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楼,找到赤红鸟。盖头精似乎无聊极了,她依然捉住这只话痨在插科打诨,直到顾隐之重新出现,她发问:“国师府在哪?”

    话落,两人一齐静了下来,盖头精屏息静听。她在问赤红鸟。

    话落,赤红鸟大笑,“很多人以为国师府在皇墙高宫里————可惜他们都错了。那,青龙山上的有一神宫,这处神宫才叫国师府。”

    “青龙山在哪?”

    赤红鸟压低声音:“八荒中,苦海边。”

    “······”

    笑话也不带这么开的!顾隐之又闷声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人世间最苦的地方,也最荒凉的地方。”

    “······”

    话落,顾隐之第一次在心头飘过两个字:我c。这话她能弄明白,就不用靠蛮力修行啦。

    话术宽泛深奥,玄之又玄——

    引得盖头精趁机嘲笑道:“这样卖弄,这叫没文人的命竟有文人的病。你这还不叫文酸病,叫神棍卖弄病!”

    “祝你早死。”赤红鸟受到侮辱,她恨恨诅咒,紧接着,赤红鸟冲顾隐之吼道:“把她拉走!!”

    “那你可要说明白。”

    “天呐!我也到不了,怎么知道?”赤红鸟叹气。

    “你也要明白,国师府由巫部掌管,巫部行踪鬼魅,谁能追的到他们?”

    “那镇魔将····”

    “部分镇魔将是住皇宫中的呀!前几天走的那几个就是住宫中的!负责盛京安危!”赤红鸟急的跳脚:“你怎么什么都不懂?我的天!”

    盖头精静静听着,她歪头斜睨顾隐之,神色颇为复杂——

    “你现在才想起国师呀!”盖头精冷笑:“你知道吗?他曾找过你。”

    闻声,顾隐之浑身一冷,她吃惊道:“什么时候?”

    “真记不清。比较久了。他亲自来的,非常好看的一男人,懒懒的,面色青白···嗯,像个病痨。”

    ——病痨?这形容真刻薄。

    ——是啊,他真像宋隐。都一样有病,又神秘兮兮。顾隐之暗叹。她眉头第一次皱起,雨依旧如泼。她看了一会又捡了张椅子坐下,默默看雨,雨下成白练。大雨似乎能洗净她的惆怅。

    曾想从前在人群中仓促见面,当时以为是老天开了情缘的头,不料此后竟已经是属于“缘份相错”。那以后会不会就这样往谶语走?鸡爷的话让她担忧,害怕,可她偏偏又让渴望占了上头。什么苦海八荒处——更像老天爷偏不让你找到!

    “找他做什么?人妖两族能和平相处,全靠巫部在守着女帝与人皇的和平契,他们不能离开国师府,也不能离开那蛮荒之地。以我所想,那应是一种古老的阵法。皇朝也靠这阵法续命苟活罢·····”赤红鸟陷入沉思,她试图解释这一切。

    顾隐之赖在墙边,半听半不听。最后,她似乎又嫌她们闹腾便离开了院子。

    她才出院,又忙不迭提步折回——

    “那有人知道苦海八荒地吗?”

    话落,赤红鸟大笑:“这种地方还要昭告天下吗?这种秘密地方自然是布了层层结界的!你如果非要找他,那就去皇墙外候着,碰碰运气。等个一年半载的,也许就能碰见。”

    她离去。

    “她为什么要找他?”赤红鸟悄问盖头精。

    “她对他一见钟情。”她应道:“够明白了?傻。”

    赤红鸟不相信:“她应该不要感情才是!”

    “我也这样想,但人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的。但我也发现了一个道理,唯有爱情对人是最公平的。它不会放过谁,也不会为权势和法力低头。”盖头精神秘道。

    闻声,赤红色十分震惊。接着,她弃道:“粪坑似的大道理,是个人都懂。”

    盖头精取下鸟笼,将其丢进雨中。妈的,鸟神棍。

    寒秋被这场雨下成冬。冬风至。古城被冬风扫成冰城,冻的厉害。雨不曾停过,街道漫水已经有些时日,因此,取暖用的木炭也愈发金贵。

    鸡爷在观中点起炭盆,孟书一行人围着炭盆,他瞅着院中的积水,积水已经到人的脚踝处——趟水过冬简直就是荒唐。孟书皱起眉头:“这雨怎么一直不停?”

    “龙族打仗呢。”鸡爷答道。话落,众人皆惊。他们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相信,因为长生门一直有供龙神的习惯。

    “………”孟宁还是不敢相信:“真的吗?”

    “真的。”鸡爷肯定的回答:“天有九重,凡人看不见也很正常。可怕的地方是,你不知道龙族哪一派会赢,若是龙婆一脉占了上风,那才真正的灾难。”

    六人倒抽一口冷气,“是啊,凡人不可见。”

    “龙婆?是,掌门拜过的龙神吧?女神像,看着年纪很大的那个……”孟宁道。

    “贵门还拜龙神呐!”鸡爷道:“看来龙婆在人间也有不少信徒。”

    “是吗?”孟书自觉折辱,他冷笑,“龙不过人间一道菜而已。其实我更好奇您的来历。”

    话落,鸡爷顿时黯然。世事再提,总觉不是滋味。

    他往炭盆里丢出一块炭,故事随着木炭细细展开来。鸡爷说完那对情人的故事后,孟书眼神也黯了: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还以为这世上是没有这样感人至深的故事。

    “世间竟有这样的痴情女!”孟宁不敢相信:“有情郎共相依,这一生都值了。”

    鸡爷不做声,他们到底只看到人死的那一刻,却没看见死后的结局。终是错了。那对老夫妻一个进入轮回,一个转成恶鬼。此后生生世世不能相见。鸡爷想将结局说出,却不忍再点出这个悲剧——留一个真情幻想于世,也好。

    大家正聊着,孟老大终于回来了。他裤腿卷至膝盖处,穿一身蓑衣,一路涉水回观,他边走边骂:“瞎了眼的雨,只管下!也不知道外头水漫成什么样了!再满下去,届时又会有瘟疫!”

    简直要冻死。

    孟老大怀里抱着一捆柴,到地了重重摔下。火光燃起众人的悲戚,他一眼将这悲戚收进眼底,孟老大哀伤道:“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孟书道。

    “凌虚掌门被人害死了。”孟老大道:“我本不信,便偷偷去观里瞧了瞧,结果观里都是白花呢!他们都穿麻衣吊丧!”

    孟氏一行人陷入沉默。

    “那掌门是被毒死的。还会我们走得早,现在里面乱的不得了!凌虚一门也被赶走了,剩下的两派还在争掌门位。”

    “凌虚门为什么被赶走?他们修行是最精进的一派!掌门人可是真正有些本事的。”孟书沉吟。

    “他们……哎!他们!”孟老大有些不敢说。

    这倒让他们急了,孟书连声催促孟老大快说,孟老大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那你可要稳住。”

    “我?”

    “敬山师叔的死与妖无关。是凌虚掌门为了伏魔针与师叔争夺着呢,结果掌门将其杀了,挖心投尸在明灯会上。因为这个,其他两派以凌虚派不配修行为由、将其逐出长生门。”

    “你是哪里听得的?”

    “元及道人亲口说的。在祖师爷陈诉的罪状。”

    闻声,孟书浑身一震,满脸青白,却红了眼眶。他握紧拳头,双目抑泪牙关紧闭:真相?!他发颤,真相……他绝望。千言万语却只化一剑直指伏魔针!都是伏魔针!全是因为伏魔针!圈圈套套,都是为了一根破烂针!难道得到伏魔针就能得到一切?滑稽!可笑!可悲!

    “为什么又是伏魔针?!”孟书临近崩溃。

    “那是妖界的法宝之一。是可以用来对付神仙的,自然有人稀罕。据说有人曾用伏魔针暗杀转世真神,最后不知怎么落到狐狸手里了。”鸡爷轻轻道。

    “是!”孟书咬紧牙关:“我娘救下那只狐狸,但她夺走了伏魔针。这针她很久之前便放在我身边。我屡次叫娘亲将这东西还给掌门,求个平安。可她不听,她不听啊!于是,掌门一直认为伏魔针是在她身上,他也从未对我起疑。更重要的是——”

    孟书冷冷一笑:“他知道我这辈子是没有那个资质修仙的,所以百般轻视我等。我青无派守在长生门中,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天下苍生的事,可我们却落得这样的处境!他们奉妖为神,以挣钱为第一要务,从来未将天下百姓放在心上,可他们过的这样好!天道真的公平吗?他们身处玄门理应以度人为己任却视苍生为鱼肉,可笑!就是因为如此,我后来才能用伏魔针请仙娘为我娘亲报仇。”

    孟书连连痛斥,使得大家陷入沉默——谁能对“天道为何如此不公”给出解释?

    鸡爷闭上眼疑似逃避这份沉重,又似遣法请灵,时过半晌,他才睁眼严肃道:“不对!观里多了个人。”

    话落,孟氏自查,点人头,孟老大又将观里内外都查了遍,结果并未发现多个人。寒风吹散炭火余温,众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认为是鸡爷眼花了,结果听得鸡爷笑:“孟老大,你师叔跟着你回来啦!”

    孟老大脸色一白,他颤声道:“啥?师叔?哪个师叔?”

    “难道是敬山师叔?不会吧!”他尖叫:“我身后跟了个鬼?!”

    闻声,孟书一下子站起。孟老大只觉头皮猛的一紧,头发忽然凭空飞起向外飞扯——这情形好像是有人在扯他头皮。他以为是师兄弟在捉弄他,连忙求饶:“呀!放过哥哥!好弟弟!”

    孟五人在他对面愣愣看着他,一个个吃惊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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