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地无二君。
最终,袁绍、曹操、鲍鸿三人选择承认刘协为帝,交出了兵权。
何进被定以谋反之罪,沦落到了和前大将军窦武一样的下场,被枭首于洛阳都亭。
他的宗亲、宾客、姻属都被杀害,而家属则是免于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其余活下来的人,都被流放去了交州。
瘴气丛生,野兽横行,水土南服,路上还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以预见他们恐怕也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何皇后也被软禁入了云台。
史侯刘辩被封为弘农王,蹇硕为其亲自指定国相,并派遣五十名绣衣使者护送其直接就国。
骠骑将军董重被晋为大将军。
董卓之弟董旻,晋为司隶校尉,授假节,前太尉段颎同族兄弟段煨,就任河南尹。
段煨因为段颎的原因和董卓走的一直都十分之近,虽然蹇硕允诺了河南尹一职,但要就任河南尹,也需要一定的威望,董卓麾下诸将威望尽皆不足,因此蹇硕迟迟不给于董卓河南尹一职,最后董卓才将段煨推出了台面,蹇硕这才同意了董卓的请求。
段煨虽然和董卓关系颇好,但是并非从属,自然也不会成为提线木偶,蹇硕有一些信心可以争取,而且僵持许久,蹇硕最终还是将河南尹一职给于了段煨。
叛乱虽定,丁原、袁绍等人也承认了董候为帝,但是蹇硕不得不依仗董卓,因此只能是将原本许下的条件一一兑现。
司空刘弘被罢免,董卓被拜为司空,董卓终于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三公之位。
而丁原则是被加为执金吾,袁绍、曹操、鲍鸿等人军职被罢免,其中军校尉、下军校尉、典军校尉职位皆是被蹇硕派人代领。
董卓屯兵显阳苑,丁原屯兵于孟津。
吴匡、张璋、许凉、伍宕,张津等一众大将军府的军将、亲客尽皆被斩首示众。
车骑将军何苗、大将军府长史何颙、尚书侍郎郑泰等一众朝臣被定以叛逆之罪,族诛。
绣衣使者四出,军兵调动不断,洛阳一时间人头滚滚,血腥遍地。
中平五年,十一月一日,登基大典举办。
董候刘协在百官群臣的见证之下,继承大统,登基为帝,定年号为:“永汉”。
而冀州之战的结果也在此时传到了洛阳城中。
漳水、扶柳、临平,汉军三战全败,伤亡竟然超过了三万余人,破虏校尉邹靖战死、张南、孟岱一众冀州军将阵亡,颜良、文丑两人投降黄巾。
蹇硕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下令制止,战败的消息便已是如同飓风一般传遍了全城,战败的消息根本不可能瞒住洛阳城的权贵,他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一时间,连前些日子皇城的动荡的恐慌,竟然都被冲散些许。
众人将注意力更多的却是放在了冀州的黄巾军之中。
皇位如何变动,终究还是汉室的天下,他们的利益得到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但是若是黄巾军取胜,那么他们根本是毫无利益可言,甚至连性命都无法得到保证。
昔日波才带领着黄巾军一路高歌猛进,沿路无论豪强、亦或是世家皆是被打破家宅,杀的鸡犬不留,并州黄巾军再度取胜,却是让一众洛阳的权贵重新想起了当初八州并起之时,那种从心底之中生出的恐惧。
许安的名字自中平三年的葵城之战之后,时隔两年的时间,再度出现在了一众权贵的耳中。
这一次听到许安的名字,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不再是之前的震惊,而是切切实实的恐惧。
每一次听到许安的名字,太平道必定又强盛了一分,而且伴随的往往的汉军的惨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洛阳城中突然传起了一阵太平道的邪风,鬼神之说再度风行。
许安在传言之中也变得越发的高深莫测,甚至比昔日传言之中的张角还要法力强大数倍,已经是成了陆地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传言已经不仅仅是太平道所宣扬的许安是黄天化身,这其中虽然有洛阳鹰狼卫的推波助澜,但是后面的一切,却是以讹传讹。
许安的身份从仙人下凡,再到妖魔得道,再到天生圣人,再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
甚至有人声称,许久之前在冀州某处乡间游历之时,在山林之间突然见紫气弥漫,异香扑鼻,再回过神来,已经是再一处聚落之中,刚好那聚落之中有一户农家有婴儿诞生,那婴儿后来被命名为“许安”。
事情说得有板有眼,言之凿凿,甚至后面还有不少的细节,那取名的文士,还有农户男主人和女主人相貌甚至都被描述了出来,一时间倒是让很多人相信了许安是天生异象之人,或许真有天命。
绣衣使者虽然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但是终究还是受到了宫变的影响,掌控力大大减弱,最终还是没有查到造谣者。
谣言如杂草一般在洛阳疯狂的生长,绣衣使者四面制住,最后还是有了一些成效,起码在公共的场合,没有多少人敢肆意言语,但是暗地里就不得而知了。
……
厚德殿之中,刘协正襟危坐,翻阅着奏折,他虽然不过八岁,但是却早已经识得许多字,奏折的字词他大多认识,也能通晓大概的意思。
不过他还远远没有到亲政的时候,处理国事,大部分都是由董太后和蹇硕来帮助做出决定。
当然太尉马日磾、司徒丁宫、司空董卓等人也有不小的话语权,不过董卓的提议往往会同时遭到太尉马日磾、司徒丁宫两人的反驳。
此时的厚德殿之中,气氛沉闷无比,太尉马日磾、司徒丁宫两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端正的坐在地上,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语。
司空董卓坐在司徒丁宫的旁侧,虽然坐姿还算恭敬,但是时不时会转头看向别处,似乎有些不耐。
而大将军董重,坐在右首,则是全神关注的听着讲解。
中常侍蹇硕站在刘协的侧身位置,时刻准备听从刘协的吩咐。
虽然刘协年纪尚幼,但是蹇硕从未将刘协真正的当成一个孩童对待,而是当成了一个正常的成人对待,很多不是太重要的事情都尽可能的让刘协独立做出的决定。
而刘协也没有让蹇硕失望,刘宏确实没有看错刘协,他说刘协有人君之相,并非是空穴来风。
“漳水、扶柳、临平,三处我军皆败,四州百万‘蛾贼’将再无阻碍,已是抵达下曲阳附近,并州黄巾军之中胡骑众多,来去如风,兼有黄巾本部骁骑营协同,冀州袭扰之军不敌,只能撤回各城之中。”
“约莫在本月月末,四州‘蛾贼’将会从井陉关进入并州。”
一名小黄门将帛书接过,小步走上前去,然后恭敬放在刘协身前的案桌之上。
蹇硕轻声的跟刘协解释了一下并州黄巾军的细则,然后对着殿内的董重等人言道:“诸位对于冀州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董重不习兵事,而且冀州这一烂摊子他也清楚,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直接选择了闭口不言。
反正他这个大将军是和何进一般,靠着外戚的身份登上的,他只需要配合蹇硕就行了,他并没太多争权夺利的想法。
太尉马日磾看了一眼殿内的众人,所有的人都没有言语,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站出来,为天子分忧。
太尉作为最高武职,除了评定全国武官的功绩高下、以为升降的依据外,就是作为天子的最高军事顾问,为天子分忧,是太尉的职责。
“四州‘蛾贼’进入并州,眼下看来已经是成为了定局,不可改变。”
“漳水、扶柳、临平三地我军受挫,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是整顿军务,安抚乡民,防止州内再生动荡,给予‘蛾贼’可趁之机,使其生出占据冀州之心。”
董卓本来有些嗤之以鼻,但是听到马日磾的这一番言语,倒是露出了一些兴趣,看起来,这马日磾也不是真正的碌碌无为之辈。
董卓虽然没有和许安有过交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站在许安的角度上思索。
冀州军新败,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之下,洛阳生出的变动不可能瞒过天下,那么许安自然是极有可能生出盘踞冀州之心。
占据整个冀州是痴心妄想,但是占据太行山周围的沿线地带,却并非是吃人说梦。
董卓曾经领兵在冀州和黄巾军对阵,对于冀州地形也有了解,在自己的宅邸中也有一份冀州的地图。
如果这个时候许安占据常山、中山两处郡国一部分地方,完全可以联通上谷郡,自两面夹击幽州,幽州就暴露在黄巾军的兵锋之下,危险非常,刘虞的位置将会极其尴尬。
“前冀州牧王芬牵涉谋逆,畏罪而自尽,现今冀州牧一职空缺,臣以为,应该先定冀州牧,再派遣军将援助冀州,稳定局势。”
刘协用余光看向蹇硕,当看到蹇硕的食指微微抬起之后,这才朗声问道:“那太尉以为,当以何人为冀州牧?”
马日磾提出先定冀州牧一职,自然是心中打好了腹稿,但是他还是停顿了一下,以便显得不那么刻意。
“臣举荐,北军中候刘表,刘景升,为人果决,素有名望,臣以为若以刘景升为冀州牧,定可保冀州无忧。”
“刘景升?”
刘协轻声重复着刘表的名字,他对这个名字十分的陌生,从未没有听人提起过。
不过刘协不熟悉,蹇硕却是知道刘表这个人,他作为绣衣使者的统领,自然是对朝中大部分的重臣都要了解,刘表确实算是有极为有能力的一批人,而且是宗室之人,若是刘表作为冀州牧,确实是最好不过,冀州离司隶之地颇近,可以及时援助中央。
“我倒是觉得,让刘景升作为冀州牧不太妥当。”
董卓冷哼了一声,冷声说道,态度颇为不敬。
马日磾眉头微蹙,没有言语。
“我若是那许安,占据幽州上谷郡,必然会考虑占据常山、中山,进而图谋幽州,冀州必然再起战事,刘景升的名字我听过,虽然是北军中侯,却不习兵事,到时候战事一起,如何挡得住‘蛾贼’?”
董卓双手作揖,对着刘协说道,这一次他的态度倒是恭敬了一些。
“我觉得御史中丞韩馥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有勇有谋,用韩馥为冀州牧,才是最佳的选择。”
蹇硕面色有些阴沉,董卓将自己代入到了许安的身上,许安是什么人,许安现在可是汉室的心腹大患。
但是蹇硕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来和董卓争辩。
最后马日磾和董卓的博弈,还是以董卓最后取胜,刘表确实没有表露什么军事之上的才能,冀州目前的情况,一众高级将领死的死,伤的伤,必须要一个了解军事的州牧。
冀州牧的职位最终还是归于了韩馥。
蹇硕并没有反对董卓的举荐,因为韩馥和董卓并没有什么关系,蹇硕身为绣衣使者,小小一个御史中丞的交友他自然是能够弄清楚,但董卓现在却举荐了韩馥为冀州牧,这倒是让蹇硕颇为惊讶。
随后一桩桩政事被列举了出来,董卓并没有再如同之前一般咄咄逼人,而是收敛一些,更是蹇硕有些猜忌不透。
蹇硕的心绪也因此稍安,看来这一次收拢袁绍、曹操、鲍鸿麾下的西园禁军,还有封丁原为执金吾还是有一些用处,让董卓收敛了些许。
议事完毕,而小黄门带来的太傅袁隗已到的消息之后,董重、马日磾、丁宫、董卓四人见状没有多停留,也是一起告退。
蹇硕微微舒了一口气,压在他心头的大石也减轻了一些重量,现在的一切似乎正在正轨发展,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的谋划和妥协总算是有了一些回报。
多日的紧绷的心弦也因此稍稍的放松了些许。
他并没有发现董重在走出大殿的时候,和董卓靠的稍微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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