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家,实际上只是个不到三十平的小屋子,坐落在江城最贫穷的地方。
老旧的楼一共五层,他们住在最顶层,三十平的小房子里摆放着各种能卖钱的,别人不要的垃圾。
因为乔安的关系,虽然这些垃圾脏兮兮的,但是摆放有序,小房子看着也算干净,只是,味道不算好闻。
房子的中间是两个用木板搭建成的小床,中间是用别人不要的布做成的窗帘。
夏季的夜晚很是难熬,傅星心疼乔安,右边靠窗户的床给她住。
两个人一年前相识,相依为命的活着,傅星白天带着乔安捡垃圾,晚上帮着乔安找她妈妈,日子虽然过的很苦,但是也算快乐。
一年前,还是个小混混的傅星口袋里揣着一千块去了深市旅游,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见到了乔安。
乔安那个时候在被一个大人打。
那个大人凶神恶煞的,乔安瘦的皮包骨,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被男人一拳接着一拳,疯狂的揍着。
他眼睁睁的看着乔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然后吐了一滩血出来。
傅星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姑娘牛啊,被打成这样居然哭都不哭一声!
他的第二个反应便是,救人啊!
那小姑娘看着才五岁,再被打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于是他冲了上去……
然后也被打了一顿!
傅星嚷嚷着要报警,模样凶巴巴的男人呸了一声,“老子是她爹,警察来了也管不着!”
傅星在那一刻对基因这个问题产生了怀疑。
这不是放屁吗?
那小姑娘虽然灰头土脸的,但能看出来,模样是很好看的!这丑八怪敢自称是人家爹,差点没把傅星给恶心死!
傅星也是跟着人混过社会的,硬的不行,他便来软的,跟那丑八怪讨价还价了半天,他用身上仅有的三百块,换了乔安的自由。
傅星是从丑男人的嘴里得知乔安的名字,她似乎是从一个孤儿院跑出来的,因为要找妈妈,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太小了,她跑着跑着都能摔倒,能去哪里找妈?
后来乔安被人贩子拐走了,她又哭又闹,人贩子觉得吵,不知道用了什么药,就把一个孩子给毒哑了。
因为是个女孩,不好卖,乔安又被丢走了。
她是一个人连爬带走的到了深市,乞讨着生活,后来被丑男人发现,佯装着是乔安的爹,让乔安装可怜,帮他乞讨赚钱。
但乔安不是很听话,三天两头就被打,偏偏她是个哑巴,急了的时候也不会叫,只能默默忍受着痛苦,丑男人也觉得打着没意思,所以当傅星提出来要买她的时候,乔安就被卖掉了。
一开始乔安是很提防着傅星的。
她那个时候才五岁,她对这个世界懵懂不解,她只想找妈妈,却遇到了各种要伤害她的人。
她的后背密密麻麻都是被男人针扎的伤口,还有被抽的,被拧的,被烫的……
她的伤口还没好起来,不想再被这个买走她的男人打了!
但乔安渐渐发现,他不打人,他有时候会很凶,比如自己又偷鸡了,他会凶巴巴的骂人,比如自己不见了,他会凶巴巴的让她不要乱跑!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乔安六岁了。
她懂得多了一些,她知道傅星是个好人,他带着她捡废品赚钱,带着她回到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傅星一直在攒钱,他说,小哑巴长大后要上小学的!得给她赚学费,不能让她变成他这个样子,早早辍学,连初中都没读过。
他是她的哥哥,傅星也没有家人,他妈妈死了,乔安比他幸运一点,她妈妈活着,但她不知道妈妈在哪里。
有时候傅星不喜欢她的执着,明明是个六岁的毛丫头,却倔强的吓死人!
他会吓唬她,“你妈妈真的死了,你也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否则你怎么会在孤儿院呢!没有人要的孩子才会在孤儿院!”
乔安每次都能被他气哭!
她是有一点记忆!
她记得自己以前是有人要的!
她住的地方有一片花海,她记得有人告诉她,妈妈会在那里弹钢琴。
妈妈是弹琴的,妈妈似乎很漂亮,但她没见过,只能想象妈妈的样子。
一定,长得像天使!
妈妈不会抛弃她的!
她在妈妈的肚子里生活了十个月,妈妈一定最爱她了。
乔安知道,她之所以在孤儿院,是因为,爸爸送她进去的!
或许是那一天她哭的太伤心,记忆才在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不过乔安已经不记得那个男人的脸,她只知道他踢了自己一脚,让她滚去孤儿院。
爸爸不要她,但是乔安知道,妈妈要她!
妈妈只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她要找到妈妈!
“安安,许愿了。”
“电视上都说了,生日当天许愿,是最灵验的。”
乔安扬起洗干净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环顾四周后,盯着傅星看。
傅星尴尬的笑了笑,“我说的是三年前看电视看到的,哈哈哈。”
“放心吧,等哥哥再攒攒钱,我们买个手机!手机可厉害了,能看电视,看动画片,看新闻,啊,对了,还能找人呢!人家很多人,都在网上找人,一找一个准!到时候,一定能找到你妈妈!”
乔安咧着嘴,无声的笑了。
她信,信傅星说的话。
傅星教着,她学着,双手合十,然后闭着眼。
面前是个很小很小的四寸奶油蛋糕,傅星软磨硬泡,只掏了二十块就买到了。
蜡烛点燃,乔安在心里悄悄说。
“安安的愿望是,找到妈妈。”
“和傅星哥哥,永远在一起。”
她相信妈妈活着,妈妈一定也期待,和安安早点见面……
漫长的夜晚,终会迎来黎明!
北方的一个小城,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子坐了起来,她神情恍惚,坐在床边许久后,才动了动身子。
她的床靠近窗户,昨晚睡前窗户是虚掩着的,今早下了雨,从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带着凉意,她盖着薄薄的小毯子,许是被冻醒的,亦或者,是因为做了噩梦。
昨天,是她生安安的日子。
可她找了三年,却依旧没找到自己的女儿。
所以昨天一整天她都郁郁寡欢,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那个噩梦……
乔笙起身,抬着手拨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长发,她光着脚下了床,走进了洗手间。
用冷水洗了洗脸后,乔笙望向镜子,然后捏了捏自己的脸。
冷水让她清醒,捏的时候她会感觉到疼,对着掌心呵了一口气,能感觉到温温热热。
再三确定后,乔笙悄悄松了口气。
她是活着的。
好好的,活着。
梦里,数不清的黑影要她的命,那是三年前她要死时的梦魇,缠绕了她三年,每次醒来,乔笙都会觉得不真实,她怕自己真的死了,已经变成了灵魂。
说起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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