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宫中没有呆多久,李臻便早早回府了,他刚换了一身衣服,便听见大门处传来一阵喧杂声,似乎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

    李臻心中奇怪,快步走到大门,只见大门已开了,五六人抬着担架进来,担架上躺着的正是他姊夫曹文。

    李臻吓得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抱歉,曹先生今天出了点意外!”

    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李臻一回头,见是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年约二十岁出头,头梳云鬓,皮肤白皙,长得十分清秀,身着四幅长裙,臂绕红帛,前胸略袒,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

    李臻只觉此女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年轻女子向他微微行一礼,“我是武府丁香,公子便是曹先生内弟吧!”

    李臻顿时想起来了,他第一天来洛阳时见过这个女子,和武芙蓉一起,叫做武丁香,武三思的女儿。

    “原来是丁香姑娘,上次多谢了!”

    上次在武承嗣府前,武芙蓉要拿他出气,正是这个武丁香制止了武芙蓉,使李臻对她有一点好感。

    武丁香笑了笑,又指着曹文道:“今天曹先生在我府中被一只猎豹扑倒!还好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

    “猎豹!”李臻吓了一跳,武三思府中居然养猎豹?

    他连忙上前细看,只见曹文衣服被撕坏了,目光呆滞,明显是惊吓过度,但身上没有受伤,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让道:“先把他抬进去!”

    李臻又吩咐丫鬟小怜,“把他们领进去,暂时放在内堂,你再去酒铺把夫人找回来。”

    “哎!”小怜在旁边答应一声,连忙把担架领去了内堂。

    李臻又问武丁香,“丁香姑娘能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武丁香歉然道:“是芙蓉养的猎豹,她招募了几名西域驯兽师,专门训练猛兽,今天带到我府中,本想让我见识一下,没想到曹先生正好从旁边路过哎!真是很抱歉。”

    李臻听懂了,武芙蓉的驯兽师训练了几只猛兽,带着武三思府中炫耀,结果把他姊夫曹文扑倒了。

    他心中暗忖,‘虽然人没被咬伤,可万一被吓得痴傻了,那可是一样麻烦啊!’

    武丁香似乎明白李臻的担心,连忙道:“请公子放心,武家绝不会推卸责任,曹先生后面的治疗都包在武家身上。”

    这时,送曹文回来的武氏府医走上前笑道:“公子放心吧!曹先生并不严重,修养两天就好了,明天我会来看他,另外,煎好的药我也会让人送来。”

    李臻便点点头,“多谢了!”

    武丁香又向李臻施一礼,便告辞而去,不多时,李泉得到丈夫受伤的消息,慌慌张张地赶了回来,“阿臻,你姊夫怎么样了?”

    李泉吓得不轻,小怜没给她说清楚,只是说老爷被猎豹扑倒了,差点把李泉吓晕过去。

    李泉一进门便冲进内堂,李臻连忙跟着后面道:“阿姊别急,姊夫已经好多了,刚才还和我说了一句话!”

    李臻并不是安慰大姊,曹文确实好了一点,目光已不像刚送来时那么呆滞了,稍微柔和一点,不过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李臻心里清楚,就是稍稍受了惊吓而已,连药都不用吃,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李泉却不知底细,慌得六神无主,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兄弟说的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坐在丈夫身旁,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哭了起来,“好好的,去当什么幕僚啊!还被豹子咬了,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吧!我养活你还不行吗?”

    李臻心中好笑,便低声劝道:“大姊,让姊夫休息吧!医士说他喝了药,需要好好休息。”

    李泉觉得有理,她擦去了泪水,跟着兄弟走出了房间,这时,丫鬟小怜跑过来怯生生道:“夫人,我在寺院里找不到阿婶!”

    “找不到就算了,你在旁边看着老爷,若有什么事就叫我。”

    “是!”

    小怜推门进去了,李泉走回内堂坐下,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劝他留在高府,他就不听,一定说跟武三思更有前途,抱怨高延福只是宦官,丢他的面子,现在可好,居然被豹子咬了,传出去更丢脸。”

    “阿姊,这只是意外,再说,武家也承诺担责任,我觉得也没什么事,阿姊先去酒铺吧!今天我在家照顾姊夫。”

    “对了,你今天去宫里当值怎么样?”

    “无聊透顶,没事干,坐了两个时辰就回来了,明天不当值,我可能有别的事情。”

    李泉点点头,“你去忙吧!我让小怜照顾你姊夫,她很机灵,有什么事会通知我。”

    李臻回头看了看房门,迟疑一下道:“阿姊,再买两个丫鬟吧!家里只有一个小怜,我觉得不太方便。”

    “我也知道,等我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李泉这几天在准备给宫中供酒,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心思考虑别的事。

    她没有时间和兄弟多说,又起身去看了看丈夫,交代小怜几句,留给她一点钱,便匆匆赶去酒铺。

    李臻则出门去了酒肆,家中无人做饭,他也只能在外面吃饭。

    夜幕渐渐降临,太初宫凤仪殿,上官婉儿匆匆来到武则天的御书房前,一名宦官悄悄提醒她,“圣上心情不太好,当心一点!”

    上官婉儿轻轻点头,“多谢了!”

    她觉得有点奇怪,今天的政务都已经处理结束了,圣上怎么又把她找回御书房,这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婉儿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御书房内,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幽香,武则天负手站在窗前,阴沉着脸,上官婉儿不敢打断她的思路,静静站在一旁。

    “今年夏天你做了什么?”武则天冷冷问道。

    上官婉儿心中暗吃一惊,难道今晚圣上生气和自己有关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低声道:“婉儿不知!”

    “那你和来俊臣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武则天走回御案,拾起一卷弹劾奏章,冷冷瞥了上官婉儿一眼,眼中怒气已经渐渐出现了。

    上官婉儿还是摇了摇头,“婉儿和他没有什么私人恩怨。”

    “那好,你给朕解释这件事!”

    武则天将奏章狠狠摔在上官婉儿脚下,勃然大怒道:“你胆大包天,竟敢擅自改我大唐礼制!”

    上官婉儿吓得跪下,她看了看眼前来俊臣的弹劾奏章,顿时明白过来,是她在夏天时将祖父重新安葬,她祖父上官仪是畏罪自尽,下葬按照庶民的规格,这成为他们家族中的一大遗憾。

    今天夏天时,上官婉儿暗自命家人按照公侯之礼重葬祖父,这件事她做得很隐秘,只有极少数族人知道,居然被来俊臣揭发弹劾,这是有心人在查她啊!

    上官婉儿立刻明白是谁在做这件事,她心中慌乱,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上官婉儿才垂泪道:“这是人之常情,孙女给祖父尽一点孝心,何罪之有?”

    “胡扯!”

    武则天更加发怒。她怒气冲冲地盯着上官婉儿,“你祖父是庶民吗?他是罪臣!朝廷自有礼制,你就不准逾规,这件事已经在朝野传开了,你让朕怎么办?”

    “陛下!”

    上官婉儿悲喊道:“婉儿葬祖父都在夜间,连仵工都不敢请,几个族人悄悄给祖父换了棺木,还居然被人刺探,这分明是有心人在陷害婉儿。”

    “是谁会陷害你,你自己也说和来俊臣没有私仇,他会陷害你吗?你自己擅改礼制,现在倒变得有理了,你是要气死朕吗?”

    上官婉儿紧咬嘴唇,深深低下了头,不敢再争辩,武则天怒气未平,狠狠瞪她一眼,“你就好好跪着,让朕想想怎么处置你,这次朕绝不轻饶!”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紧接着是高延福的声音,“陛下,是老奴。”

    “进来!”

    高延福推门进来,他仿佛没有看见跪在一旁的上官婉儿,躬身行一礼,“老奴参见陛下!”

    “找到他人了吗?”武则天尽量语气平静地问道。

    高延福静静站立片刻,小声道:“回禀陛下,老奴找到大将军了。”

    大将军就是薛怀义,下午不见了,武则天命人四处找他,这时武则天慢慢回身问道:“他现在哪里?怎么不回宫?”

    “陛下,大将军现在来中丞府中!”

    “来俊臣?”

    武则天眉头一皱,“他在来俊臣府中做什么?”

    “老奴也不知,问了很多人才打听到。”

    武则天微一沉吟,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瞥了一眼上官婉儿,她这才有点回过味来,目光也稍稍柔和了一点,她便对高延福道:“你先在外面等一下。”

    高延福立刻垂手退了下去,轻轻带上门,这时,武则天才对上官婉儿缓缓道:“你跟朕也有不少年头了,应该知道朝廷险恶,你如果先给朕说一声,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被人抓住把柄,弄得朝野沸腾,这个教训希望你好好记住,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

    上官婉儿垂泪道:“婉儿知错了。”

    武则天目光更加柔和,点了点头,“下去吧!”

    上官婉儿起身行一礼,慢慢退下去,她走出房门,见高延福垂手站在门口,目光低垂,就仿佛一个入定的老僧。

    上官婉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去了,直到上官婉儿走远,高延福长长的眉毛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嘴角隐隐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这时,武则天在屋内道:“府君请进!”

    高延福又走进了御书房,垂手而立,武则天背着他,半晌才冷冷道:“你去告诉他,让他滚回白马寺,不准他再踏入宫门一步。”

    “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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