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玄甲的骁骑营在吕布等多名骑将的带领下越出军阵。
骁骑营轻而易举的将那些游戈在黄巾军外围的匈奴游骑,尽数驱逐了出去,为后续的黄巾军清理出了一片可以立足的场地。
黑色的大纛旗下,一众身穿铁甲的匈奴骑兵,簇拥着他们的撑犁孤涂单于——须卜。
须卜牵引着跨下不安的黑色战马,冷眼看着不远处正在列阵的黄巾军。
南匈奴部的营地和黄巾军之间,并没有任何的障碍物,战鼓和哨音在黄巾军数里长的阵线上回响,清晰的传入了须卜的耳中。
须卜面色微沉,不由的握紧了战马的缰绳。
在太原郡时,他也曾经听过那尖锐的哨音。
就是那尖锐的声音,就是那刺耳的哨音,刺破了他带领匈奴入主并州的希望。
伴随着整齐的踏步声,身穿甲胄,手持盾戟的黄巾军甲士正源源不断的步入了战场。
黄巾军的队列在片刻之后,便已经完成了由纵队向横队的变化。
一辆辆怪异的战车被推至到了军阵的最外围,黄巾军
在旌旗和号鼓简单有序的指挥下,更多的黄巾军甲士排布好了军阵。
须卜的脸色也随着越发的阴沉。
黄巾军的中军在短短的时间之中,已经排布好了严密的军阵。
在军阵的最外围第一道防线,是用战车组成的障碍。
而两翼的黄巾军骑兵也已是蓄势待发。
左军乃是黄巾军的白袍军,四千余名白袍军的骑兵,皆是身穿白裳、着素袍、头缠白布,尽打素旗,望之如荼一般。
右军乃是黄巾军的骁骑营,七千余名骁骑营的骑兵,皆是身穿玄甲,着墨衣、头缠黑巾,尽打黑旗,望之如墨一般。
中军无数土黄色的旌旗聚集在一起,大风吹过,带起无数猎猎的响动。
一万三千名黄巾军的步卒列阵而立,皆是头缠黄巾,身着黄衣,尽打黄旗,望之如土一般。
白、黄、黑三色的军阵,倒映在在须卜的眼眸之中。
整齐的三色军阵对比着翠绿的草地,传递出强烈的视觉刺激,在气势上体现出一种难以抗拒的感觉。
阳光照射在黄巾军的盔甲和兵刃,更是为黄巾军的军阵添上了数分肃杀之气。
整个阵线的黄巾军军卒皆是肃然挺立,寂静无声。
须卜看着远处线列齐整,旌旗招展的黄巾军,面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他想说几句话来鼓舞身旁的甲士,但当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是默然无语。
饶是须卜征战多年,但眼前黄巾军的看起来却是如此强大,甚至让人难以生起与之抗衡的想法。
纵使隔着四五里的距离,但黄巾大军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仍是扑面而来。
须卜知道,连自己都感到了黄巾军带来的巨大压力,更不用提自己麾下普通的军卒所感到的压力了。
相比于当初在太原郡之战,并州这支黄巾军给他的感觉,又变强了很多,军容更是鼎盛。
须卜遥遥望向黄巾军中军那面土黄色的大纛,苦笑了一声。
他到底是小瞧了南方的那些汉人。
本以为趁着汉廷内乱之际,可以趁机占下并州之地,图谋发展。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在他们还在内斗之时,南面的黄巾军却已是暗中策划北伐的计划。
侵攻并州的美梦已经破灭了,四面张网、八方合围而来敌人,几乎将匈奴逼入了绝路。
匈奴已经快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了。
须卜甚至有些有些后悔,他后悔南下入侵西河郡,致使匈奴和黄巾军交恶。
须卜想要的不仅仅是匈奴单于的称号,他想要的是要重新让匈奴振作起来,想要为自己的部族在这个世界上谋求生存的空间。
北方的鲜卑统领檀石槐死后,联盟瓦解,鲜卑又分裂为许多互不相属的分支。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鲜卑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南匈奴部的四面皆是强敌,而南面的汉帝国却在此时露出了疲态,又因为各地的叛乱,命令羌渠单于出兵胁从。
北方的鲜卑威胁尚在,汉帝国却要征发大量的青壮,这也让很多匈奴人感到了惶恐。
所以须卜纠集各部族,杀死羌渠,想要取而代之。
羌渠已经老了,而於夫罗对于汉室也是言听计从,他们合须卜想走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可惜的是,须卜在太原郡功败垂成,没有办法顺利的登上单于之位。
内斗严重的消耗了匈奴的实力,也让南匈奴部失去了对外界危险的警惕。
须卜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占据了并州不久的黄巾军,他们的行动竟然可以如此的迅速。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是晚了,事已至此,唯有一战。
须卜收回目光,偏头看向跟随在他身旁的一众骑士。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跟随在他身旁的骑士脸上,并没有人流露从出恐惧的神色,有的只是坚毅。
须卜心神微震,他踢动马腹,驱策着战马从土丘上缓缓走下。
两侧驻马而立的匈奴骑士皆是静静的看着须卜,看着他们的撑犁孤涂单于。
须卜迎着两侧骑士的目光,缓缓向前。
玄黑色的大纛旗上,绘制着狼神的图案,长风呼啸,大纛旗迎风展开。
没有人害怕,没有人恐惧,亦没有人想到退缩。
所有的人都知道,匈奴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时,此战的胜负关乎着匈奴的未来,他们的亲族,部中的老弱妇孺皆在青盐泽,就在他们的身后。
草原上的争斗,从来都是血腥的。
亡族灭种其实并非不可能。
雄浑的号角声在匈奴的骑阵之中响起,亦如汉武时期漠北之战时一般。
无数披发左衽的匈奴的骑士,举起了手中的兵刃,聚集在黑色的旌旗的之下。
玄黑色的大纛旗矗立在匈奴骑阵的阵前,须卜手持马槊,平静的看着东方列阵而战的黄巾军。
“匈奴的勇士们!”
劲风鼓荡,须卜面色坚毅,斜举着马槊,驱策着战马,缓步走阵前,用马槊碰撞着最前列的匈奴骑士的兵尖。
须卜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所有匈奴骑兵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须卜的身上,聚集在了他们的撑犁孤涂单于身上。
“背后便是青盐泽,我等已是退无可退。”
“我们的部族曾经拥有广袤万里的草原,拥有着数之不尽的牛羊,拥有这天下所有的财宝,我们曾经是整个草原的共主!我们曾经是天下最为强盛的部族!”
“但是数百年来,匈奴的荣光却是在慢慢的消逝,我们也是越发的衰弱,直到今日,我们的部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狂风慢慢变小,化作呜咽,无数的匈奴人皆是沉默不语。
甚至连战马都变的安静了起来。
“匈奴的勇士们!”
须卜解下了身上的战袍,露出了战袍下玄黑色的甲胄,他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马槊,慷慨激昂,几乎疯狂的大声呼喊道。
“举起你们手中的刀兵,挽起你们手中的弓箭!”
“狼神依旧在庇护着匈奴,上天依旧在眷顾着我们,最后的胜利的定然是属于我们!”
须卜目视着前方黄巾军严整的军阵,悲声唱起了流传在匈奴之中,一首古老歌谣。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草原上的长风将须卜的歌声传向远方,传入了匈奴的骑阵。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越来越多的匈奴人跟随着须卜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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