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告辞离去了,狄夫人让狄燕回自己房里,内堂里只剩下张氏和老夫人两人。

    “你觉得这个小伙子如何?”狄老夫人笑问道。

    张氏笑了笑道:“回禀母亲,感谢他还不错,长得一表人才,人很聪明,也很机灵,就不知人品如何?”

    “这个年轻人很宽厚,我和他打过很多次交道,而且也暗中打听过,我相信他的人品没有问题。”

    张氏默默点头,能和来俊臣针锋相对之人,应该不是奸佞之臣,她叹口气道:“不过这件事还得老爷决定,我虽然很满意,却做不了主。”

    “这件事我做主就行了!”

    老太太有点不高兴道:“这么好的年轻人,不知道多少人家想抢着招他做女婿,你们这样犹犹豫豫,早就被人抢走了,好在他和阿燕感情不错,否则早就没影了。”

    张氏苦笑一声,她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可这件事必须要得到丈夫的同意,哪有儿女谈婚论嫁,父亲却毫不知情的道理。

    。

    自从来俊臣伏诛后,李臻便搬回了自己的府宅,大姊李泉带着女儿也从明秀山庄回来,冷清的家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在关闭坊门的鼓声响起之时,李臻骑马进了福善坊大门。

    刚来到家门口,林管家便慌慌张张跑出来,“公子,你可回来了,夫人。。出城去了。”

    李臻一愣,这么晚大姊怎么还出城?他见管家颇为慌张,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下午老爷回来了,和夫人说了几句话,结果两人吵起来了,夫人哭了一下午,刚才赵馆主陪她一起出城了。”

    李臻大概听懂了林叔的意思,姊夫曹文回来了,和大姊吵了一架,赵秋娘陪同大姊出城了,可问题是,她们出城去哪里了呢?他眉头一皱,“大姊有没有给我留纸条?”

    “没有留条,不过夫人说,如果你能及时赶回来,可以去龙门镇找她。”

    听到‘龙门镇’三个字,李臻顿时明白了,立刻翻身上马,“我这就去找她!”

    他催动战马,向厚载门疾奔而去。

    早在半年前,李臻便从赵秋娘那里得知,姊夫曹文在龙门镇有一处小宅,事实上在去年秋天,曹文便在龙门镇租了一座小宅子,给原来的侍女怜儿居住,自从曹文和怜儿的奸情被李臻撞破后,他表面上认错,答应把怜儿送回汉中亲戚家,但实际上,怜儿一直就在洛阳。

    至于曹文有没有和怜儿继续私通,或者打算娶她为妾,李臻已经不太关心了,他看透了曹文的为人,实在是一个城府极深的无耻小人。

    此人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看起来好像老实本分,可一旦考上科举,或者有了靠山,丑陋的嘴脸立刻暴露出来,李臻真替大姊感到不值,居然嫁给这么一个虚伪卑鄙的小人。

    李臻出了城门,又沿着官道继续向南奔行,虽然离开了洛阳城,但官道两边依旧店铺林立,商业繁华,十分热闹,约奔行了十几里,便来到了龙门镇。

    龙门镇约有数百户人家,是一座商业十分繁荣的小镇,李臻记得赵秋娘给他说过,曹文租的房子就位于小镇最东面,李臻催马来到镇东口,皎洁的月光下,他一眼便看见了赵秋娘的两个女徒弟,一个叫于慧文,一个叫商敏儿,她们两人牵着马,正深长脖子向一扇敞开的大门内张望。

    “你们两个!”

    李臻喊了一声,两个女弟子回头见是李臻,顿时又惊又喜,两人连忙上前围住李臻道:“李统领终于来了,快去看看泉大姊吧!”

    “她们人呢?”

    商敏儿指了指敞开的大门,小声道:“刚才吵过一阵了,还听见泉大姊的哭声。”

    李臻心中大急,把马缰绳扔给她们,“替我看着马!”

    他大步走进了院门,这是一座布局很紧凑的小宅子,进门是一座小院子,正中间是客堂,两边是厨房和下人房,后面是主人住的内院,加起来也就五六间屋子,占地半亩左右。

    院子蹲着一个小丫鬟,似乎吓坏了,躲在角落里,正堂内有一丝灯光,不过光线是从后院传来,李臻穿过一扇小门,来到了后院,只见后堂内灯火通明,里面有三四个人,一名穿着官服的男子满脸怒气,负手在房间来回踱步,正是当了半年县令的曹文。

    旁边坐着一名衣裳光鲜的老妇人,长一张削瘦的苦瓜脸,正是大姊的婆婆,一直痛恨自己的孟氏,她在念念叨叨地数落着儿子什么,隐隐听见似乎是‘没用、窝囊’之类的话。

    在她身边却坐着一名年轻少妇,李臻还以为是大姊李泉,再细看,身材却不像大姊,比大姊要高,长得一条又细又长的水蛇腰,穿了一件艳红的长裙,头发梳着高髻。

    李臻顿时认出了这个女子,正是当初大姊好心收留的侍女怜儿,此时她衣着华丽,满头珠翠,俨如一个贵妇人,而且更让李臻吃惊的是,她手中似乎抱住一个襁褓。

    内堂里却不见大姊和赵秋娘,李臻左右看了看,只见旁边一间屋里也亮着灯,他快步走到屋前轻轻推开了门。

    大姊李泉和赵秋娘果然都在这里,李泉坐在一张胡椅上,正低头抹泪哭泣,赵秋娘在一旁低声劝她。

    李泉若有所感,回头见是兄弟来了,她顿时又哭了起来,站起身一头扑进李臻的怀中,李臻连忙安慰大姊,扶她坐下,又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泉只是哭,却没有说话,赵秋娘叹口气道:“曹文前天就回来了,今天下午来找你大姊,告诉她一个消息,他已经在县里娶了那个怜儿为平妻,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

    “他是故意既成事实,想让大姊接受她吗?”李臻冷冷问道。

    “哪有这么简单!”

    赵秋娘愤恨道:“我没见过这等无情无义的男人,他让你大姊叫那个怜儿为姐,也就是说,让你大姊自愿为妾,那个女人上位为妻,理由是那个女人生了儿子,母要随子贵。”

    “什么!”

    李臻顿时勃然大怒,转身便向隔壁走去,李泉大急,起身一把拉住李臻的胳膊,“阿臻,你别去!”

    “阿姊,放开我,看我今天怎么宰了这个狗贼!”

    李泉眼看拉不住兄弟,顿时又哭了起来,“他是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死了活该,可你是我弟弟,你不能杀人!”

    赵秋娘也连忙上前拉住李臻,“阿臻,这是家务事,你冷静一点吧!”

    李臻克制住满腔的愤怒道:“我不杀他,我去和他论理,我就不信,他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竟敢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

    这时,门外传来了曹文的声音,“我没有想过抛弃你大姊,我只是就事论事!”

    李臻挣脱了大姊和赵秋娘,快步走出房门,只见曹文站在院子里,内堂门已经关上了,显然曹文发现李臻到来,害怕李臻对怜儿动武,便先一步出来找他。

    李臻气极反笑,“什么叫就事论事,我倒第一次听说,曹县令不妨说来听听,让我看看你这个人到底卑鄙到什么程度?”

    曹文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似乎也有点害怕李臻,后退一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和你大姊成婚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生育,我以为是我的问题,所以也就认命了,但事实证明,我可以生儿子,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儿子,取名曹良嗣,难道要我唯一的儿子成为庶出吗?”

    李臻摇了摇头,冷冷道:“这种事情先例很多,也很容易解决,把孩子交给我大姊,我大姊就是孩子的母亲,他就是嫡子了,难道别的人家不是这样解决的吗?”

    “胡说八道!”

    曹文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我儿子的生母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要剥夺她的儿子,我已经决定了,你大姊无后,我看在多年情分上也不休她,但她只能为妾,怜儿立为正妻,如果她不干,那么这门婚姻也就到头了。”

    李臻冷笑起来,“曹文啊!你那点心思也只能骗骗我大姊,岂能瞒得了我?你早在科举前就处心积虑想和我大姊离婚,但又怕落下嫌弃糟糠之妻的名声,所以才隐忍半年,找到一个儿子为借口,那真是你的儿子吗?我看未必,曹文,你自己心知肚明。”

    曹文惊得倒退几步,颤抖着声音道:“你在胡说什么!”

    李臻眼中露出极度的厌恶之色,摇摇头道:“成为武三思的女婿肯定是前途无量,我这个女商人大姊实在配不上你,而且耽误你的前程了,不是吗?”

    这时,李臻身后的门霍地拉开了,李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已经不再哭泣,冷冷注视着曹文道:“曹文,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不是要娶那个武丁香为妻?”

    曹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怜儿哭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拼命抓扯曹文的脸,大喊大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你不是说我娶我为妻吗?你这个大骗子,我和你拼了。”

    曹文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他恼羞成怒,一巴掌将她打翻,指着她怒骂道:“小娼妇,你是什么出身,还想做我曹文的妻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李泉看了他半晌,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我李泉真是瞎了眼,居然嫁给你这个卑鄙小人,曹文,就算你不想休我,我也要休你了,从现在开始,我李泉不再是你曹家的媳妇,也不再是你的妻子,你去做梁王的女婿吧!我倒要看看,你将来会有什么好下场?”

    “阿臻,秋娘,我们走!”

    李泉转身向大门走去,赵秋娘连忙赶上她低声问道:“阿泉,没事吧!”

    “我没事,我会写一纸休夫书,你找人替我送给他吧!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这时,李臻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曹文的鼻梁上,曹文‘嗷!’一声惨叫,摔出一丈多远,捂着脸在地上打滚,他的鼻梁骨被李臻硬生生打断了。

    孟氏跑出来,扶住儿子急问道:“儿啊!你怎么样?”

    她心中恨极了李臻,指着他大骂:“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为什么不去死?”

    李臻冷笑一声说:“不揍你儿子这一拳,我心里实在不舒服,最后奉劝你一句,好好管住你儿子,劝他为官清廉一点,可别像来俊臣一样落在我的手上。”

    李臻转身快步离去,孟氏被李臻最后一句话吓得浑身一哆嗦,她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脖子上粗大的金项链,整个人就仿佛掉进了冰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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