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勾子一勾,锁妖门的锁被勾的稀碎;青无剑一斩,锁妖笼应声破裂。众妖聚成风,一股脑儿从笼中逃出,眨眼间便蹿到夜空中,迅速消失不见。无形的妖勾子,有形的青无剑,在妖奴市场斩的斩,勾的勾,一片又一片的笼子均化做废墟。

    鬼将将破开的结界彻底摧毁,这样使得整个真实的妖奴市场被彻底暴露,皮肉幻像一除,里头筋骨毕露:原先的房子不存,只剩巨大的一成废墟的木条铁锁,还有许多破碎的黄符,紫符。

    “啪”!

    一块巨大的牌匾从青无剑上坠落,孟宁提灯上前查看,当烛光将这三个字照亮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镇妖狱。

    “咦,这地方师父曾提起过,但我忘了。”孟宁低声道。

    “我记得,师父说过,这镇妖狱的结界不是给人族看的,是给妖族看的,人和妖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孟书接话。

    “我的娘亲喂,做事能不能简单点!东搞西搞,让人昏头!”孟老大一通抱怨。

    可能因为今晚要铲平的是妖奴市场,那么群妖有异动也自然,所以当鬼将们贴近孟老大时,他们只察觉到背后阴嗖嗖的,却没有想更多。毕竟这儿也很凉。

    “不对!”孟宁皱眉,此时,他站在废墟中央,四周一片荒寂残破,咋一瞧,这儿更像城外荒无人烟的地方,实在是诡异极了:“人妖两族交好,这儿怎么还有一个镇妖狱?不是说国师府里已经有牢狱了吗?”

    话落,孟书语塞。他隐隐觉得,他们仿佛被诱惑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大有被用的团团转的意思。

    待天明,这里的废墟又慢慢散尽。牢狱本应黄符阵而生,今个被孟书斩破,那黄符阵一破,牢狱也慢慢消散。善妖化做各种动物模样,仓惶失措的逃离;恶妖化做人样,混迹于人群中。

    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地,他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哪哪奇怪,一种难以言诉的诡异。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放群妖出牢于人间是错还是对?莫不是,自己一时间昏了头、被神婆利用了?

    那她自己为什么不端了这个市场反要借他的手?疑心一起难再平,他再次看向自己手中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是师父布下的黄符阵?这阵只有青无剑可破?

    一夜过后,妖奴市场被集体团灭的故事传遍全城。

    北门灰雾一散,妖精被放,没想到所有人只有开心。他们觉得妖精居于城中就是不详,现在各处奔散反倒是好事了。再是扰的人心神难安的群妖一散,人间又得了个干干净净的地盘——现在地盘多贵谁不知道?

    除了稀少的人心疼起被杀的妖精之外,大多数人明里暗里均是支持这久违的正道之光。

    “你心疼妖精,谁心疼我们?这盛世,到底是妖精们的盛世还是我们人间盛世?收起你那菩萨心肠,可怜可怜我们好吧?”路人指着对妖奴市场念经的人怒骂出声。

    那人一身常服,不着法衣留常发,不仅让人分不出教派还不像玄门中人。念经的不理谩骂路人,结果被狠狠推了一把,他才停止念经。而本来念经的人有几个,但一个个都被骂到离开,最后留的也撑不住恶骂,最后也走了:“妖也有善根,超度又有何不对?尔等心存不善,必有报应!”

    “呵!造口业的忙着念经、还忙着超度,我们瞧着你是忙着诅咒呢!没神仙命忙着得神仙病!神仙都没你慈悲!”

    “骂了人就说是造业,老子就造业!谁懂日夜都不能安心生活的苦?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怀疑有没有妖精作怪!天天四处求符就为保平安!简直是饿死平民撑死了会法术的神棍!”

    “我支持你!”

    “说得好!”

    “就是饿死平民撑死神棍!”

    “香火少不了,捐观的钱不能少,求符要价一天比一天多,一月至少两天进观烧香,在观里还得各种打点,唯恐得罪各路神明,回头就把妖精丢我家里——”路人恼极了:“这些神神鬼鬼的应当都离开人间才好!”

    “人间就是人呆的地方!什么时候轮到妖精来住,也是想不明白!”

    当然,说最后几句话的是胆子大的人,胆小的人连想都不敢想,唯恐得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更怕回头就撞见妖精来家闹,要钱要吃的要香火,碰见厉害的妖怪还要闹着要集资建观,更是将自己比肩神明!

    就是捧自个的臭脚当香膏,自吹自捧,恬不知耻!碰着的人是真他妈的衰,比贪官污吏还可怖。

    此时,孟书一行人正在这些人身后,听见这些话,内心说没动摇是假的,看来世道到这一步,民间已经积怨已久,再瞧着他们似有平观除道之势,他本要上前问他们几个问题,结果听到有人说:

    “幸好有长生门在,可保一方安宁····”

    “噗!”

    话未说完,孟老大一口水喷出。

    男子听得身后异响,他慌忙转过头来,见有人大清早的就在街上乱喷酒水,唉,只能胡乱擦着自己的衣衫。见状,孟书赶忙上前道歉。男子探头瞧瞧孟老大,见其身躯壮硕满脸通红,还哪敢惹醉汉,只能匆匆的拉着一伙人离开。

    “别问我为啥不戒酒,实在是人生苦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嗝屁了——”他拿好酒壶,脸上一丝歉意也没有,孟老大继续笑道:“偷得一天快活也算挣——”

    借个酒回顾自个人生,还真是跌宕起伏:父母双亡时被敬山师父收养拜入长生门,中年时师父惨死,他们被变相逐出师门,师兄弟独守山间一处野观。本想着这就是余生,结果野观又被拆了,他们又流落街头,为一个不入流又拜金的神棍卖命。

    ——所处的朝代还碰见个不着调的皇帝,生活被搅得乱七八糟,实在是苦不堪言。

    今朝酒入喉,似愁又非愁,骗自己就是借个酒慰问自己平生罢。再感慨再多说一字都是多余。

    见孟老大喝醉了,又见自己任务完成,孟书带着师兄弟回客栈。他们不知道的是,身旁的鬼将们竟也跟着去了。

    鬼将本要去寻顾隐之,但念长生门内人物厉害,恐进不得观,才找上孟书。

    前几夜风雨过后,今晨的迷雾突然散去,日光顺着云层洒了天地一层金。烈光暖暖,似要补上前些时候亏欠人间的暖和。

    长生门金门一开,门内金光好生闪耀,道长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如缎的白衫傍身,一把细长剑不断飞舞,阳光打透剑身,刺的四周白光叠起,又金金点点。白靴沾地,飞灰不敢染。

    这下是真的飞灰不敢染,世尘哪敢惹厉鬼——顾隐之又在心里开启嘲讽模式。她还不忘给自己继续点上雪天花,得继续在信徒前装病,一步三咳,得把自己装成“玄门林妹妹”。

    一窝子鬼加个病鬼,还在观里装神——她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演这么一出戏。

    “哇,你是病了还是被鬼缠身了?”

    当顾隐之在闭目养神时,一个小孩突然从殿内跑出,他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在一旁仔细端详顾隐之。

    她不想理他,于是便不接话。

    “不是鬼为什么要戴纱帽呢?我娘亲说,只有鬼或妖才怕太阳光呢!”小孩继续纠缠她,他好奇心实在太强。

    “鬼不怕太阳光。”她倒是起了兴趣:“妖也不怕。”

    “为什么?你骗我!我娘说的才是对的!”

    “你看他们像鬼吗?”顾隐之指向在道场最边上练剑的门徒们。

    小孩眯眼仔细端详门徒们,半晌,他摇摇头:“我娘说过,他们是捉鬼的。”

    话落,顾隐之笑笑,小孩还想和她搭话,结果一瞧见自己父母亲从殿内出来后,便跟着父母离开。离开的路上,他还不忘回头对顾隐之指指点点,他对父母大声告状:“娘,有人说他们是鬼!”

    “胡说!这是人仙,捉妖捉鬼的!会保护我们的!”

    他们越走越远。

    或许是小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上了心,她忽然伸出手接住满掌的阳光,想体会被正阳灼烧的感觉,但晒了半天仍然只感觉到暖——

    看来,怕阳光的鬼不可怕,像他们这样不怕阳光的鬼才可怕,坦荡荡的生活,又一如既往的守正行恶,真幽默。

    长生门内依旧人潮涌动。走了一拨人又进来一拨人,一如既往的上香,领符,捐钱,这让双方都满意的很。失了人魂的门徒如今得了妖身,如愿“得道”,心情更好了。

    他们对待信众也更有耐心,愈加温柔。

    很快,妖奴市场被铲平的消息也传到玄紫真人耳内。通风报信的信众紧紧围住玄紫真人,他们面上极为不安。玄紫真人听闻诸妖被放,面上竟无一点羞恼,素来平静的眼眸中微妙的闪过一丝坦然。

    ——为了保住镇妖狱,他曾派出门徒不间断的巡逻,曾以妖镇妖严加看管,曾在背地里咬牙切齿的发誓要守住镇妖狱,他的盘算到底落了空。

    只见众人为群妖烦恼时,忽听玄紫真人一声长笑。再观其影,已经离殿远去。他记得,还记得!记得孟敬山曾说:“这镇妖狱乃我青无门所建,镇的是世间之恶!若违此训,他日必定破于青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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