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血色迷茫,汉军大将张桐,顾慎被晋军围在垓中奋力冲杀屡屡不能脱身,反被晋军人马越围越紧裹得结结实实危在旦夕之间!

    张桐挺枪奋战不休,身手却越是迟缓,自己本身武艺本是不差,奈何连番冲突之后缓不过气力,一时手脚发软招招难显威势顿时陷于险境。顾慎同样出身江南,见状连忙挥刀来救,无奈晋将纷纷杀来,自己犹是自身难保,哪儿还杀得过去施以援手?

    “伪汉之臣还不乖乖认命!”晋将苟言长矛一抖再展杀招,口中充满嘲笑之意。

    张桐汗流浃背,血透甲袍,汗水与血水融为一体黏在脸上,此时喘着粗气目眦欲裂满是愤怒,却偏偏连张嘴还口的气力也没,堪堪抵御几招身侧便露了破绽,被其他晋将趁机砍了两刀。

    “看你也是硬骨头,可愿降我大晋?!”晋将苟言完全占据上风,此时见这张桐哼也不哼一声,心中倒是带有几分欣赏之意。

    见苟言如此言语,四周晋将手中一缓,纷纷观察张桐的意思。身中数创,气空力尽,谁都知道这汉将咬牙奋战早没了气力说话。

    压力一减张桐大口喘息骂道:“我张桐即为汉将,死亦汉鬼,堂堂江东男儿怎会降汝!”

    “杀!”苟言脸色一变勃然大怒,长矛一戳便是致命杀招!

    张桐见状自知难逃一死,却也豁尽全力刺出长枪,意图拼一个同归于尽!四周晋将在苟言面前不敢争功,虽然也是各抡刀斧,实际上却是有意慢了一线。

    便在此时惨呼声从后方传来,苟言心中一动暗呼不妙,只觉得脑后生风,一颗头颅竟是连着头盔被来将一枪刺穿!!

    “啊……”一声惨呼甚是短促,鲜血伴随脑浆从脸部迸出,四周晋将自是大吃一惊,张桐同样吓了一跳……这苟言死状真是可怖!

    “刺史大人!”见到来人长枪挥洒所向披靡正是姜胜,张桐不由得大喜叫道。

    红缨飘散,殷血飞洒,姜胜纵马挺枪杀得四方晋军纷纷退避,让开了活动空间。姜胜振臂疾呼道:“随我去救顾将军一同突围!”

    有了援军被围困的张桐以及一众汉兵士气大振,本是累的迈不出脚步,而今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是同声发喊跟随援军一同冲杀。

    另一侧顾慎被晋将颜贯杀的节节败退,深陷晋军围攻之中,正是危急之时。汉军突然杀入,那姜胜更是一枪杀了苟言,颜贯远远见了怒发冲冠。见姜胜杀来,正是合了心意,当下舍弃顾慎拍马抡刀杀奔姜胜!

    刀枪并举,各显威风!姜胜枪法玄妙,无论是挑,刺,点,戳皆是锋锐在前;颜贯刀法精湛,无论是劈,斩,抡,扫招招老辣无比。二将一个是初生牛犊,一个是老当益壮,一时刀来枪往端得是战的激烈!

    有姜胜接下了晋军大半攻势,余下的汉军在张桐等人的协力下奋力攻杀,救出被围困的顾慎等人。

    “老将军刀法精妙,姜胜佩服,恕不奉陪了!”扬声称赞颜贯刀法不错,姜胜虚晃一招拔马便走!

    那颜贯闻言冷笑连连道:“娃儿还想走么!”话未落,刀风起,颜贯用足力道杀奔姜胜不肯有半点放松!

    “嗯……这是!”

    心中一动,一股无形杀气罩住全身,颜贯那飞斩出去的大刀竟然硬生生的抽回!顾不上虎口滔滔流血,颜贯竟是一身冷汗一动不动,看着姜胜纵马而去心有余悸的道:“此子武艺竟是有此境界,方才之言老夫用意自夸,真是汗颜。”

    那姜胜虽然虚晃一招,然招后有招,若有追将必是措不及防死于后招之上。颜贯经验老道险些着了姜胜的道道儿,顿时明白先前姜胜不过是谦虚之言。

    汉军行动迅速杀得晋军一时正懵,全军调动失灵,联系不足,正是突围的好机会。眼看汉军要杀出重围,前方领军的张桐与顾慎不知为何竟然停顿下来。姜胜拍马赶上,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

    但见晋国大将马隆率领千余人马奋身堵截,顾慎,张桐二将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不是马隆对手,汉军屡次冲突不出,四周晋兵恢复了阵势逐渐压迫而来!想要突围倒是可以,但要击败马隆却是困难!!

    正是关键时刻,姜胜坚定无比纵马杀奔前去,长枪好似穿云贯日一出手便是全力一击!

    自从与马隆交战以来,尚无人可以衡量出着马隆的武艺具体达到何种程度。姜胜自忖眼下乃是关键时刻,容不得手下留情,因此起手便是不世之招。

    马隆正与汉将斗得激烈,顿感气氛一变心头大震!一道惊鸿射入战圈,马隆挥舞金瓜大吼一声,威震四面,气卷八方!

    一声闷响!毫无花巧的两招撞击一处,枪尖顶在金瓜上一弹再弹,姜胜强忍巨力冲撞咬牙再上,枪尖一晃戳杀马隆!连人带马倒退数步,马隆卸掉了冲击之力不及回气便见杀招再至!

    目光坚定姜胜瞪视马隆,更注目枪尖,然此时四方晋将围拢上来各抡刀枪劈头盖脸的便是猛砍猛刺。汉将张桐,顾慎等人希望皆在姜胜身上,见状纷纷挺身上前舍命厮杀!

    一方是忠心护住,一方舍身拦路,双方这一下交手的都是高级将领,彼此又是下了狠手,一时落马者纷纷不绝,可谓损伤惨重。

    心无旁骛姜胜大战马隆,马隆金瓜一闪已拦住了致命的一枪,随即金瓜反砸过去,也是行险一搏,不肯让对方压制之。那马隆乃是卸掉了第一次交手的力道站稳脚步方才反击,而姜胜却是强忍冲击之力的奋力一枪,而今攻守易势姜胜顿时处于劣势。

    马隆抖擞精神金瓜化作无数幻影从四面八方犹如骤雨般落下,那瓜本就是极重的,每一次撞击都是力道所十足。长枪并非硬碰硬的兵刃,屡屡撞击之下,加上姜胜尚未缓过力道,一时节节败退抵挡不住。

    “哈哈哈哈!姜伯约之后竟是如此无用,待我先杀了你这儿娃儿,再取姜伯约狗命!”马隆心情甚好奋勇拼杀,一心要打杀姜胜!

    姜还是老的辣,姜胜全力袭击港口的战略诚然是成功的,可马隆也有足够的能力把汉军留在这里进行决战,这一点是姜胜没有料想到的,但一时的疏忽并非不可弥补。

    就算二人的老辣程度难以同日而语,可战场上比的是谁能更为准确的抓住战机,并非是之力或武力纯粹的比拼——否则看到姜维都投降便是了,还用这般费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能够抓住对方的失算,或是在某一处占据优势,便可使得局势大不相同!

    且战且退汉军刚有起色的势头又平静下来,甚至带有几分危机。顾慎与张桐等人负伤在身,久战之下更显疲惫,周遭又是晋军居多,混战之中不知不觉间竟是没了姜胜撤退道路。

    斗志高昂的马隆一路冲杀甚是欢喜,猛然心头狂跳一股不安窜上心头,金瓜一乱攻势竟是自行消散。

    此时姜胜放声疾呼道:“快动手!!”

    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从乱战当中各自跳出,有人就地一滚手中刀猛斩马腿!有人猛地高高跃起斧头脱手而出飞斩马隆!这是姜胜有意引马隆入瓮想借刀斧手之利聚众将其击杀!

    度马隆的武力自然不低,姜胜年少自负,但还没自负到自己**可以击杀晋国武人之首的地位,更何况拼杀之下就算武功好的一方也不一定胜者。

    马隆处于兴奋状态之中,起初并未有所怀疑。那姜胜忍受巨力强忍出招众人都是看到的。被马隆杀的连连败退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耻笑的事情,反而是马隆率先察觉情况不对,连忙抽身急退!

    大刀锋利无比,若是砍在马腿上,那战马必然跌倒,马隆在步战摘下别说想来住汉军,能够保证不死避开去路才是万幸。可是就算你顾虑刀对战马的伤害,然地上五六名汉兵轻身杀来,想要护住战马何其困难?

    就算你护住了战马,那飞来的斧头也足以要人性命了!

    “喝啊!!!!”马隆一声呼喊,怒容浮现,金瓜旋风般的舞动起来,那四周的汉军只觉得兵器与金瓜少有碰撞便被弹飞,震得人拿捏不住武器根本无法继续攻击。

    可就在此时,口角溢血的姜胜拍马赶到,手中长枪一摇在电光火石见戳在了马隆肩部!!

    ……

    见裴秀颇有退兵议和的看法,朝中群臣顿时又是分作两派讨论。可这一次并不是针锋相对,而是颇多看法。主和一派的卫瓘等人虽然不主张出征,但河北全国之军尽数南下,或是用于河北的防御,如此大动干戈只收获了濮阳一地这点成果显然是无法满足民众期愿的。

    对于裴秀隐隐提出的后招,卫瓘等人都觉得有所不妥。不说别的,就是退兵这事儿恐怕就会闹得军中沸沸扬扬,民间怨言四起。

    主战一派的何曾等人更是怒视裴秀,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要知道何氏花费了多少气力,各大家族又拿出来多少的钱财来供给军队。这么快就要收兵,不用说汉人怎么想,单是自家人马这一关便过不去。

    更何况此事隐隐与陛下择后一事有所牵连,这么大的筹码更是一盘关系晋国日后权力分配的事情。

    事情不能马虎,退兵更是万万不能。

    群臣不论派系文武都不赞成退兵,晋帝司马攸虽然信任裴秀,但也觉得退兵乃是下下之策,并不适宜。

    无论是国家政坛还是民间百姓的愿望,这个时候独善其身的退兵恐怕会大市民望,没了百姓的支持自然也就没了应有的动力。国家大事不可儿戏,如今攸关家族,更是要谨慎对之。

    晋帝司马攸并非不信任裴秀,只是觉是实在是无此必要。此时此刻主动撤军成和体统,算什么道理?

    况且前方只是稍有不利,如此大的反应会否过分?

    各方势力几乎看法相同一致,裴秀不过是微微出言便是如此态度,这般形势下裴秀也只能放弃劝说一途不再言语。晋国占据了濮阳,正是掌握了南征的关键,汉人今日如此齐心,来日却是未必。

    有了桥头堡濮阳城,晋人大可以施以怀柔之术缓缓图之。如今刚猛过头的与汉人别别苗头,一时气盛罢了,并不容易持久。尽数调集大汉力量作战的汉军,还怕与你晋军持久战?

    长期对峙下去,晋人别说找不到汉人的破绽,皆时恐怕连和谈的立场都失去了,那个时候被迫无奈的弱势总是不如现在手握大军的有意和谈要好得多。要知道军中的士气并非无限,一再激战下晋军本身的战力能够维持在哪一个程度仍在未知之数,遑论在长期大战中要保证士气了。

    事情有了定数,并非人力可以操控,群臣如此态度,司马攸又不坚定,裴秀孤掌难鸣唯有任命。

    散朝之后裴秀回到府中甚是介怀,南征一事自己无法阻止唯有顺从,从中出谋划策期望有所改善,不至于让晋国发生大败损耗元气。只要留得力量伺机而作,中原的汉朝想要撼动河北并不容易。

    偏偏世上**难全,人心更是无法满足,幻想获胜的朝中文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坚决反对退兵,虽然保全了国家所谓的颜面,但因此而丧失葬送的却是晋国日后与汉朝相处的希望。

    看不到这一点,或是执着于眼前的利益之争,都会让人泥足深陷,牵扯整个国家的安危!!

    月明星稀,又是一夜,裴秀夜观天象挂心国家大事,不觉又是一夜未眠。东方渐渐发白,新的一天来临,裴秀叹息之后便要转身休息。忽见天边一道星芒闪逝匆匆划过天际,竟是不由得呆住了。

    半晌后,微微咳声,裴秀脸色惨白的摇头苦叹不断。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双醉眼朦胧下也见到了天边的异象!阮籍靠在庭院里想要起身看个清楚,偏偏烂醉如泥的自己一时挣扎不起,反倒是碰倒了酒坛子搞出了好大的动静。

    那亭廊附近横七竖八的酒鬼酒虫躺了一地,能和阮籍喝到一处的都不是什么海量之人。与其说是贪杯不如说是与阮籍抱有同样的心情,同样的看法,借酒来自保罢了。

    有些人,不为朝廷所用,便会招人嫉妒排挤,不做些自污的事情是绝对难以跳过国家的制裁的。

    “国失栋梁,此乃凶兆!裴季彦怕是命不久矣……哎!”阮籍也顾不上四周的酒友有没有清醒的,见状手拍大腿痛心呼喊。只是那手扬起的快,落下的时候没拍到大腿,又是拍在了酒坛上。

    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无比清脆响亮,阮籍喝得麻木,竟也感觉一丝火辣的疼痛之感从手掌传来。

    有识之士的看法大都相同,这一天几乎在野的名士心情都不大好。裴秀作为隐居之士中的翘楚被迫入朝,虽然对于国家大事难有干涉,却也可以从中斡旋为国家谋取生机。

    然国家的每一项军政决定,主宰乃是晋帝司马攸以及各大世家的利益,用利害进行说服根本无济于事,而且裴秀等人的威望也不如以前——尤其是河北文武皆是司马氏心腹之臣,司马氏轻易不愿有所冲突。

    既然裴秀阳寿已尽,众人除了悲叹之外,更是不愿出仕走上这一遭。哪怕裴秀隐居在野也难逃寿命之终,可此时此刻略有显露的命数,冥冥中似乎决定着晋国的命运,决定着大家脚下究竟是何道路……

    ……

    姜胜一枪杀伤马隆,马隆不敢继续作战立即撤走,晋军见主将伤了也是无心作战,纷纷开始后撤。

    借此良机汉军一举突破晋军封锁全力奔回徐州而去。晋人虽然掩杀一阵颇有收获,然船坞港口乃至于本地水军近乎全军覆没,苦心经营的海上力量在一日之间化为泡影。

    那马隆见状气往上涌,顿时昏迷不醒……

    这一番大战徐州汉军同样是付出了颇为惨重的代价,尤其是马隆在陆地上几乎让汉军无路可走,若非姜胜机敏的设计伤了马隆,汉军虽说不会全军覆没但也会遭受重创。

    就算占了便宜,一时也没有余力再战北海,此战谈不上什么胜利,充其量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好在江南战船不断增援而来,海面上倒是一家独大的状况,这让汉军在日后的交战中占据了难以比拟的优势,更会对河北造成致命的威胁。一切只看河北晋军的动作,若是在徐州战船集齐之前仍然无动于衷,那么汉家水师便会经由大海入黄河,切断河北与濮阳,北海等地的一切联系!

    ……

    官渡。

    一场攻守战就此落下了帷幕,饶是孟观战法百出,却奈何不了柳隐的纹丝不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汉军应对有方不被晋人的奇兵所动摇,更是不怕晋人包围官渡要塞。

    柳隐认准了晋人没胆量越过官渡进逼中原,除了必要的应付之外,根本无动于衷。晋军一方积弩将军孟观万般无奈唯有承认官渡的局势无解,除了继续对峙之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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