:“你这是又要跟我敞开心扉了吗?”

    孟鹃摸了摸鼻尖,还没说呢,她就脸红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乱想了,我觉得”她又扭头看了眼门后,“总觉得”

    丁商玥都等不及了:“你能不能爽快点?”

    “我感觉陆先生好像对我也有点意思。”话音一落,孟鹃就羞得把唇抿上了。

    丁商玥笑得更不正经了:“从哪感觉到的?说来听听呀!”

    孟鹃重复着陆君尧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说,他的另一半需要和他有日积月累的感情沉淀。”

    丁商玥“啊?”了一声,默了几秒,她问:“他身边除了你这个小尾巴还有别的异性吗?”

    “所以说啊”孟鹃挠了挠颈子:“你说他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写过多本废掉的爱情剧本的丁商玥给她指了条明路:“那你就试探试探他啊!”

    孟鹃囊了囊鼻子:“要怎么试探啊?”

    哦忘了,给她打电话的这个是个爱情白痴。

    丁商玥摆出一副趟过万千爱情之河的老手姿态:“那等你回来,姐帮你试探!”

    可在孟鹃心里,丁商玥也是个爱情白痴。

    爱情白痴a有点不信爱情白痴b:“你要怎么试啊?”

    爱情白痴b将嘴边的红酒一饮而尽,说得模棱两可的:“等你回来,约顿饭,不就知道了?”

    爱情白痴a:“…你、你可不许乱说话!”

    一瓶红酒都被丁商玥干完了,她酒精上头快,不然当初也不会因酒失身:“你看你说的,你这是不信我呐~”她开始说胡话了:“姐没两把刷子,能成功钓到姜家大少爷吗!”

    孟鹃嘴巴刚张开,就听电话那头一声酒嗝。

    孟鹃就很无语:“你喝酒了?”

    丁商玥手臂一挥:“酒是个好东西啊,一醉、解、解万愁啊!”

    孟鹃听出她喝大了,就叹气道:“你又在愁什么呀?”

    她愁的事情可太多了!

    都没几秒,丁商玥直接哭出了声:“呜呜呜,我的宝贝蛋子要排到四月底了!呜呜呜,五月结婚,四月底才排上座,你说我到

    时候连悔婚的可能性都没了!呜呜呜……”

    重点是还不止这一个事让她发愁。

    丁商玥继续呜呜呜:“最近好几个大片子上了,我那宝贝蛋子的热度就这么被挤下来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鹃鹃啊,你说我可怎么办啊!”她眼泪都抹不尽:“我就只想着靠我这双手发家致富,名利双收而已,我不想去当姜家的少奶奶,我不要去享‘姜太太’这三个字带来的荣华富贵。”

    自力更生固然好,但她那哭唧唧的调子,听着着实有点凡尔赛了。

    说到这,丁商玥又开始纠结得要死了,她和姜白的婚事还没有对外公布,她是又想赶紧公布让外界知道又怕被外界知道。

    为什么?

    还不是想接着姜白的热度让她的电影再火上一把?可她又怕这婚事跟狗皮膏药似的黏自己身上,万一到时候她想到了什么绝世好点子抽身离开,那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带球逃婚’,那她还怎么混?

    孟鹃问:“那你再想办法宣传宣传啊。”

    办法倒是有,就是有点损。

    丁商玥不哭了,醉意也突然按了暂停键似的:“孟鹃,你说我要是借着我怀孕的由头,让姜白给我写首情歌…怎么样?”

    “情歌?”孟鹃没懂她的意思:“是放在电影里的,还是什么?”

    丁商玥说的模棱两可:“写给我,不就是送给我了?我用在哪不用问他吧”

    孟鹃顿时懂了她的小心思:“那万一他生气,告你侵权怎么办?”

    丁商玥摸了摸她的假肚子:“他敢!告自己的未婚妻?他姜家不嫌丢脸啊?”不过,这事,还得麻烦孟鹃:“鹃鹃啊,到时候,你再帮我唱呗?”

    “我?”孟鹃有点怕:“你是他未婚妻,可我不是啊!万一他把我告了,再把你哥的公司告了怎么办?”她当时和辉泓签的合同涉及过这一项。

    丁商玥直接嘿嘿笑了:“我是他未婚妻,辉泓当家的是他小舅子,你呢,又是你家陆先生的未婚妻,他姜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你说这三个,他能告哪一个?”

    她这是给人家姜白下了个死套啊!

    孟鹃:“……”

    丁商玥越说越上头:“他要是敢告你,看你家陆先生不弄死他!”

    孟鹃就很想打断她让她冷静:“丁商玥”

    可丁商玥说得慷慨激昂,已经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姐就要到手的最佳导演奖说什么也不能瓜落别家!”

    “丁商——”

    “哪个牛掰的导演没有个被踩在脚底下的荆棘过往,哼,等老娘红的那一天,过去的那些血和泪都会变成鲜花和掌声……”

    “姐要站在领奖台上亲吻奖杯!”

    “姐以后拍的戏,绝对会有大把的投资人排着队求我!”

    “以后,再有人说我是二流子导演试试!”

    接下来的将近十几分钟时间里,孟鹃都没有再说话,因为她实在插不上嘴,最后电话那头渐渐就没声儿了,孟鹃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啊,肯定是醉倒了……

    云霞追赶落日,把天边染了一层橘。

    陆君尧在不忙的时候会有午休的习惯,不过午休的时间都不长,从年前几天开始,他的睡眠就一直不足,这几天晚上,他缺的觉也一直没补回来,所以这三点多开始的觉,他一睡就睡到了傍晚五点多。

    陆君尧睡姿一直都很板正,很少翻身,有时候能一个姿势睡到天亮,睁眼的时候,他看见窗外昏沉的光线,他猛地坐起身,他是个起床就会把被子叠整齐的人,无论是在家还是住酒店,

    可这会儿,他没管床上的被子就急匆匆地开了门出去。

    在看见孟鹃托腮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他拧着的双眉这才平下去。

    孟鹃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也站了起来:“你醒啦?”

    陆君尧略有尴尬:“不好意思,睡得有点久。”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我先去洗漱。”

    卫生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孟鹃坐回沙发里,垂着头抿唇在笑。

    笑什么,因为陆君尧脑袋左边有一咎头发因为睡觉被压得翘起来了,样子q萌可爱。

    是的,那样沉稳端庄的陆君尧其实也会在偶尔的时候露出一些可爱,虽然他接人待物都很老成,但他的脸看着真的很年轻,特别是他穿休闲类的家居服,会和平时很不一样。

    十六岁时的孟鹃会觉得二十五岁的陆君尧有些老,可真的等她自己长大成二十五岁,却觉得三十四岁的陆君尧是最迷人的年纪。

    迷住她的何止是他的年纪,还有他的温文儒雅和细心体贴。没有人告诉过她,未来的她要找一个怎样的男人,可现实就是一本最好的教科书,最好的男人,也不过陆君尧。

    冬末夜晚的风还参着几许寒凉。今晚没有月亮,但这夜色还是被万家灯火点亮了。

    来的时候,孟鹃带的衣服不多,一套身上穿的宝石蓝大衣,一套那天她去山里穿的黑色羽绒服。可过年嘛,连小孩都会穿新衣。

    路上,陆君尧问她:“要不要去商场逛逛?”

    孟鹃无所谓去哪,就是想和他待一块,她点头说“好啊,”她看似看着挡风玻璃外,可余光却瞄了旁边一眼,她以前从没问过他过年在名居都干嘛,这会儿,她像是闲聊:“每年过年那几天,你不都是回名居吗?”

    陆君尧应了她一声:“嗯,怎么了?”

    孟鹃想知道:“那你今年不回去,不要紧吗?”

    “不要紧,”他认真开车,目不斜视:“名居每年过年都很热闹,我不在,也没事的。”可他没说,他今年提出过年不回去的时候,老爷子不高兴了,母亲也当场从沙发上起身上了楼。

    孝顺了34年的陆君尧,第一次不管不顾家人的感受,顺了自己的内心。

    孟鹃问:“那你以前过年的时候都会干嘛?”说真的,她很好奇。

    陆君尧想了想:“会陪爷爷下象棋,也会和父亲整理花园里的花草。”更多的时候,他是待在楼上的书房。

    所以,在名居的他和在御湖上园的他不太一样。

    孟鹃又问:“那你喜欢花是被你父亲影响的吗?”

    她这话,倒是让陆君尧笑了,他说不是:“我父亲是被我影响的,他以前不爱这些,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空闲的时间一多,就会摆摆花,喂喂鸟。”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我父亲也很喜欢杜鹃花。”

    可杜鹃花是杜鹃花,她名字里虽带了一个‘鹃’字,可到底不是杜鹃花。

    孟鹃垂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很无奈地笑笑:“如果我是一盆花就好了。”不用有内涵,不需要般配,只需要喜欢她的人喜欢她,就可以被带回家。

    丁商玥曾说过,无论多喜欢一个人,也不要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可是怎么办,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的那种,喜欢到不自觉的就觉得自己低他一等。

    可陆君尧却说:“幸好你不是一盆花。”

    他想让世人看见她绽放,却更想,她能为他一人而盛开。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对她有所私心,可忍不住的,那份心底对她的遐想却越来越重,看见她被辣染红的双唇,竟然生了邪念。

    从小到大,他的喜好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比如花、比如精油、比如茶,话若说的大一点,他的喜好,京圈里谁人不知?

    可偏偏,对她的喜欢,他却百般地藏着掖着,唯恐把她吓着。

    他在试图改变以往那些年与她相处的方式,他想让她知道,他陆君尧是一个男人,一个对她花心思,却只对她花心思的男人。

    一个……想与她携手走过下半生的男人。

    车子驶进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下车,两人进了电梯,大年初一的晚上,商场里很热闹,张灯结彩的,随处可见喜庆的红色。

    陆君尧是打算今天给她买身新衣服的,因为红色的彩带,红色的灯笼,陆君尧突然就想看看她穿红色的样子。

    他还从没见过孟鹃穿过正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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