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空气中似乎还有血的味道,月因因怀疑自己到了血引台——异人渊施以刑罚的地方。

    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月因因皱了皱眉,看来确实是那里无疑了。

    她眯了眯眼,看见前面似乎有一点亮光,便小心翼翼地朝着亮光的地方走去。

    突然间,嗖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背后飘过去了。月因因回头,仍是一片漆黑。

    现在灵力被限制,且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还是得先到有光的地方。

    她生来体质不同于常人,受伤会恢复得快一些,三个时辰没有灵力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她本来也没想着硬闯,这个异人王她也有所耳闻,要想出去,还是得智取。月因因安慰着自己,要说她这个年纪,一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走到了亮光处,月因因才发现原来这亮光是一个火把发出来的。除此之外,旁边还躺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看起来浑身是伤。

    月因因又举起火把,四处看了看,这血引台似乎是在地下,眼下这里没人,还是要早点找到出口比较好。

    “壁幽石又在哪里呢?”月因因喃喃道。开始在石壁上摸索。

    终于摸出了一块不一样的地方,月因因喃喃自语:“是了,看来就是这里。”

    找到壁幽石之后,月因因在自己的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将手掌印到壁幽石上。

    场外大多数人都不解月因因这一举动:“她这是在做什么?”

    血引台却因为月因因的这一举动开启了一条通道。月因因心想,平日里多看点书还是有好处的。

    “奇怪,她是怎么知道这样能出来的?”众人又开始了议论。

    通道开启之后,月因因看了看那个昏迷的小男孩,看起来颇为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背着他走了出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以为是月因因不想救人。风铃当然不会误解她,也没往别处想,还以为是月因因在这里害怕,所以才犹豫了。只有令玄知道,她是不喜欢触碰别人。

    重见阳光,使得月因因眯了眯眼。不过,谁能告诉她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映在月因因眼前的是一片树林,这本没有什么奇怪,奇怪的是她的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树,一样的布置,就连身后刚出来的那条通道,也都消失不见,变成了参天的大树。关键是这些树上还挂有许多铃铛,迎风奏出的乐章极为诡异,像是话本子里的阴间音乐。

    看样子她是被困在了树林子这个密闭空间里。

    月因因将背上的小男孩放到一棵树下,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伤口很多,但每一道伤口都伤得恰到好处,让他不致丧命。看来是有人故意折磨他,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现在三个时辰还没过去,灵力也还没恢复,还好没碰见什么厉害角色需要动手。

    这般想着,身边的小男孩似乎动了一下。

    “你是谁?”小男孩虚弱着问。

    月因因不想多说,只简单说了个名字。说完月因因突然跑到一边,吐了一肚子酸水。方才在血引台里闻着那个血腥味她就十分难受,只是一直心里紧张,现下稍微放松,那股子恶心劲儿自然又上来了。

    看到这儿,场外的人又开始笑话月因因,觉得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又是神女,娇生惯养的,当真是娇气。不过,说到这一点,他们还真的是误会了。血引台中的血腥味不比寻常,又要催动了阵法挥发,普通人进去可能真的会被熏死。月因因如此,虽说没有表现得很好,但也还可以。毕竟年龄和阅历摆在这儿,不能太过苛求。

    小男孩看她如此,也不在意,先给自己疗伤。月因因过来的时候很是惊讶,这个小孩子的伤怎么一下子就好了,像是和她一样可以快速愈合。明明刚才还极为严重,现在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其实这个小男孩每天都会受到这样的折磨,偏他又恢复得快,那些人也不怕把他折磨死,他已经习惯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月因因保持着警惕,虽然是个孩子,也得留个心眼,毕竟能在这里的绝非寻常人。

    “谁来这里不是被逼无奈呢?叫我小鬼就行了。你又是谁,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到这地方来了。”他说话颇有大人的口吻。

    好吧,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

    “小鬼?你的名字?”这也叫名字?

    “嗯,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月因因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也没问,只是说:“你的伤没事?”

    “我天生体质好。因因姐姐,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小鬼轻描淡写带过,其实他的伤会自动愈合,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倍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月因因见状,也不再问什么,只跟着他走。

    小鬼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四面八方的树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一般,向后面退去,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出了林子之后,小鬼便问月因因有什么打算。

    “我当然是想出去了。”月因因直言:“你知道异人王在哪里?”她想去碰个运气。

    小鬼定定地看着她:“因因姐,你是想离开这里?”

    月因因点点头:“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我可以带着你离开。”

    “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会看见一个小木屋,听说异人王喜欢在那里饮酒。至于我,就不跟你走了。姐姐,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小鬼坚定地说。

    月因因也不勉强,她能看出来,这个小男孩不是普通人,否则就不会在这里了。何况,她相信他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需要自己去强加干涉。

    两人分开之后,月因因很快就到了那个小木屋。还没等她进门便有一双手扼住了她命运的喉咙,月因因迷蒙地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妖冶女子,想必这就是异人王了。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月因因手脚并用的挣扎,奈何她此时没有法力,再挣扎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眼看自己再不挣脱就要被掐死了,月因因只得赌一把,艰难开口:“流…子…夕…,子夕…”

    她本是想唤流烟,又觉得“子夕”可能更有效果,便改了口。

    果然,扼住她的那双手蓦的失了力气。

    得了自由,月因因仰面大吸两口气。

    “说,你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异人王冷冽开口。

    “流烟前辈,晚辈只是迫不得已才会来此,并无意冒犯。”月因因平息之后说道,她曾听云迹说过目前掌握异人渊的是名唤流烟的女子。

    流烟?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异人王敛下心神:“哦?你知道我?你怎么知道子夕的?你认识他?你和他什么关系?”

    流烟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似乎有些激动了,果然听说子夕会牵动她的情绪。

    月因因心中战战,面上却不显:“晚辈不才,也并不认识子夕。只是偶然从别处所知,既然要来异人渊,自然要知己知彼。不然,晚辈此刻怕是没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异人王不屑地看了看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本座要杀了你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你既然和他没有关系,我也不用顾念旧情,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月因因没有动作,镇定开口:“前辈,我死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有多久没和人好好说话了?正好那些前尘旧事我也知道一些,不如你和我说说,说不定还能解开心结呢?”

    “呵呵,小丫头,你可真是天真!”怕是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吧?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左右不过片刻的事,前辈不妨听我说一说,届时您再想杀我,我也不是您的对手啊。”

    “也好,那你就说说你口中的我的‘心结’。”流烟笃定她说不出来什么。

    月因因想了想,开口说:“前辈,我听说,你曾经错爱了一人,搭上了一生。你为他背叛师门,可他毕生所求,只为权力。即使如此,你仍然选择爱他,为他做尽一切你所不愿做之事。”

    流烟嗤笑:“经年旧事,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后,思量着。

    功名利禄究竟有什么好,让世人甘愿成为它的奴隶。

    月因因缓缓道:“说起来,前辈你与子夕的相识本就是一场阴谋算计,也许注定结局如此。”

    那个时候,流烟假扮成子夕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去接近子夕。她步步为营,只为替自己心爱之人扳倒政敌,而子夕作为政敌之子,是一颗很好利用的棋子。

    流烟没有否认:“你说得对,是我算计他。”

    “子夕在与我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知道我是假冒的。但他并未告知自己的父亲,而是选择先听我的解释。我哄骗他自己无父无母,假冒他人不过是想寻一安身之所。其实,我的演技很拙劣,只是子夕自小体弱多病,又被父亲视为心头宝,养尊处优,没有见过人间险恶,所以才会相信我的谎言。”

    “子夕觉得我可怜,便没有拆穿我,只是要求他父亲让我们解除婚约。可是他父亲怎么也不肯,又想方设法地撮合我们。我为了让他放下心中的戒备,向他提出假成亲。而他呢,为了使父亲安心,又可怜我无家可归,也就同意了。婚后我二人朝夕相处,我们似乎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我也多次不忍心下手,但一想到自己所爱之人,只能狠下心来,在除夕之夜杀死了他的父亲。”

    “可怜子夕,他身体一直不好,本就时日无多。这一下,更是急火攻心。他知道了我与他之间,都是在我的筹谋之中,也还是没有怪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还为我挡了一剑。最后他是死在我怀里的,你知道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这个月因因倒真是不知道。

    流烟缓缓开口:“你说为什么他不怨我,如果他恨我,如果他没有为我挡那一剑,我或许不会这么难受。我就那样抱着他,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我知道他最喜欢看我笑了,可我当时,真的笑不出来。我抱着他哭得很大声,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留住一样。他那么艰难地抬起手为我擦眼泪,安慰我说,‘你别哭,因为我没有肩膀可以给你靠了。’”

    故事至此,月因因也有些动容。

    “他可真傻,总是对我这样包容,不管我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怪我。我有时候气愤地想,这个人该不会是把我当成没长大的小孩子了吧,以至于,我做什么他都不和我计较。”

    月因因不懂情爱,但也感慨:“也许正是因为深爱,才会如此吧。”

    “可他越是这样,我就会越愧疚。”

    “真的只是愧疚吗?那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月因因问道。

    流烟却没有像前面那样娓娓道来,只是一笔带过:“后来,不过是陈世美和秦香莲这样俗套的故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月因因真心建议:“前辈,我觉得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

    流烟嘲讽:“这就是你要说的?说来说去,不过是你想离开这里罢了。”

    月因因:“我确实是想要离开,可是前辈这些年在这里,受尽苦楚,又有什么意义?逃避,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

    “你懂什么?”流烟像是被人说中了,有些恼羞成怒,大声诘问。

    月因因沉默片刻,等流烟略作平复才继续说:“前辈本就是通透之人,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吗?其实你恨的是你自己,你恨你不爱子夕,他至死都是为了你,从不怨恨你,但你回应不了他这一腔深情。你甘愿画地为牢,在这里了却残生。你这样做当真只是因为愧疚?还是你不愿承认你爱子夕,因为你明明爱他,却明白得太晚,以至让他丧命。你躲在这里不入轮回,不就是害怕再见到他,对面不识。又或者因果循环,下一世又换成你爱而不得了?”

    流烟在月因因说的时候也在追忆,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当初和子夕在一起的时候,她想抓住已经流逝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这时候她似乎听见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声音,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呵呵~”流烟像是在嘲讽自己,他们二人从一开始的算计谋划到引为知己,再到后来,她一直心有愧疚,但她始终不觉得自己是爱他的。又或者确实如月因因所说,她不敢想,如果爱他,却因她的不自知,害死了他。这又该如何?她似乎陷在了自己的世界出不来。

    “流烟前辈,子夕已经轮回好几世,可每一世,他都是孤独终老。我想,他是在等你。”

    流烟讷讷:“等我?”

    月因因点了点头,云迹叔叔把流烟和子夕的故事讲给她听,之后她总觉得也许这个故事还没有完。她又去司命那里查看子夕轮回之后每一世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一人终老。月因因想,子夕定然是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希望这一世,他们能如愿吧。

    月因因也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她知道这样说话会给流烟带来怎样的冲击,只是她觉得,流烟应当知道这些再做出自己的选择。

    突然流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然后月因因眼睁睁地看着流烟自绝生息,沦为虚妄。

    说实话,这个结果月因因已经料到,可她还是被震撼到了。她想,自己应当为他们高兴,子夕终于等到了想要携手终生的人。可她又觉得是自己害了流烟,到底是自己的一番话,使得流烟心甘情愿的赴死。她无法做到胸怀坦荡的释然,她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他们好,因为她分明是有私心的。

    “小姑娘,”流烟用尽最后灵力凝成身影,“我很开心,这许多年困住我的其实是我自己,我现在要入轮回,重新遇见他,多谢你点醒我。我走后,你若想出去,须得和这里的异兽一搏。记住,他们的软肋在额间。”说完终究是化成一缕烟随风逝去,像是从不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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