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我的劝,还是快些找处宫殿坐下来,让王太医来瞧瞧,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去疤的法子。”

    她走上前一步,稍稍露在了人前,面上虽有些冷硬,但是周围人一想到方才秦芷兰对她的讥讽也就明了了,

    此时她再这么开口关心着秦芷兰脸上的伤势,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心善的表现,

    周遭不少看着秦芷兰的脸流血不止模样的人,听了林君晓这话,心里松了一下的同时,也向她投以赞赏的目光,

    可是那恰到好处的好言相劝在秦芷兰的眼里,就如隐在树冠之间对着她探头探脑,虎视眈眈的碧磷毒蛇,粗壮的蛇身紧紧缠绕住树叶的枝干,缓缓间伸出它腥红细长无比的舌尖,舌尖肆扰,绕地人心杵杵,一双漆黑幽深的倒立眼瞳更是犹如剑剑刀光狠刺在她白皙细嫩的肌肤上,让人只觉浑身刺痒,疼痛难耐,更觉得恶心,

    在那一瞬间,秦芷兰感受到的不是来自林君晓暖心的宽待,她只觉脑海里有一块幕布放着还未观看完的电影,电影里她阴沉着一双眼,脸上尤带着伤疤留存下来变得干涸的血色痕印,那道往外渗血的裂口似止不住那般不断往外渗血,她看见自己眼底看着的那人,只觉面目可憎,

    外表光鲜又如何,亮丽的再也不是她这个人了!

    林君晓这话,听在秦芷兰耳里,无异于是在再一次掀她伤疤,任谁看了这伤疤都会痛心摇头,说治不了了……

    林君晓,这是在间接报复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吧!

    在那一刻,她似突然想通了些什么,她看着面前的林君晓微微露出一个笑,微眯的眼眸底下是满满的冷意,

    “不劳你操心,家父曾也算是有幸拜访过皇家御医雪齐老人,也曾有幸得到过一瓶疗伤去疤极好的肌无膏,就算是再在这里耽搁上几个时辰,我也是不担心的。”

    雪齐老人!

    在场人不禁暗自惊呼出声,

    就连说这话的林君晓也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诧然咋舌间,将目光落在已然改了心态的秦芷兰身上,

    雪齐老人是众所周知的宫里名医,她的父亲也不止一次提到过若是当时雪齐老人还在宫里,那定能救先皇于水火,化腐朽为神奇,

    可早年雪齐老人就不在宫里受医了,且他也向先皇递了请旨说要退朝还乡,先皇当初带他进宫时,就曾允诺过,若是有朝一日,他做惯了宫里的太医,无需担忧,自向他请旨便是,

    如今承诺应予,整个上京已找不到半点雪齐老人的半点踪迹,所以手上还有一瓶肌无膏的,那都是得了神仙眷顾的,

    “是吗?”面对秦芷兰淡定的回击,林君晓也有些噎语,就连脸上保持的关心微笑都有些难以维持不下去了,

    秦芷兰冷冷扫了一脸面上僵硬的林君晓,心底冷笑的同时,面上更是对她漠然了几分,

    等到王太医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时,见着秦芷兰面上的伤疤,微愣的同时,连忙叫着人将秦芷兰安排到一间宫殿,

    等到王太医将秦芷兰伤口处理妥当后,皇后也问询赶了过来,

    “王太医,如何?”皇后看着已然包扎好坐在睡塌上的秦芷兰,微蹙眉的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秦小姐的脸是被石块的尖端所伤,老臣方才已经用了药将伤口敷好,只是这伤疤……”

    王太医见着皇后娘娘过来,赶忙行了一礼,又赶紧将治疗的情况报告给皇后,只是扫了一眼那边沉默坐着的秦家小姐,他一时语噎,

    “你直说便是!”见王太医如此,皇后心底一沉,面上也敛了敛眉,

    “回娘娘,因为在这期间,秦小姐的伤口上沾染了石灰,且又治疗的晚,所以,所以……”接下来,王太医便不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下去了,

    皇后娘娘脸微沉,王太医这未尽的言语下是何含义,不用挑明,皇后也知其中含义,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恕老臣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得到这个回答的皇后本人心情不可谓不沉重万分,

    沉默良久,视线下落,将视线落到秦芷兰的身上,掩了掩眉眼,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

    ……

    自秦芷兰被家里人从宫里接回去,皇后赔了几份厚礼,翌日早朝,张侍郎被受命分配管理赈灾宜事,这件事似乎就这般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自皇后宴会回来,长公主又在时初身边安排了几名暗卫,言说是时局未定,尚还需人保护她,

    面对此,时初已能熟练坦然的接受了,

    “小姐,夫人唤小姐去前厅!”香荷从外走来,对着看着窗外发愣的时初如是说道,

    正在脑海里检测系统更新的时初,闻言回头微愣了会儿神,

    母亲叫她?

    时初迷惑,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怀着几分疑惑,时初缓步走到了前厅,见着时父也在,眼底的诧异更深了几分,

    “母亲,父亲!”朝着两位问了安好,时初便倚着香荷的搀扶坐在了下座,

    “母亲,你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长公主见晚晚已经来了,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言道,

    “晚晚,今日我和你父亲叫你来,也是想着还是要寻求一下你自己的意愿,倘若不愿,母亲我也不会刻意强迫你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还是自行依着自己的想法便是!”高座上,长公主面容雍容华贵大度典雅,抬眸说话间一举一动都自有一股古典美的风雅韵味,

    见母亲这般说,时初心中没来由地一突,所以她依言问道,“母亲这话是……”

    说时,她还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时墨笙那边,但时墨笙却少显笑颜,一脸静然,俨然一副细听媳妇尊便的好丈夫形象,

    果然,长公主举眉轻声,眼过了时初一眼,继续说道,

    “昨日,我同你父亲一起去了亁廉将军府拜访了你柯风伯伯,聊话期间也见到了他府里的大公子…”说着,似顿了顿,看了一眼下方的时初,

    “我观那孩子年岁与你相差大不了几岁,且至今还尚未娶亲,脾气性情样貌样样卓然不凡,倒是颇有几分你柯风伯伯年轻时候的模样,记得你小时就曾夸赞过你柯风伯伯是万军中除你爹爹以外长的最好看的人。”

    “前些日子,你皇祖母派人送过来的各个府家公子的画册,我也叫白芙给你都一一看过了,却都叫你看不上,你皇祖母虽急了些,但到底还是宠爱你,

    回来后,我与你父亲琢磨再三,你如今也确实是已满豆蔻之年,再过不久,便也是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如今早做一些准备,认识认识一些人也是极好的,我与你父亲都觉得言舒这孩子不错,你柯风伯伯呢也很是疼爱你,母亲不求你将来能大富大贵,但至少母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的开心,活得开心,这便是足够了!”

    长公主徐徐说了这么一长串话,掩了掩手,见女儿面有难色,又道,

    “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与你父亲本意也是想着再养着你几年,左右这上京城里有的是人家可许的……”

    “你可以先与你言舒哥哥在一起处处,若是行,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行…晚晚,母亲也不强求于你。”

    长公主这般说完一番话,长吁一口气,眉眼盈盈处,只端看着自己女儿的反应,

    下方,时初微敛着秀眉,虽面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但内心却早已是一片狂风哮雨,

    心里哀嚎,母亲这是急着要将自己嫁出去的节奏吗?

    难道她是住在府里耗油耗钱耗资源,竟然这么急着要赶她走!

    见许久也不见晚晚回话,长公主面上微微敛眉,轻声问道,“可是不愿?”

    时初微微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想了想道,“并非,女儿自然愿意听从母亲父亲的一切安排!”

    因为他们这她在这一世的父母亲,所以他们做出的任何抉择都是出于对她好,

    如此便是答应下来了,

    高座上,长公主点点头,微微展颜,神色瞬息便温软了几分,倒是听了女儿回答的时墨笙面上却丝毫不显,

    “即如此,过几日,我与亁廉将军府递上一份拜贴,晚晚你就带着你的白芙她们一道,去言舒府上,处一处。”

    时初一听,嘴角微微含苦,一脸苦笑的应下了,

    见女儿如此乖巧听话,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

    若非前几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她也不会这么急急的拉着夫君,商量着为女儿选夫家的事,

    其实在长公主心中能般配上她女儿的最佳人选,其实是颇受她夫妇二人赞誉的沈钰,

    只是或许是受了早年在宫廷生活的影响,又因着女儿身体的特殊,所以较之身处官场风云阴谋陷害不断的沈相沈钰,言舒那样干净的武将世家明显更加适合晚晚,

    定下了这桩事,长公主也没什么要特意嘱咐的了,便也早早的让时初回去,不过还是嘱咐着白芙几个多照顾着自家小姐的身体,

    回了闺房,屈膝在榻上坐下,时初低头敛眉的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儿实在令人有些头疼,

    “小姐可是不愿意去见这柯家大公子?”一旁,绿竹见自家小姐一脸愁容,不似往日平静的面容,于是轻声问道,

    这柯将军虽与他们老爷来往交情颇好,但这柯家大公子是早些年间就被他父亲给送到军营里去锻炼的,所以虽说他们府与亁廉将军府交往甚密,她家小姐却也只是堪堪在小时见过这柯府的大公子两次,到如今,那人的样子,绿竹也有些记不清了,

    见人搭话,时初也不隐瞒,反倒是反声回问她,“绿竹,白芙,假若有一天你们出府嫁人了,会怎样?”

    绿竹微微一愣,转而看向自家小姐说道,“小姐,这姑娘出府嫁人了,自然是要好好相夫教子,呵护夫婿的啊!”这还是来教小姐书塾的夫子教的呀!

    相夫教子?呵护夫婿吗?

    时初独自喃喃细语道,

    见小姐这样,又听说了方才前厅夫人说与小姐的话,白芙心里多少也明了了几分,

    “小姐可是不想太早嫁人?”

    还是说,不想嫁给柯家公子……

    若真要论,白芙确实是这几个丫环里最聪慧的那一个,旁人看不出来的东西,她一眼就能领会,

    “白芙,你说,女人为什么到了一定年纪就要嫁人?”

    白芙神色淡然,坦然的听着小姐的问话,知小姐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但她还是对着小姐言道,

    “白芙身为一介奴婢,虽没有像那些个才人学子一样熟读经书,饱腹经文,但也曾陪同小姐受过几日女夫子的精心教诲,白芙犹记,曾夫子曾言,女子并非世人所言,仅仅只是男子身边予取予求的花雕附属品,

    相反,女子是瑰玉,是上天降生赐予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镧宝,既是送给父母,也是送给她所爱的人,人来这一生本就不是为了解那个为什么,而是为了了解自己从头到尾是什么,女子成年,与她爱的那一人相交结合,再诞生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虽说平淡,但这也正是女子的幸福所在!”

    时初听了白芙的话,愣怔半响,她没想到白芙竟能将女子出嫁看的这么透,她自问,她自己还没有做好做他人妻子的准备,也没有打算在完成任务后继续待在这里……

    若是系统更新完毕,时初想,或许她会想要问上一问,她以前可有过嫁人的经历?

    嫁人是怎样的感觉呢?

    “小姐可是不想嫁人?”白芙问道,

    “或许是因为还没准备好吧!”时初有些恍惚,耳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

    翌日,时初便依着母亲的意思,带着白芙,绿竹,坐着马车去了亁廉将军府,到了他府门口,门前的守卫一早就收到了长公主之女,长清郡主要来府上的消息,此时一见带有长公主府的标志,立刻迈步迎上前,

    “长清郡主,一路辛苦了,我家夫人一早就吩咐下人在大厅备好甜点等着郡主了。”

    来人腆笑着脸,眉眼带着三分笑意,语气恭敬有礼,

    时初在白芙,绿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见迎面来迎接自己的老总管,向着他微低了低身,语气尊敬的回道,

    “老管家客气了,时初来贵府上叨扰,本就是给贵府添麻烦,如今,还要麻烦您老出来迎我这样的小辈,时初心中实在有愧。”

    闻此言,老管家面上真诚的笑了笑,对面前这个小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姑娘更是添了几分喜爱,

    “郡主客气了,这本就是老奴的职责所在,更何况亲自出来迎接郡主,是老奴的福气!”

    “郡主也不要在外面站着了,还是快些随老奴进去吧!”

    素有听闻,长清郡主自小便身体娇弱,是个用药罐子养大的女娃,如今在一看是这么一个知情知礼的精致女娃,老管家心里熨烫,更是舍不得她再站在这风口处吹着冷风,

    时初面上软软一笑,轻声谢过,便也依着老管家的话进了府,

    果真,进了大厅,一早就盼着来人的柯风夫人极度热情的拉过面前小姑娘的纤手,边说,边夸耀着说她真是跟长公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闲聊期间,柯风夫人也不忘提醒她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说时,手上就已经递过来了一块卖相极好的甜点,

    聊了好一阵,老管家进来提醒大公子已经在跑马场等候着了,柯风夫人闻言虽颇有不舍,到底时初来她府上就是为了来试着与自己儿子相处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面前这个嘴里似抹了蜜,模样与气质都绝佳的小姑娘的,若是她真能成了她的准媳妇,她一定将她最好的那套面头赠送给她,

    见时初倾身告退出去后,柯风夫人朝着那边站着的老管家招招手,将他叫到面前,一脸严肃小声的嘱咐他说,叫他告诉她那个不争气的蠢儿子,一定要把这个小姑娘给她拿下,若是拿不下,明天就等着替他的那些个宝贝说再见吧!

    这边的柯言舒尚还不知道自己突然就被下了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

    等着时初到了地方,看着面前这个并不是很夸张的跑马场,眼底略略闪过一丝讶异,在上京城,这武将家多有自建的跑马赛场,但大部分的跑马场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地,倒鲜少有这样以白土铺底的,看着好像是用白沙堆积成的,

    远远的柯言舒就看见了时初几人,他左手牵着一匹模样俊美的悍马黑骑,右手牵一略显矮小的小马驹缓缓走过来,模样俊美语气飒朗轻快的说道,

    “你就是时家妹妹?”

    柯言舒牵着两匹俊马,在她们主仆三人的面前站定,面上挂着的是绝不会令人反感的肆意的笑,目光也是恰当好处的舒适感,

    时初站在原地,目光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出众的少年,许是在军营沙场磨砺过,他的皮肤虽没有上京城里其他贵公子看着的白皙,可小麦色的肌肤下透着的是她不曾有过的矫健健康,看着着实有些耀眼,

    脑子里这么过了一道,嘴里的话语依着手上的动作徐徐吐露了出来,

    “想来眼前这位便是现今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有名的黑骑前军,方才在前厅与夫人谈论了许多有关柯大哥的话题,如今一见,妹妹倒是觉得传言传的并非具都是些虚假的消息。”

    “哈哈……你平时就是这么说话的吗?”柯言舒望着她,突大笑出声,这会儿柯言舒倒是觉得他这个便宜妹妹比起外界传的要有趣的多,瞧这话说的委实有内涵,

    “你骑过马吗?”

    柯言舒笑过之后,余光扫过她望向他手里牵着的两匹马,于是他微眯着眸浅笑着问她,

    嗯?

    许是这个话题切入的太过突然,一时竟让时初有些反应不过来,时初抬头不解看他,一双明眸似在无声的问着,

    柯言舒用眼神示意她看向两匹马,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相较于刚才一脸迷惑的时初,这会儿的时初则已经完全是傻傻的呆愣住了,

    因为自小身体娇弱,所以在行为上便多有约束,像骑马这样需要耗费大量体力的活动,长公主是一概不允许她去触碰的,

    所以这会儿,听着面前的柯言舒这般问她,不知怎的,时初微生出几分窘迫情绪来,

    “哈哈……”柯言舒见面前的小姑娘垂丧着头,微暼着小嘴,又是一声好笑,觉得她与他方才所见的淡然又有了不同,可能她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此时这副表情是有多么的委屈,

    不过很快的柯言舒就把笑意给收了回去,看着面前小小的一棵,柯言舒认真的闪着一双眼,软了语气,一脸蛊惑意味的问着小姑娘,

    “那现在我正式的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学?”

    少年清醇朗逸的声响就这般倏然串入时初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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