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汗霜风刮天地,温泉火井无生意。
泽国龙蛇冻不伸,南山瘦柏消残翠。
无论世界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时间从来都不会有一刻停留下来。
冬季来的越来越快,刚进入十二月,但是雪花便已经开始落下。
幽州的天气较冀州和青州来说,更为寒冷。
长城以南的幽州尚且如此,更不用提长城以北的漠南、漠东两省。
庭院之的大树已经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树叶已经全部凋零落下。
邺城的雪已经下了有三四天的时间,庭院的大树之上也已经堆上了不少的积雪,犹如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羽衣一般。
这一次发生发生的河北之地的公审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些许的骚动也很快便被平息了下来,推行的极为顺利,毕竟一开始各地的军卒便已经是严阵以待。
随着公审的进行,大量的钱财被查收入国库之,大量的被藏匿着的粮食也被收缴出来。
为了储存这些粮食,许安直接下令在下曲阳、邺城、平原、蓟县四地修筑粮仓。
值得一提的是,河北之地的世家豪强所藏匿的粮食比起魏国官方储存的粮食还要多上一倍,这还是被查收出来的,不知道有多少没有查出来的密库存放着多少的粮食,恐怕那些粮食也只能就这样烂在仓库之。
至于钱财,魏国的国库的余钱根本没有办法和其相比。
吞并河北,钱粮的稀缺的危机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所解决。
北风如刀,掠过人的脸颊,让人感觉极为不适。
“这天,越来越冷了啊。”
许安吐出一团白雾,紧紧了身上披着的裘袍。
“这几年的冬日,越来越冷了,北方草原不好过啊……”
郝昭原先一直在两郡军区,和刘石在一起,因此和上谷乌桓部打交道的时间也多,对于北方草原也有一些了解。
寒风呼啸,许安的眉头紧蹙,冬天越寒冷,普通的百姓便越难挨过这样的冬日。
他曾经也只能是穿着单衣度过冬天,他知道那种滋味。
从下曲阳到井陉关逃亡的路上,有人睡着之后,便再也么有爬起来了。
就算是黄天使者,军的精锐,也没有足以御寒的衣物。
大部分的御寒的衣物都被送往了后方,那些身体较差一些的老弱妇孺更需要那些御寒的衣物。
衣不蔽体,食不饱腹。
其实当初下曲阳之败,不仅仅是败在指挥之上,更是败在了饥寒交迫之。
“这几年,上谷乌桓部上受灾的情况如何?”
许安偏头,看了一眼郝昭,问道。
“去年在草原有白灾出现,但是上谷乌桓部大部分在冬日都进入了长城内部,所以受灾并不严重,不过鲜卑人倒是因为白灾损失了不少。”
郝昭回想了一下,回答道。
“子远。”
许安沉吟了片刻,微微侧身,对着身旁喊了一声。
“在。”
许攸就坐在他的身庞房舍之,坐在门口处,他身前放着一座火炉,并没有和许安、郝昭两人一起站在长廊上看着庭院的落雪。
当初王芬谋反事情败露,绣衣使者追捕他时,山神庙的乱战,绣衣使者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极长的伤口。
当时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从山神庙到井陉关的那一条路,他都是躺在担架之上。
后续伤口感染带来的高烧又让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所幸最后他活了下来。
胸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但是却留下了后遗症,每到特定的时节都会隐隐作痛,现在更是受不得寒风,也受不得凉。
听到许安的声音,许攸站了身来,应答了一声。
“没有必要站起来,你稍微记一下就好。”
“天气还会继续冷下去,草原上受灾的情况应该会继续加重,在冬季的时候暂时开放长城的关隘,允许漠南、漠东两处行省的牧民南下到并州和幽州境内过冬,传令给纪昂和刘石两人,让他们约束好麾下的牧民,尽可能不要引起冲突和骚乱。”
许安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
“让黄龙和徐荣两人提前做好准备,先行腾出地方,这件事情你看看书府有没有能力出众的人,管理协调一下,毕竟牵涉四处行省还要是协调处理好。”
“诺。”
许攸应了一声,微一沉吟,言道。
“明公既然说天气将会继续寒冷,这件事情那以后是不是需要作为常例?”
许安皱眉思索了片刻,他知道这天气每年几乎更加的寒冷,最终还是决定将其归为常例,虽然此举对于并州和幽州有一定的影响,但是能够将受灾的情况降到最低。
如今漠东和漠南的胡汉人数差不多也是一比一的比例,上古乌桓部在这近十年的时间,已经逐渐被汉化,服饰发冠都已经发生了转变,完全抛弃了原先的一切。
“那就作为常例吧,每年这个时候,由书府派遣协调使一人,协调四省,主持过冬工作。”
“至于北疆行省的牧民,也允许向南迁移一些。”
许安并没有忘记统管漠北地区的北疆行省,不过在北疆行省的牧民自然是不可能进入长城以南,毕竟相隔的距离确实有些太长了。
“明年开春,将所有北府军调往西域,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去养闲人。”
饶乐水之役,蹇曼、魁头两人尽皆身死,东两部鲜卑共计十余万人,其除去老弱妇孺以及原先部落之的奴隶,还有近三十万的青壮。
大部分青壮约有二十余万人都被送往了南方,进入劳改营,等待着他们将是沉重的徭役,他们起码要在劳改营劳作起码十年以上才能得到释放。
生存空间的争夺从来都是残酷无比的。
历史上华夏衰弱之时,北地的游牧民族南下之后,所造成的杀孽甚至是数以百万计。
五胡乱华之时,华夏之民甚至沦为两脚羊,与牲畜无异。
许安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他很清楚北方不宁的威胁。
必要之时,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
走到如今,他早已经将什么身后之名远远的抛于脑后。
宁愿背负一世骂名,他也要让国家昌盛繁荣。
大明的建立,是基于成千上万人的殉道之上。
上百万人的牺牲才换来如今的大明。
他答应过他的老师,他曾在神明台前起誓。
下一次当他再临神明台,必定已经让黄天的德威名扬这寰宇。
那遥不可及的黄天之世,他也会竭尽全力的让其降临人间。
剩下的五万鲜卑青壮,他们的体格强壮,全部都被编入了北府军的序列之。
北府军军官将校一部分从度辽营、骁骑营之抽调的明军骑兵,另一部分则是从太平道陆军学院毕业的学生,基层军官则是挑选鲜卑部落之的奴隶充任。
这些奴隶长久以来遭受着鲜卑人的虐待,欺压,让他们成为基层的军官,他们将会毫不犹豫的和明军站在一起,几乎不会和鲜卑人勾连在一起。
鲜卑部落之的奴隶人数并不在少数,在经过了劝导之后,愿意加入北府军的奴隶,有将近两万多人,北府军的规模也就此膨胀到了七万人。
如此规模的军队,许安自然是不会一直养着他们,正好将他们调往西域开疆拓土。
南匈奴和上谷乌桓两部几乎已经基本被同化,行汉礼,识汉字,说汉语,穿汉服。
匈奴早已经除名,而上谷乌桓部实际上也已经除名,虽然还是统称为上谷乌桓部,但是上谷乌桓部现在的管理都已经归属于漠东行省,归属于刘石。
难楼的归义侯封号也被改成了定襄侯,上谷乌桓部大部分人都被纳为归化籍,甚至有不少的人获得了汉籍,获得汉籍的大部分都是进入上谷营的乌桓骑兵,因为军功而获籍。
鲜卑不同于乌桓,难以被同化。
乌桓和匈奴依附汉庭多年,实际上就是附庸,而鲜卑却彻头彻尾都是敌人,檀石槐带领着鲜卑达到了巅峰,这也在一众鲜卑人的心埋下了种子。
所以许安对于鲜卑的手段,远比对于乌桓和匈奴要更加的残忍。
除去妇孺之外,其余的男丁基本不是充军,就是充作徭役。
西域和大宛、贵霜两国必有一战,单靠西域诸国的军队和凉州军、西域军自然是不太现实。
大宛不足为惧,但是贵霜帝国却是拥有大量的人口,打起消耗战是他们占据上风。
凉州军和西域军战力虽然强悍,但是人数有限,若是伤亡过多,甚至可能动摇西域都护府的统治,毕竟西域诸国的臣服现在还是建立在明军的强大基础之上,并非是化认同。
正因为如此,西域诸国的军队现在绝对不会尽心竭力为明庭打仗。
“北府军刚刚成军,军大部分都是鲜卑人,为保证万全,在下以为可以派遣西凉营随军监视,直到进入敦煌郡之后,再让西凉营骑军返回。”
“可以。”
对于许攸提议,许安并没有反对。
如今荆州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徐晃也已经领兵返回了长安,西凉营没有任务,并不耽误事情。
北府军刚刚成军,虽有有原先的奴隶压制鲜卑人,但是也有一定的风险,有西凉营的精锐骑军在一旁威慑,确实可以确保万全。
许安双手叉在一起,伸进了裘皮制作的袖筒之,手的温度也慢慢的开始了回升。
又是一年隆冬,都道瑞雪兆丰年,但是许安却是感觉接下里的时节并不是丰收之年。
今年五月,三辅地区也就是州出现了小规模的蝗灾,所幸并没有达到去年那种恐怖的规模,只是毁坏了小部分的农田,这也得益于除蝗的行动。
而秋天九月的时候,汉水溢,发生了洪涝灾害,益州的收成收到了一定的影响。
更有不少的百姓因为洪灾而流离失所,张燕作为益州巡抚的处理还算是妥当,采取以工代赈的手段,暂时安置了受灾的百姓,稳定了事态,没有让其继续恶化。
这段时间,益州正在重修水利,修缮受灾后的地区。
益州的粮食总体收支处于负数值,这一年并没有攒下多少存粮,还消耗了一些当初刘璋留下的存量。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洪涝灾害的减产和以工代赈的消耗,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荆州之战的消耗,南郡、夷陵之战持续了数个月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在记忆之,许安记得在东汉末年到三国这一段时间,各地的自然灾害几乎没有怎么停止过。
许安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到许攸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站在寒风吹了吹有些昏昏沉沉的头,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看着火炉之缓缓燃烧着的火焰,许安的思绪也有些发散。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这最后的十步不好走啊。”
许攸拿起铁叉伸入了火炉之,将火炉之的木炭调整了一下,让火炉燃得稍微旺盛了一点,听到许安的感慨,他握着铁叉的手也停在了空。
“确实是不好走。”
“汉庭主力虽败,但是却仍有一战之力,我军虽得河北之地钱粮,但是因为此前北疆生乱,耗费了大量的钱粮,如今西域又起争端,从凉州运粮前往西域,损耗颇大,支撑北疆三省移民,以及北府军之事都需要大量的粮食。”
许攸放下了手铁叉,重新将手放入了袖筒,身躯微微前倾。
火炉之火红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身上,为其镀上了一层红芒。
“明公准备如何安排挹娄和沃沮两部?”
许攸没有继续说钱粮的问题,这个问题只要提点一下就行。
提点完之后,他便转而问起了位于辽州东北部的两個国家。
挹娄和沃沮在夫余国的东面,不过说是国家,但实际上和部落更像。
在辽州的东北部一共有四个国家,分别是夫余、高句丽、挹娄、沃沮。
夫余国王尉仇台主动成为公孙度的附属,并迎娶了公孙度宗族之女,而高句丽则是已经被公孙度收拾的服帖,其国主伯固早已经宣布臣服。
夫余和高句丽两国的国主都是领着归义侯的爵位,作为附庸国存在。
“子远怎么看?”
许安听到许攸提问,他知道许攸应该心多半已经有了腹稿,当下将这个问题也抛回给了许攸。
许攸沉吟了些许时间,而后沉声言道。
“此次我军大胜鲜卑,远扬威名,挹娄、沃沮两部地处东北,消息闭塞,或许不知道我军在北疆的大胜,但是高句丽和夫余两国绝对知晓。”
“明公可以让公孙度找一个借口,?起兵讨伐挹娄、沃沮两部,同时征调高句丽和夫余两国,以其两国军队为主,我军挟大胜之威,高句丽和夫余两国绝对不敢拒绝。”
“东北战事展开,我军只需要作为监军,坐观虎斗。”
许攸眼神微凛,缓声道。
“如此,可以同时削弱夫余、高句丽、挹娄、沃沮四部,我军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的钱粮。”
“明公计划明年年底调集海军效仿当初公孙度进攻青州,到时候也可以征调夫余、高句丽两国之兵南下作战,只需要付出些许的财物即可。”
许攸压低了些声音。
“明公既然设下了海东行省,那么夫余、高句丽、挹娄、沃沮四部之地,我军必定要收入囊,否则若是日后此四部生乱,截断了我辽州行省和海东行省的联系,那么我们很可能会失去对于海东行省,还有东夷岛的控制。”
“只有削弱夫余、高句丽两国,才能在其地推行土司制度,消除威胁,将其彻底变为我华夏之地,……”
郝昭此时也从长廊外走进了房舍,刚进入房舍正准备坐下,便听到了许攸清冷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寒风的作用,还是因为听到许攸所说的话,郝昭感觉身躯微微有些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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