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自己加油打气,想的非常美好,但是当身后这道白影出现时,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跟活见鬼般令人心惊——

    她背对他,现在连呼吸都很紧促。

    背后不出声,前面也不出声,两人僵持着,直到隐之打破沉默:“蛇尾还疼?”

    话落,她觉得离谱且废话,可她实在找不出话,难道问:你怎么还活着?

    “嗯。”

    他还带一分伪装的虚弱,极其矫情。

    “自救。”

    ——她答道。

    “真疼。”

    “用你的天价仙草自救——”

    话落,李怀清明显愣了一愣:多久的事了!还提呢!再说,他那时候是急需用钱,没节操的坑了她一点,居然还惦记着呢!

    隐之破了他的诈,李怀清有点急。他不敢再走近,他怕自己一靠近,她又会逃走。

    ——可终于有机会见真容,他又不甘心放弃。

    薄红的衫裙随风猎动,风是画笔,黑夜为纸,月光如|色,于是,她被绘成一幅凄艳的美人图,也特别像深夜的红衣厉鬼。当然,心上人到底是凄艳还是凄厉还要看李怀清的心思。

    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现在更不安了。从前的她还真没这么清素过,仙人的清素是出尘,女鬼的清素是渗人。

    特别是这一段黑长发,就这样披着,没有任何配饰,也没有盘成漂亮发髻,就傻傻挂着,还被她用来挡脸——

    实在是谈不上美艳。

    而对于习惯了看各种奇怪妖精的李怀清来说,这黑发真是让人神往——

    此时在他眼里,她什么都是好的,清素也能和清雅挂钩,红衣,霸道又有风情。

    更何况人家的清简不叫清简,甚至还是风情的:好像浴|后的美人,最淳朴的还原了一个人的美貌,饰品,发髻,都是累赘。

    隐之被风吹乱的头发丝总在腰间起舞,这使得他又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她漂亮的腰线上。

    清润的月光偏生温柔,轻巧的拂过她的脖颈,长,白。

    他默默看着她,心神难再宁。

    顾隐之悄悄环望四周,她现在特别想找到一口井,她很想很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正寻着,忽听身后异动,她慌了。

    ——他脚尖才微动,顾隐之马上喝令道:“不能靠近。”

    音se柔润生娇,他在脑海中反复回放这段声音,唇角不自觉的浮现一丝微笑——

    “都一起经历过生死,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是生死,还是闹剧?对凡人来说是生死,对仙君来说,不过是游戏。”

    ——他沉浸在她声音中,差点忘了她在说什么。

    “闹剧?现在可是你在闹呀?”李怀清回应道。

    “是吗?”她轻蔑一笑。

    她左看右看,愣是不回身。

    见状,李怀清觉得好笑,他逐渐失去耐心,她分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戒心还这么重?他熬了这么久,陪了这么久,还要继续煎熬吗?哄到她彻底的把心交出来,然后给他看一眼真面容?

    不。

    正想着时,他暗暗施法又来个瞬移,当她反应过来时,他已出现在顾隐之面前。

    猝不及防的顾隐之慌忙抬手挡住自己的脸。

    他一把握住她手臂,“看过看过,美得很……”

    她依旧不撤手,他硬是将她的手扯开,身子一弯,他的头贴了过去,眼神跟泥鳅似的往上滑去——

    一双本冷锋暗藏的清水素眼瞬间乱了,她似乎在掩护自己的慌乱,僵着眸子,眼皮动也不敢动。为了让她缓解自己不安的情绪,李怀清移开自己的视线,可看哪不好,偏偏落在这双娇红娇红的双唇上。

    他站直身体,将她的手拉开,深深的看着眼前人,眼中满是笑意。

    她慌乱后撤,紧张极了。

    就在隐之转开视线的功夫,李怀清的眼神陡然一变,刚刚满的就要倒出来的笑意突然消失。

    他再次以一种别有意味的眼神扫了眼顾隐之,双眸突然闪过愤怒。

    一腔的情浓转瞬即消:以为是新人面基,原来是故人相逢。

    等她回过眼,他又依然带笑,他轻轻抱住她:“我们回蛇国再说。”

    回?

    听到这个字,她愣了。

    “跟我回去。”

    隐之现在的感受复杂极了,她很久没有听到“回”这个字。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回都离她特别远。

    到现在她都已经习惯漂泊。

    李怀清观察着她的神色,温柔而坚定的拉住她的手,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看见顾隐之飘忽的眼神终于慢慢定了下来,但他马上又发现她更迷茫了。

    一旦她想要“家”,想要“情”,这些东西都会让她变脆弱。什么都不需要,什么也不想要,一个人才能够强悍。

    她眼神又开始游移,总是有意无意的忽略过他的脸,是羞涩?还是怯懦?还有害怕。

    ——情如刀呀,中间是柄,两边是尖刀,无论哪一方,只要握着柄的力道稍有不对,这尖刀便毫不留情的刺向对方,或者刺向自己。

    “跟我回蛇国——”李怀清再一次重复。

    她还是犹豫不决。

    这犹豫,真叫人难受!他现在特别想问:为什么犹豫?自己不够好?还是这颗心里面依然住着谢慈?但是吧,他又很怕问,一旦她回答:因为不够喜欢你,是你不够好,我是想着谢慈·····

    感情就毙了。

    “好·····”她回答的特别小声,很轻,很怯。

    这回答让李怀清欢喜,但他又笑不出来:感觉自己在诱骗,似乎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呵!分明厉害又霸道!

    李怀清揉揉她的脑袋,将她头发捋顺,只是捋顺了这头发,他自己的心思却无法缕顺——

    三界为棋,神魔为奕,苍生做赌。曾以为自己是写谱的那个人,却发现自己不过其中一枚棋子。

    又曾惦记这世间千万盏灯,却没有一盏是为他等候的;世间千万人,又如一粒粒灰尘从他掌间飘过,他就这样看着,看着千万场生死离合的戏幕,却没有一出是为他而唱。

    天知道他多想感受一回“情”。对,还要长生的伴侣,是鬼是神是妖都不要紧,活的久就行。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他肯放下心结,原谅她,那他就可以有个家。

    对,是原谅。

    他牵住她的手,他不想放手,也不想轻飘飘的原谅。

    顾隐之抽手反握他的手,紧紧的,似乎下定决心。现在,以后她都会在蛇国,不会再轻易踏入人间,幸好未曾辜负过人间,这样便心中无憾——

    人间,再会。

    盛朝。

    处死顾隐之与李怀清并不是国师府的意思,作为曾在接引仙人的府阁“引仙阁”工作过的谢慈,他非常清楚李怀清的来历。可让他没想到的,竟是:这一次皇帝隐瞒国师,直接调用镇魔将诛杀妖贼。

    等他知道时,这两个人已经被烧成两堆灰烬。

    就算知道凡火伤不了这两个人又如何?已经是亏欠。

    无奈正途渺渺,人性恶起,这是他无法扭正的东西。他没这个本事去控制众生的心念。

    再一个是紫元子的离开,皇帝不能理解:身为臣子,怎么说罢工就罢工,这么任性呢?罢工也要他批准才行,不是吗?更可怕的是,紫元子只告诉国师,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被当空气?!

    皇帝极为不悦,国师哄了半天,人家愣是不理他,反倒还一直训斥:“简直是目无王法!如果众臣都仿效他,怎么办?”

    “妖是蛮族,何来道德?又如何与群臣相提并论?站在大殿里参议国|事的可都是人中龙凤。”

    话落,皇帝大喜。

    对!群臣乃是人中龙凤,即为人中龙凤,怎么能同妖计较呢?说得不错,就是早点说就好了,前面一通废话、光听就烦。

    但是,皇帝好奇心又很重,特别是谢慈说紫元子罢工不是为女帝服务的时候,皇帝很震惊,又开启追问模式。此时的谢慈恨不得赏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就自己话最多。

    完了,他还要跟皇帝解释半天。扯来扯去,最后谢慈不耐烦了,直接说:“王上,罪将这是弃邪从正。”

    闻声,皇帝又是大惊:“爱卿这话是何意?你说寡人的……”

    皇帝语塞,同时,心也很塞。

    谢慈毫不留情:“邪心难去,必有祸国之灾。”

    ……

    祸国?祸国?!

    皇帝相当不爽,人家都赶到眼皮子底下说他无能,他心情很好吗?再说,这不,刚处置了两个妖贼,他怎么不提这个功?反过来还说老子江山不稳,欺君太甚!

    但皇帝怒归怒,他还是拿这个权臣没有办法。杀了他就是叫整个王朝给他陪葬呢,人家就是这么嚣张,没办法,天选之子,神仙亲自保护着,他有什么权利杀他?

    想到这儿,皇帝不难过也是假的,这边不能得罪,那边不能得罪,臣子也不能得罪——

    这寡人是真寡。

    “依国师看,应该如何?”皇帝探道。

    还能怎么办?开朝就是顶峰,现在再来一个顶峰怎么可能?顶峰过后,运,自然是往下走的。但谢慈也不能直接说:你的王朝气运正往下走,搞不好就亡朝了。

    他想了想,“教民众正心,修徳,明辨是非。”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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