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传来匈奴大单于刘渊心情有所好转,对于石勒,张宾等人在东线战场上成功的击败汉军赞赏有加,更借此向西线的宇文,慕容两部人马施加压力,同时以此来鼓舞士气,提升军心。

    “石世龙不失孤望,将帅之才也,得此良将孤可安心亦!”群臣面前刘渊又是提起石勒,面对内外的压力,如今石勒的大胜可谓是让刘渊忍不住津津乐道,挂在嘴边。

    石勒的部族不过是中型规模,在近乎全军覆没之下虽然有所补充,但也不被人看好。损失了常年征战的老兵,即便补充数倍的新军,其战斗力也是要大打折扣的,况且老兵的忠诚于人心也不是新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虽然各族都知晓石勒是一名有才干的将领,但没人相信石勒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跃成为当今炙手可热的人物。即便石勒还没有受到封赏,但石勒的名声已然传开。即使石勒的部族仍在恢复之中,但其手中能够调动的兵力已然不下二十万!

    自从刘渊与刘曜父子二人一番衷肠相诉聚拢了人心,刘曜便安心的重组自己的势力,对于石勒的崛起并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可在刘和眼中,自己本应当是父王最为重视之人,偏偏父王对于刘曜偏爱有加,如今刘曜沉默了,又是窜出一个石勒,实在是可恼。

    要知道即便自己乃是父王钦点的继承人,可若是久无功勋,怕也是难以服众的。匈奴大单于刘渊可不只一个儿子,废长立幼不符合汉人的规矩,在塞外也是被人诟病的。

    但不合规矩也好,被人诟病也罢,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情况出现,自己长年累月的不受重视,久而久之会发生什么状况实在是难以预想的。

    想到这里刘和出列低声道:“石勒确实人才,然儿臣收到消息,似乎东线大捷另有蹊跷……”

    “住口!”刘渊虎目一蹬,气势暴涨,顿时压得刘和汗流浃背不敢多言。

    呼吸渐渐凝重,刘和保持躬身姿态一动也不敢动,等候父王的发落。半晌刘渊才将气势一收冷冷的道:“呼雷阙善于刺探情报,散播谣言,那民间之议你也相信么!?”

    身躯一震,刘和没了压力顿时松了口气,可听父王的语气却是如坠冰窖。自己还没说,父王已然猜想自己的要说的事情,显然这事儿知道的并非自己。

    “早知如此,何必由我出头……额……”刘和心中暗自悔恨,口中却是不敢耽搁道:“父王明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想我匈奴各地战况皆是如此,唯独石勒,张宾配合无间,难免……”

    话说到这里在场群臣皆是叹刘和胆子不小,但也知道刘和如此坚持并非没有道理。汉朝的呼雷阙无孔不入,散播流言蜚语乃是惯用的伎俩,但也不能因此而忽略了一些重点问题。

    刘渊阴沉脸色看着爱子,这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刘渊近来/经常表露的状态。有人偷瞄一眼心中难免替刘和担心,刘和是名正言顺以及刘渊钦点的继承,几乎在场所有部族都或多或少的对刘和进行了投资。若是刘和因此事触怒了大单于刘渊,而导致其继承人的位置有了动摇,对任何人来讲都不是好事儿。

    “儿臣以为汉人搬弄是非乱我军民之心,须及早应对才是,不可任凭此事蔓延。”话锋一转刘和算是把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拉了回来,刘渊的脸色也开始有了舒缓。

    “依我儿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刘渊听懂了爱子的弦外之音,耐心问道。

    刘和躬身道:“儿臣以为石勒,张宾等人拒敌有功当论功行赏,如今两方对峙难分胜负,若东线有所突破,对战事必然有所裨益!”

    颔首赞许刘渊脸色恢复平常,各地部族作战其中多有不睦,或多或少影响作战。石勒与张宾等人能够团结一心的作战,并且取得胜利,这是当得之不易的宝贵示例。正是要加以表彰以及宣扬各部族精诚合作,一致对外的大好时机,偏偏流言四起,搞得人心惶惶。

    即便没有这流言蜚语,难道自己便对东线的的战果熟视无睹么?然将士尽忠乃是本分,身为君主不可轻易怀疑,尤其在众人面前。刘和倒也不笨,进谗转为建言,虽然这弯绕的慢了些,但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

    若是对于石勒等人加以诸多监视,必然引起各族不满,到时候适得其反才是正中了汉人的下怀。

    “近来汉军有何动静?”刘渊将对石勒等人的封赏暂且按下,把目光转移到了汉军身上。

    段务目尘出列道:“汉军仍是按兵不动,据闻汉帝刘禅挂心东线战事已使人从中原调集人马前往增援。”

    刘渊冷笑道:“刘禅老儿妄想盘踞河北,孤便等他兵力完备又何妨!”

    段务目尘也是笑道:“我方铁骑已然准备妥当,只需大单于一声令下,必可将汉人尽数推下黄河!届时中原空虚,大单于霸业可成矣!”

    刘渊胸有成竹,随即又道:“唯有姜伯约占据河内之地,慕容,宇文两部人马屡战无果,诸位有何妙计?”

    见大单于如此文,殿上的文武群臣皆是面面相觑。汉人方面从魏国时期这姜维就是顽疾,到了晋国更是没有应对的良策。而异族方面出类拔萃的宇文,慕容两部精兵,统御者大大小小几十个部族与姜维作战都是占不到便宜,在场之人自忖在军事上的实力和能力都不如宇文,慕容两部,可谓是有心无力,一时沉默不语,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历经火药事件之后,各部族同仇敌忾之心已升,但不代表对于强大的宇文,慕容两部没有丝毫的忌惮。以两部为主导的战线,其他部族即便去了也是无益于自身,一不小心有所折损也是难免的事情。

    “老夫以为慕容,宇文两部能够牵制姜伯约足矣,只需击破刘禅老儿一路人马,汉朝必是四分五裂之数。”段务目尘思量一番挺身而出道。

    “哦?依段老的看法,便是无需等待汉军兵力齐备了?”匈奴大单于刘渊颇有几分意外的问道。

    其实不仅仅是刘渊以及在场众人觉得奇怪,段务目尘自己也是权衡再三,没有一个准确的看法。已匈奴现在聚集的骑兵,如果是拼死一战的话大有希望击溃汉朝皇帝刘禅的主力汉军。

    但有一点却是不确定的因素,即汉军即便不是胡骑的对手,但也有足够的能力把汉朝皇帝刘禅送出险境。唯有击杀汉朝皇帝才是让汉朝四分五裂,中原易为自己所趁的办法。如果不能保证这一点,唯有按兵不动等待更多的汉军踏足河北之地,如此便可一战歼灭汉朝在中原的大半有生力量!

    这样一来即便没有丧失君主的境遇,汉军在失去大半兵力之后,也绝对难以抵御胡骑对中原的侵袭!

    两种作战方案各有利弊,都是建立在胡骑绝对的武力面前。但是段务目尘没有说的一件事,同样埋藏在每个人的心中。自己的对手可能在武力上不如自己,不过拥有火药的汉军也绝对不是可以轻忽的敌人。

    曾经见识过火药威力的匈奴君臣甚至在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后,仍然是心有余悸,每每被噩梦惊醒,久久才能平复。没有人愿意说出口,不代表大家心中没有顾虑,段务目尘对于两种作战方案的难以取舍,实际也是匈奴人对天下未来走势的一种选择。

    单独击败刘禅的汉军主力,汉朝便是伤了元气,但刘禅不死,加上东西两路人马存在,根据汉朝的实力不会填不了这个大坑。如此一来汉军撤回中原,匈奴安心治理和平,双方算是秋毫无犯。

    选择等待时机全歼汉军各路人马,那么接下来的便是侵入中原,让这个天下陷入对匈奴的恐慌之中!!

    因此段务目尘只能提出战略,却无法做出选择。因为与汉朝争夺天下的是匈奴,是刘渊,而非小小的鲜卑族段部!

    “一切但凭大单于做主!”段务目尘抱拳道。

    ……

    益州,成都,谯周府邸。

    清风掠过院中的草木,带有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身为天下名儒的谯周一把年纪坐在凉亭中闭目沉思,聚精会神感受大自然的气息。一名童子匆匆穿过院落,来到凉亭的檐下,不敢有所动作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

    一刻钟后谯周缓缓张开双眼,对于童子的出现并不意外,历经沧桑衰老面孔无论如何不能与那名闻天下的声名相媲美。

    “有贵客到?”谯周淡淡的说到,嗓音低沉而沙哑,若不是仔细听,怕想听明白都是困难。

    “郤正,司马胜之两位大人求见。”童子飞快的回答着,显然把谯周的话语听得仔仔细细。

    郤正与司马胜之早已经是大汉朝堂上巅峰之人,但相比较谯周这位名闻天下的大儒来说,却是执后辈与弟子的礼节。

    “请两位大人到此,备茶!”谯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童子便去做事了。稍后便见童子引得郤正,司马胜之而来。

    见礼过后一番寒暄,奉茶已毕偌大的院落中只有谯周,郤正,司马胜之三人。此时谯周才缓缓说道:“二位大人肩负重任,可是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

    郤正与司马胜之对视一眼,心知二人的来意是绝对瞒不过谯周的。于是郤正苦笑道:“樊大人患病难以负荷政务,我二人上可分担,但襄王急于北上与陛下汇合,印州方面多半是我与司马大人其中一人前往,因此恳请谯公设卦一占。”

    负责留守川中的樊建此时也年迈体衰,卧床不起,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眼看精力和体力都在飞快的下降。樊建乃是朝中的元老,乃是蜀汉立国便存于朝堂的人物,如今樊建不能处理政务,一切都是郤正与司马胜之来分担。

    襄王刘动见海外形式转为平淡,便急于前往中原与汉帝刘禅汇合。对于汉朝来说海外势力虽然贪婪,但一时搞不清楚汉朝的底细,又被汉朝不断收买权贵来制造麻烦,一时半刻是无法分神汉朝方面的。而此时河北的局面迟迟打不开,是人身神皆知之事,襄王刘动有心大展身手,同时也担心父皇刘禅的安危。

    身为一国之君,又是如此高龄,屡屡出现在战场上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反而应当觉得担忧才是。但身旁的文武都是劝不动刘禅,而刘禅之所以能有今天,便是凭借一双拳脚打出来的,又怎会轻易的退居二线呢?

    谯周乃是名儒,对于占卜推算十分在行,只是平时几乎不与人算,唯有料定何事当发,才透露一二。左右知之自是留神,带事发与其所料无误,闻者皆服其能。

    “长元……哎!”一声叹息,是物是人非,还是老友命数有定?谯周叹息道:“二位大人要算的,怕不是这个吧?”

    名人面前不说暗话,谯周毫不遮掩自己的判断,郤正与司马胜之面色凝重道:“i下身体渐不如常,襄王此次北上颇有他意,如今匈奴势大,人心有乱。名臣宿将颇多亡故,各地调任频繁,此时此刻还请谯公一算我大汉国运!”

    饶是谯周惯看人世听完二人言语也是身躯一阵,低哑的声音道:“这……这是陛下的意思?”说到这里谯周这一代名儒竟是老泪纵横,难以自己。

    占卜推算天象奇门对于后世之人来说可谓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科学在那个时代更加的具有公信力。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文化背景之下,占卜推算等等便相当于后世科学的地位。

    谯周是各种能手自不用说,最主要的却是郤正与司马胜之都是朝廷的支柱,对于汉朝,对于刘禅可谓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有所动摇之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这样的话,以谯周的睿智如何看不出背后有人指使?

    能够指使郤正,司马胜之的也唯有当今的大汉天子了。从刘禅发奋图强把持朝政,再到刘禅开疆辟土,从来没有对这占卜推算有所兴趣。即便是朝廷相关官吏例行的报告,也是很少听,基本上都交给他人打理。

    但如今陛下竟然派遣两名重臣来请谯周推算国运,又提及身体云云,无疑陛下是有所感应了。

    曾经逐渐没落的蜀汉政坛上,有谯周力谏劝阻,试图拨乱反正的身影。邓艾入川时谯周也有过头像的动摇,对于一个无法抵御外国侵入的国家,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如何去一统天下呢?

    对于谯周来说忠义乃是自己的做人之本,为了国家尽忠是应为之事,可若过国家难以自保,索性头像为天下的统一做出贡献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情。对于刘禅的励精图治,谯周也曾经是反对党派极力争取的人物。

    那个时候谯周只是觉得陛下的施政眼界及其高远,可惜却不务实。心中有看法,谯周仍是与那些试图拉拢自己的党派做斗争。渐渐的刘禅通过行动向这个国家证明了蜀汉具备统一天下的能力!

    至此时起谯周便对蜀汉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了。

    因为刘禅是一个能够解决华夏常年战乱,百姓饱经疮痍的人,而这正是谯周的抱负。

    如今虽有外敌虎视眈眈,但汉朝的稳定是难以动摇的,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告别战火步入和平。

    可率领汉朝上下做到这一点的一代帝王,似乎有了什么决定,又或是感应到了什么,对身后事的担心说明了刘禅似乎也知道自己很难带领蜀汉走更远的道路了。

    汉帝刘禅的动机与目的,谯周也好,郤正和司马胜之也罢,都是十分清楚的。这个国家早晚都要失去君主,同时也会迎来新的君主。在两任君主之间,国家是绝对不能够有乱的,国家要延续,和平也是同样。

    百姓们刚刚从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走出来,如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又退回去,这是朝廷绝对不能容忍的,也是陛下最为担心的事情!

    ……

    南中地区,三千余骑连日赶路,襄王刘动脸色凝重的频频点头。但看何攀,文鸳等一干汉朝文武在小雨之中不断说着什么,巴不得把这天下所有的情报都告知襄王刘动。

    这三千余骑有襄王府的班底,印州的得力干将,朝廷大员,以及往日里汉帝刘禅最为亲近的文武,也包括呼雷阙的执事之一高玩!

    这些人本是遍布各地,如今纷纷前来与襄王汇合,带来的不仅仅是北方战事的讯息,而是整个汉朝各地的讯息。作为国家君主唯一的接班人,刘动要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竟是连赶路的途中也未曾间断歇息。

    ……

    河北,汉军大营中,汉帝刘禅心情颇佳的望着英外的明月。心中浮现的却是近来数月自己的躯体力不从心的种种,如今竟是连睡眠也变得困难起来。辗转难眠,偏偏又是醒得及早,白日里困倦等等,与以往的老当益壮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但如果能够将其延后,对于自己,对于国家何尝不是有益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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