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玄自昨日从月因因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不吃不喝不睡。
小七以为出了什么事,问他他也不说,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像是发呆。
许久后,令玄好像想通了,轻轻说:“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也不知是在跟小七说,还是跟自己说。
小七当然听见了,声音都激动地抬高了八度:“少主,您终于想明白了!我都为您着急。”
令玄拿折扇敲他:“怎么哪里都有你?”
小七看似很有经验地说:“少主,就您那点心思,能瞒得了我?您要不是喜欢神女殿下,怎么会一开始就关注她,她赠的药你怎么会一直留着?在衍墟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过去,还把人家给抱回来了?一年后再见面,你又一直跟着人家,到了衍墟人家受伤了,你还照顾她,在人家那里待了好几天!这我还看不出来的话,我就是瞎子。”说完可把自己厉害得不行,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令玄“体贴”地给他递上一杯茶。
小七接过来喝下:“还真有点渴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忙站起来,求生欲爆棚:“少主,我脑子抽了,要不我这就去外面跪着?”
令玄不和他计较,想着自己的事,不再理他。
小七说得这些,是事实,但又不是事实。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他第一次见到月因因是在衍墟,人前她是尊贵的神女殿下,可人后,她是和云迹撒娇耍赖的小姑娘。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又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里写满了落寞、厌世和颓丧,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刚刚那些都只是装出来的。如果是装的,在人前装样子她还可以理解,为什么在云迹神君面前还要装?他有点好奇,从此以后就会默默关注她了,知道自己的那棵梧桐树被她霸占了,也就不再去了。
后来他斩杀了六合妖兽,所有人都去为他庆祝,她没有去,仍然坐在那棵树上。他们遇见了,她好像有点意外,空间狭小的树干上,她小心地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这一点他也注意到了。暗暗在心里盘算,不过没想到她会递过来一瓶药,还说不想自己的血弄脏这棵树,其实她说的也是他心里所想的。他养大的树,自然是更为爱惜的。接过了药,原本想着要欠下一个人情了,她却开始喝酒,让她保密以作两清。令玄觉得她还真是善解人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装出来的。
再一次见面还是在那棵梧桐树下,她和柴桑公主闹了不愉快,师父让他去处理。他到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是血,眼神却尽显凌厉,身边还倒下了不少人,看起来是她做的。说实话,她拿剑的样子很好看,又被那一身红衣衬托,愈发美得惊心动魄。他看见她撑着一口气挑断了柴桑公主的肋骨,之后就昏倒了。她没看见他,也不知道是他抱她回去的。
南禺山重逢,她看起来和一年前不一样了,从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稚气了,尽管外表没什么变化,但她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其他女孩子。他惦记着师父的话,怀疑她,试探她,利用她挡桃花,她避之不及,不过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和,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牵动她的情绪。他看着她去异人渊,逐鹿会,只要是她想做的,不管要付出什么她都不会放弃。有时候,他真的想问问她何必呢?值得么?
再后来,在衍墟他质问她,她只是平静地说着自己的经历,又反过来质问她。他早就知道神女殿下的人生不会像看起来那么容易,可现在,才算是知道了她的难处。南禺山,萤火虫的那个夜晚,月因因的那个眼神,突然就让他心动了。也许一开始只是好奇,怀疑和试探,可是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想通了这些,令玄也不着急去找月因因。月因因本就对人疏离,还是得慢着点来。不过昨日月因因说要弹琴,这个她还是要去的。
于是乎这一天,月因因就在风铃和令玄的殷勤注视下,弹了一个下午。从江南小调到破阵行军,只要他们有要求,无不满足。
这下风铃可算是被哄好了。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十来天。
这一日,月因因觉得十分反常,有一种强烈的牵引力要她来明心台。果然,在这里又看见了离时欢。
“月因因?”离时欢也很惊讶月因因怎么突然来了。
“师兄,我…”月因因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喷薄而出
还没说完,月因因就先晕了过去,脸色变幻非同寻常。
离时欢猜想应当残灵需要归位,月因因才会这么痛苦。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权衡一番,将月因因抱回房间,暂且为她压制。
月因因悠悠转醒,脸色渐渐好转,离时欢看起来却不太好,压制百花之灵需要月因因自己的神识足够强大,她之前丢了两分,自然不太可能压制住,想来是离时欢给她输入了不少灵力。
“多谢师兄。”月因因是真的想谢谢他。
“百花之灵是从何时进入你的神识中?”离时欢试探着问。
“自出生起就在了。”月因因实话实说。
“你就没有想过要摆脱?”他得知道月因因是怎么想的。
月因因:“怎么会?谁又想受制于人?只是爹爹说至少,这样我还能安全活上千年,不愿我为此伤神。”
“那你这次来南禺山?”月上神君竟然没有阻拦?
“是爹爹同意了的。”但她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正等着她。
离时欢打算说什么,却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了。
“是风铃?”她听见了风铃的声音。
“嗯,是我让她过来的。”他本是想着若是月因因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也好有个人照应。不想,月因因这么快就没事了。
门外,是风铃和小白争执的声音。
离时欢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风铃指着小白问离时欢:“离师兄,这是什么人?他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你叫他小白就好。”
月因因怕他俩会吵起来就出来看看。
风铃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旁人,推了推月因因:“因因,我是不是瞎了,这里还有旁人吗?”
月因因轻咳了一声:“风铃,小白就是眼前这一位。”
“什么,这个黑炭叫小白!这是谁取的名字,还真是叛逆啊。”风铃扬起嘴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叛逆本人离时欢也不辩解,这是他幼年时为小白取的。他和小白明面上虽是主仆,但更是兄弟。本来这只是小时候玩闹,故意揶揄他的,后来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不过黑炭小白可不满意了:“原来南禺山还有这么没礼貌的人,今天我是见识了。不过,你叫风铃?”
“是又怎么样?我这个名字可比你这个好听多了吧!”
小白笑了一下:“确实,我叫小白是名不副实,你却和这个名字是极为相称的。”
风铃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小白:“意思就是你和风铃一样——聒噪。”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你懂什么,我这叫活泼”风铃咽不下这口气。
小白不愿和她吵,她却不放人,非要占了上风怼他到无话可说才行。
一旁的离时欢和月因因无奈地相视一笑,把地方留给这两人。
到了听不见争吵声的地方,离时欢先开口:“月因因,你愿不愿意放弃神识内的花灵?”
“当然。”这东西本就不属于月因因,况且她已经深受其扰。
“我可以帮你。”离时欢淡淡开口。
“什么条件?”月因因条件反射般问,这是她最真实的第一反应。
“必须有条件吗?”虽然离时欢确实另有所图,但她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倒像是他这个人多么功利一样。不过转念一想,离时欢也就明白了,怕是月因因不会轻信有人会无条件地帮她吧。
“嗯?”月因因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是我的师妹。”
离时欢语调平平,听在月因因的耳朵里就有点意外了。
“诶,师兄?”这还是她第一次从离时欢口中听到他叫自己师妹。
离时欢觉得月因因意外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轻轻扯了扯嘴角;“不是吗?”
月因因还是第一次看见离时欢笑,不用说,离时欢笑起来定然是好看的。不过令月因因想的却是离时欢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总算有点人气了。
“那师兄,你需要我做什么?”虽然离时欢那么说,但她还是不信,而且,她也不想欠人人情。
离时欢就没见过月因因这么固执的人:“那一半花灵我会从你的神识内引出来,不过这个过程你会受点苦。”
“那。”月因因是想问他需要自己怎么回报他,或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离时欢看出来了,解释道:“取出来的花灵我是有用的,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听到这里,月因因才放下心来,语气轻松:“那合作愉快,师兄!”
离时欢看她反倒松了一口气,暗道她真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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