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文武二百余人议论纷纭,嘈杂无比,乱哄哄的围着当中的太子刘谌,尚书赖率,吏部侍郎列信三人,好似开了锅一般的让人脑袋嗡嗡作响,哪还有半分朝堂的样子?

    偏偏是混乱之中,高玩敏锐的发现有人趁机溜出大殿,连忙与司马胜之联袂跟了下去。

    殿内文武一堂好似大杂烩,殿外甲兵森列,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甚是严整。皇宫之内一切皆有规矩,臣下从外入内需要唱名等礼节,可从内向外出就简单许多了。身着官服的都是前来朝会之臣,谁人出宫都是无人过问的。

    那官员年纪不大步履矫健,近乎小跑的一路溜出大殿,动作十分便捷。步伐的频率上看起来很是迅速,可身形动作却是无比的自然。高玩与司马胜之跟在那人身后,心中各自赞叹前方这官员城府不差,如此行事之下竟是不漏丝毫破绽。

    “此人乃是户部左侍郎杨羽,在朝中有口皆碑,素来忠于汉室,想不到竟是此人!”

    司马胜之久在朝中,对于一应官员可谓是尽皆熟识,只看背影已然道出对方的来历,并带有一丝惋惜之感。

    高玩记在心里,想了想道:“敢于此时通风报信,必然有所凭仗,宫中之事还请司马大人主持一二,此人我自跟下即可。”

    司马胜之闻言深感赞同,那幕后之人究竟有多大的势力现已能窥探一二,大殿上那般嘈杂混乱的情景,其中恐怕大半皆是有心人有意为之,好造成通风报信的机会。

    眼下这杨羽不在殿中可谓是真凭实据,任谁也是赖不掉的,何况高玩出身呼雷阙,对于此等事情应是手到擒来。反倒是宫中若是再有其他人伺机外出,便不宜处置今日之事了。

    “也好,高大人小心为上,宫中之事交给我吧。”司马胜之心中有数,拱手为礼转身与高玩分道扬镳而去。

    一路转出大殿,越过宫门,穿梭于偌大的皇宫之中,高玩始终保持距离,如影随形。那杨羽足不停步,连连转向,却不似要出宫中,反倒是在宫内往来走动不断。

    “嗯……此举定是发觉有人跟随,既然如此多跟无益。”

    心中想着,高玩自有度量,正要加快步履拦截杨羽,忽见前方杨羽凝立不动,负手开口。

    “脚步沉稳有致,耐心如此,莫非是高玩高大人不成?”

    “哦?杨大人头也不回,便知是我,难道有人指点杨大人么?”

    高玩走到杨羽身后两三步处,便不再前行,反倒是停下脚步,静心打量眼前之人。

    那杨羽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身形一转正与高玩一个罩面道:“高大人不必试探,杨某唯有孤身一人耳!”

    “杨大人这是哪里话,不知杨大人在这宫中盘旋往复,所为何事?”

    见这杨羽眉清目秀,高鼻阔额,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高玩不由得心中一振!此等人物,这般气质风度,竟是乱贼同党,若非亲眼所见,自己是万万不信的!

    杨羽负手而立,身形傲岸,闻言笑道:“高大人不也是在这禁中游荡,不知所谓何事呢?”

    高玩微微一笑道:“大殿之上群臣争论,我见杨大人独自一人悄然而去,心生疑虑,故而相随,不知杨大人为何擅自离殿?”

    连消带打高玩继续追问杨羽,却是不断的关注对方神情,此时此刻这杨羽既是没有出宫,自己顺藤摸瓜的希望便算是落空。擅自离开大殿并非什么重罪,杨羽在朝中素有清誉,虽有嫌疑也是没有真凭实据将其定罪。

    高玩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反倒是沉下心来,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杨羽倒也乐得在此与高玩磨嘴皮子打机锋,接过话茬故作不知道:“我观群臣争论不休,苦无解围之法,便在这宫中寻得宁静,仔细思索。高大人既是那魏顺身份之重要证人,此时此刻随我至此,似乎颇有不妥啊。”

    魏顺的身份是通过高玩来证明并且传入朝中的,群臣争论不休之时,正是高玩挺身而出作证的大好时机,如今高玩离开大殿,以实际论之,却是稍有不妥。可高玩闻言似乎更加的自信,缓缓回答着杨羽之疑问。

    “跟随至此之前,我心中还有些许疑虑,如今倒是多谢杨大人为我解惑了,请!”

    一声请,高玩洒然转身而去,不再理会身后的杨羽。杨羽傲然立在原地未动,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忧色,不禁喃喃道:“这高玩果然难缠,事有危矣!”

    一路返回大殿,沿途却是许镇带着一队侍卫寻了过来,见到高玩忍不住快步走上前来,拉着高玩道:“高大人可算找到你了,快随我来!”

    “嗯?何事如此惊慌?”高玩见状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许镇头也不回的在前带路道:“方才宫中竟然有臣属内侍试图出宫,幸好有司马大人洞烛先机,封闭宫门才拦得住,太子震怒,高大人快随我来吧!”

    “调虎离山,果真如此,哈,快快前往大殿!”

    通过方才杨羽之举动,高玩早已了然于胸,见形势当真与自己设想的一般,随时松了口气,却也带着几分胆战心惊。

    对方布置缜密,行动迅速,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是差了一环。以时间推论,魏顺之事传回成都并非没有可能,但若自己坐镇成都,加之许镇布下天罗地网,严密监视成都官宦,对方自然就少了讯息的交往。

    更何况自己身现成都,对方早已布置妥当,此时绝无为了一丝丝的讯息就暴露行踪的道理。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搬石砸脚,魏顺身份一事,到如今仍是没有传出这宫中。如此一来,更说明了那幕后之人必然是在成都操控一切!

    此时此刻,那幕后之人的党羽宁可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把消息送出宫去,更是说明了事件的严重性。眼下各方人马在各地待命等着封功领赏,若是消息递了出去,恐怕对方便会有所应对,大不了作鸟兽散,又当如何?

    心跳加速,多少年来高玩未曾如此紧张,眼下自己可以编织一张大网,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成擒!

    回到大殿,文武分两侧而立,气氛沉重无比。大殿中央跪着十余人五花大绑,垂首不语,显然都是被抓回来试图向宫外送出消息之人。

    “臣高玩拜见太子殿下!”

    “高大人免礼,今日之事还请高大人相助于我!”太子刘谌就站在殿门口,一脸怒气未消,见到高玩入内便伸手托住道。

    环目一扫大殿之上却是少了郤正与司马胜之两人,高玩微微施礼道:“事出突然,太子殿下荷监国重任,正是大展身手之时,微臣愿意辅佐殿下。”

    太子刘谌治理国家许久,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件。纵然眼前抓住了十余人,可想揪出幕后之人谈何容易?那幕后之人自己又何尝不知晓是谁?只是高玩精明,司马胜之老到,枉费自己搅乱朝堂形势的一番苦心啊!

    敢于在此时挺身而出的,皆是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官员侍从,可眼下自己又要以太子的身份处置这些人。最重要的是还要抓出幕后之人,这是何等的困难?难道要自己对自己的势力进行打击扫荡?

    骑虎难下,坐立不安,刘谌流露出的各种情绪在外人看来皆是再正常不过了。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在和襄王的斗争中占得上风,而今却是遭逢了如此大事,恐怕在陛下心中,两个儿子的能力要好生掂量掂量了……

    便在此时,司马胜之与郤正联袂步入大殿,身后甲士又是抓着十余人入内,刘谌见了,忍不住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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