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见被他打趣,心里却觉得开心。周显旸继续拉住她手,新婚燕尔的甜蜜溢于言表。

    谁想到这表演还没完。又见一个大汉走上来,砍断了两根绳子。

    “唉,那小姑娘怎么下来啊?”

    只见那人蹲下身抱着那根木杆的底部,往外拔,那杆越长越高。

    原来那木杆是插进舞台下面固定的,如今被他往外拔,越发不稳。那上头叠着的两个小姑娘,在彩灯照耀下,飘摇着,眼看就要倒下来。

    “哎呀,要掉下来了!”

    “快站远点,倒下来要砸死人的。”

    人群这么喊着,谁也没动,谁知道会往哪边倒呢?荣相见越来越紧张,周显旸附在她耳边:“没事,这叫顶杆。”

    “顶杆?”

    相见眼见那大汉把木杆全从台下抱出来后,竟然抱着那根木杆慢慢站起身,把底部托在自己手上。

    “哇……”人群一阵惊呼。

    然后,就见那人把木杆又高举,一点点举过胸口,举过肩头,举过头顶。

    “好厉害!”

    这人臂力惊人,竟然徒手举起这么重的木杆,何况最上面还站着两人,能够保持不倒。

    最后,那人将木头往空中大力抛去。

    人群惊吓不已,只见那人一矮身,站到木杆落下的位置,用脑袋稳稳接住了木杆的底部。

    “好!”

    那人就在满堂喝彩中,顶着老高的木杆,和两个小姑娘,在台上随意走动。小姑娘还在上头变化各种动作,直看得人惊叫连连。

    锣鸣急促,观众们情绪亢奋,见这样厉害,纷纷掏钱。

    荣相见又拿出荷包,赏了一块银子。

    “这才一个节目,你就这样慷慨。这一个晚上,瞧你有几个荷包够用?”周显旸笑着提醒。

    荣相见嘟囔着:“你是觉得我不会过持家过日子吗?”

    “不,娘子爱怎么赏便怎么赏,一家子有一个抠门的就够了。”

    相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出来。四殿下,虽然吃过不少苦,却是个会笑会闹的人呢。

    人群热闹,拥挤嘈杂,入夜与这么多陌生人在一处,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但有他在一旁,荣相见很安心,一点也不怕。

    这台上的演出还未全部结束,相见的荷包果然空了。

    她往常都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有份例,有银子也没处花,好不容易有机会“挥金如土”,高兴。

    看了许久,相见觉得站累了,周显旸提议去那个酒楼挑个雅座,从高处也能看到下头的表演,还能吃些宵夜。

    荣相见立即双眼一亮,表示赞同。

    周显旸笑着牵她走出人群,到了酒楼上,要了个视野好的雅间,几样时新小菜,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荣相见来了兴致,率先敬了煜王一杯:“我的银子花完了,多谢官人宴请啊。”

    “这真是我喝过最贵的一杯酒。”周显旸笑着一饮而尽。

    “哼!”荣相见觉得这人嘴上就没服输过。

    两个人一时饮酒聊天,一时站在窗边,看下头百艺表演。后来发展为坐到窗边,边喝边聊边看,兼赏月,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荣相见也不知道自己是困了,还是醉了,觉得脑子不听使唤。

    挣扎着靠到煜王身边:“殿下,咱们回家吧。”话还没说完,就昏睡过去了。

    周显旸抱着她,低头吻了王妃的头发,在酒楼要了间客房,安置她睡好。自己又要了一坛酒,独坐在客房的窗边。开始用酒杯,后来用酒壶,再后来抱起坛子直接喝。

    满月高挂,繁星漫天,这样的夜色,母亲那里也能看到吧?

    不知道小北到了没有。

    他在幽暗中看了一眼甜梦中的王妃,心中有愧:抱歉,利用了你,利用了你娘亲。

    我也想把你放在最要紧的位置,可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情绪,周显旸心中烦躁不安。

    他真羡慕王妃,可以倒头就睡。而他即便从昨日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此刻仍然无法安然入梦,喝了这么多都醉不了,也睡不着。

    ……

    眼看要入夏,余婧只有那一床盖了多年的被子。盖了又热,不盖又冷,反反复复,折腾到半夜还没睡着。

    服侍她的琥珀,在隔壁听到动静挣扎着起来,点了一支蜡烛过来看她。

    “我没事,琥珀,你歇着,将蜡烛熄了吧,省下些,别到了需要照亮的时候没有蜡烛用。”

    琥珀闻言将蜡烛吹灭,依然凭着对这两间小屋子的熟悉,摸到了余婧的床边。

    “娘娘又头疼了吗?”

    余婧摇摇头,又意识到她看不见,便说:“没事,只是心口跳得厉害,睡不着觉。”

    琥珀便说:“这些小人拜高踩低也就罢了,连娘娘日常的用度都克扣光了,大热天的,给我们馊的饭菜,连把扇子都不给。”

    “皇陵守军是永安侯提拔的人,自然是看着张家的脸色行事。折磨我就是讨好张家,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琥珀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外头有纷乱的脚步声,忙道:“不好,又来了。”

    余婧连忙推她:“快去。”

    两个人立即摸黑把衣服穿上。

    不一会儿,外头大门就被撞开,一队军人举着火把进了屋子。

    “给我搜!”余婧衣服还没穿完,军人就闯进了内室。

    她已经疲了,从最初的愤懑,到如今的麻木,她下地趿拉着鞋子,双手拉着披在身上的外衣,侧身候着他们搜捕。

    仅有的一个箱柜被打翻在地,那一床洗得发白的被子,也被扔到地上。整个床板都被拆了。

    这阵势比以前都大,以前他们不会去琥珀房里闹。这次,琥珀被吓得不轻。

    未免激怒他们引来拳脚相加,琥珀一句话不敢说,只是走到余婧身边,搂着她的胳膊,瑟瑟发抖。

    屋子就这么点大,肉眼可及,很快就搜无可搜。

    这两个女人又极为乖觉,不挣扎不反抗不质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挑毛病的地方。

    那头领过去,一把掐住琥珀的脖子:“晚上有没有看到可疑之人?”

    琥珀拼命晃动着脑袋,余婧这才急了:“没有,天一黑,我们就睡下了,若是有可疑之人,我们早就嚷起来了!”

    “哼!你这种黑心毒妇的话岂可相信?”

    “你信不信都不要紧。擅闯皇陵是大罪,你们若抓不到人,作为皇陵守军的罪过也不小。有这功夫和我们两个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外头好好搜捕一番。”

    那军人面上抽搐,立即松开琥珀,用刀鞘照着余婧的肚子,大力把她捅倒在地。

    “娘娘!”琥珀扑在她身边,“娘娘,你没事吧?!”

    领头的军人笑道:“娘娘?还当自己是坤宁宫里的皇后呢?”

    有人进来,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那人神色微动,正要走又不忿地回头放了句狠话:“你们等着!”

    说罢,率领人离开小屋,继续搜捕去了。

    琥珀哭着扶起余婧,她反说没事:用刀鞘捅的,又不是刀口。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也不像当初在宫里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

    屋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去把蜡烛点上,我们收拾一下。”

    两个人将床板一块一块拼凑搭好,把被子拍打干净,放回床上,将箱子重新收好。

    折腾了好一会儿,正准备重新休息,才发现窗边站了一个黑影。

    “你是谁?”余婧压低声音问。难道这就是那个擅闯皇陵的人?

    那人没有走近,只是跪了下去:“见过余娘娘,我是煜王的亲随,奉命来见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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