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屿。”
姜梨却没上车, 而是站在车边，望着他。
“嗯？”
“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了。”他扬起眉。
“没什么。”
只是今天回去，母亲问了很多关于中学时期的事, 让姜梨不自禁地想到了那段青葱岁月。
她拉住他, 绕过车辆, 往后走了一段距离。
这是小区后面的一段弧形街道, 人少，也只有一两盏瘦瘦的路灯，过去他送过她两次，都是在这里。
“如果你是问现在，答案你应该清楚。”
谁能忍心，看到那样明媚的女孩活成了被现实挤压的那个样子。
周敬屿也很难做到, 放下她。
更何况一直不曾放下她。
姜梨点了点头, 又问，“那过去呢。”
周敬屿微微抿了下唇，一时无话。
姜梨见他不想说，便也不问了。
两人在楼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还能看见松树斑斑驳驳垂在地下的影子，远处, 还能听见花园儿童乐园那里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
很像当年的初夏。
“那, 回去吧，”姜梨道, “你今天可以去我家了，我今天晚上应该就——”
她话未说完, 被周敬屿从背后抱住了, 抱紧。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 当你走进咖啡厅时, 我就知道你。”
“我只是没有想到，给我发邮件的，是你。”
有些事，周敬屿无法和她说明。
但对于任何一个少年来说，那样郑重美好的表白邮件，而邮件的另一头，却是一个他曾经注意过，却从未预料过的少女。
温柔又真诚，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无动于衷。
“那后来为什么会离开我呢。”
其实在开始的时候，姜梨就想要问过这个问题。
但那个时候，她没想过和他在一起，自然没必要问。而且过去的那一切也很清浅朦胧，就像安悦所说，没把她怎么样，回忆起来也都是美好居多。
再后来，在一起这几天，真的特别开心。
也就没有提及。
如果不是夏萍怀疑他们早恋，让她想起当年那些事的话。
“游戏里么。”
“嗯。”
他们当时分开应该有两次，第一次是咖啡店以后，周敬屿带她去过书城，还接她放过学。
但后来，也是姜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周敬屿快高三的时候，告诉她他可能要转学，不在市区内了。
下面学校很严，联系慢慢少了许多。
第二次，应该就是网游那一次。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姜梨已经不是学生了，也不会拿以前的眼光去看，知道很多事情，特别是在那么小又那么重要的年纪，都是身不由己。
“嗯。”
周敬屿偏了下头，“其实也不是。”
“家里的原因吗。”
她大概也能猜到，当时从最好的准备出国的私立高中，再到下面的普通学校，再到他又去英国。
周敬屿眯了下眼睛，不置可否，“算是吧。”
“算了，反正你现在是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了嘛。”
姜梨也听了出来，他在和她父母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强调这一点。也或许这是他最在意的一点。
周敬屿眼睛深沉些，“是。”
“那我们就别说过去了，我们就好好的，现在好好在一起。”
姜梨将头埋进他胸膛，也用力搂紧她的腰， “不准再离开我。”
“好。”周敬屿声音有些低沉，也很认真，“我不会再离开你，绝对不会。”
“那你今天去我家。”
周敬屿：“……”
“不准再拒绝我了，我真的很想你。”
明明是整整等了三天后终于能够见面，但先是见他店里那些朋友，再是过来见父母，安排得满满当当，都不是真正和他独处的时刻。
“刚才还说不会离开我。”
周敬屿被她堵得无法反驳，低头笑了，轻啄了一下她发顶，“行。”
姜家。
“那孩子挺好的，我看最后那些话，说得挺诚心的。”姜八一将碗筷放进洗手池里，慢慢地洗。
“诚心什么呀，甜言蜜语谁不会说，”夏萍不满地道，“而且说来说去，听那个意思，他好像和家里关系不太好？反正家里也不好说呗。”
“人家没那么说，人家就说自己能决定，人家
自己一定能给梨梨幸福，你看这几个，哪个能说出这种话？”
“陈良森不用说了吧，用现在小年轻话说那就是妈宝，小李好一点，但小李感情不深呐，婚姻，还是得有感情的。”姜八一感慨道。
“行行行，先别说这个，我就问你一句——”夏萍不耐烦地道，
“你知不知道梨梨高中时候早恋了啊？还是打那个游戏，网恋。”
“我怎么会知道，不能吧，也没看她玩电脑啊。”姜八一那个时候还没退休，他是个体户，还在忙生意。
“玩，每个周末说去学英语都在玩，跟上面一个男孩亲亲我我的，我猜测啊，不一定准——那男孩估计就是这个了，要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不是，”姜八一抬了抬眼镜，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姜家电脑放在小书房，以对女儿的了解，不可能不关门。
“我……”
夏萍神色稍微有点不自然，“我是她妈，我能不知道吗。”
“反正啊，我是不喜欢。”
夏萍坐在沙发上，对着厨房门道，
“你知道咱们家梨梨当年可是能考清华北大的料子啊，再冲冲分，肯定就能上去了，最后去了哪儿？还不是都是那男孩害的。”
“梨梨学校已经很好了，响当当的，你别不知足，各人有各人的命。”姜八一甩了甩水珠，道。
二十分钟后，周敬屿将车子停进姜梨小区。
姜梨租住的小区要新一点，停车位更难找，他们只能停在更远一点的位置，从车上下来，手牵手往里。
好像——已经习惯牵手了呢。
他们都没有再提，刚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说，我今天算是过关了么。”周敬屿转眸问她。
“至少算是过我爸这关了。”
姜梨其实真的不在意，而且对于她而言，都是美好居多。
在她高中最难过的那段日子，是周敬屿保护了她，也并未曾真正伤害过她。
“我妈妈性格比较偏激，也比较要强，早些年我爸爸做生意有了点钱，我妈本来在我们老家有很好的工作，后来就辞职带我来到这里，也让我爸过来，我们才算在这里扎根。”
“后续我妈也没再找到更好的工作，只能一直照顾我，她对我期望很大。但如果没有她，我们就来不到大城市了。”
“那也见不到你。”姜梨捏了捏他的手，轻轻地说。
“阿姨很厉害。”
周敬屿很认真地听着。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有些暗。
“我妈就是太厉害了，她有些眼光看法是不错的，也很犀利。”就比如考公务员，嫁给三甲医院的李德，姜梨也不能说那就是错。
“就是不太人性化，每个人和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想要的也不一样。”
“嗯。”
周敬屿道。
“那现在是你想要的么。”他放慢一些脚步，温声问。
“当然啦！”
姜梨牵着他的手更紧密些，她已经习惯十指紧紧交扣，也喜欢这样时刻感受他掌心的温度，“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幸福过。”
要比她曾经想象中的还要好，好上数倍。
绕过树丛，前面有一家小区内部的小商店，“我们买一些零食上去吧？”
“好。”
周敬屿又捏了下她的手，“你明天休息么。”
“我明天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整天，最近累死了。”姜梨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带你去放松？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认识这么久了，周敬屿也发现，姜梨是一个很宅的人，也可能是工作属性的原因，再加上现在疫情，大部分地方也不能去。
姜梨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
“射箭，射击，骑马，游泳？”
周敬屿一一问道，这都是他平日会玩的一些，都见她摇头。
“游泳还好，但我这两天估计要来大姨妈了，应该也不行。”
“那你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么。”
姜梨默了两秒，渐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顺着商店门口往里走去。
“嗯？”
周敬屿跟在她身后。
小商店是私人开的，不是便利店那种，货架上琳琅满目摆放着零食，薯片妙脆角泡芙球排开。
“是什么。”
周敬屿看出她神色有些不对，想说，好像又有些不太好意思说。
姜梨拿了一包黄瓜味的薯片，总感觉说这个有一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又伸手拿了一袋泡芙球，状似不经意地道：“我挺喜欢画画的。”
“我初中的时候，老师还说我有天赋，让我学美术，家里肯定不同意，不过我一直都挺喜欢的，大学时候也有画过，还参加过……漫画社。”
姜梨也不知道自己要解释这么多。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敬屿理了理袖口，不能理解。
“那你明天想去画画么，我帮你联系个画室。”
周敬屿算是干这行的，有不少同行朋友，肯定也有空着的画室，拿着手机往下翻。
“不要啦，我这两天不想出门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很难得的。”
姜梨只想在家里睡个好好的懒觉，将手里零食递给他一部分，又拿来几袋搂在怀里。
她抱着那些放在门口收银台桌面上，看着店员一个个结账，也没去看他，指间轻轻攥了下自己衣摆，小声又清晰道：
“要不你教我画呀，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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