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道,即便是在我面前也不能如此放任。”
汤旭作出一副可怜相,说:“你不知道,你这半年都不在,我应付那些大臣应付的太累了,就想在你这里轻松一下。”
闫岐有些心软,捏了捏他的手,“我知道你累。不过阿旭,”闫岐给他把散落下来的一绺头发撩上去,温柔道,“做皇帝能享天下人不能享的福,便也要受天下人不能受的苦。”
“我知道。所以我只在你这里放肆,你别管我,我回去以后自然做一个有威严的好皇帝。”汤旭可怜巴巴道。
闫岐轻笑,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有威严?”
“你可别瞧不起人!”
这么闹着笑着,闫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汤旭再舍不得也要动身回宫了,否则那些大臣都要疑心了。
“我回去给你办庆功宴,”汤旭临上车前说,“你既不想越过阮将军,那我给你个比他低一品的,总不能再低了。”
闫岐站在门前望着他笑,“好了好了知道了,官位高低不重要,我以后还有许多仗要给你打呢,到那时候慢慢晋封也来得及。”
“都给你,好的都给你。”
“瞧瞧你,跟喝醉了似的。”闫岐挥了挥手,“我可叮嘱过你,不能任人唯亲,你物色着有好的武官也要多多重用多多提拔,否则哪天我战死沙场,你总不至于没有人用……”
“驾!”
汤旭只听他说了一半就用鞭子狠狠地甩了一下马背,飞奔走了。
过了一会,来接汤旭的宋公公骑着马回来了。
“怎么?”闫岐奇怪的看着他。
“将、将军,皇上让奴才给您带句话。”宋公公咽了口唾沫,使劲弯着腰,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说。”
“皇上说,皇上说……”“吞吞吐吐的,好歹是个总领太监,难不成要换人么?”闫岐皱眉道。
“皇上说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说,您自个儿就是阎罗王,没见过阎罗王把自己送到阎罗殿的。”
宋公公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但只要闫岐没出征,汤旭就常常召闫岐进宫,然后避退所有下人,如今这种事也时时发生,他心里大概也有个底儿。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也知道,两头都是惹不得的,一个不谨慎,他这脑袋就要点地了。
闫岐哼笑,挥了挥手,“你也给他带句话,要是惹恼了我,庆功宴我可就不去了。”
宋公公擦了擦冷汗,后退几步,然后骑了马追过去。
当天晚上,宋公公又来了府里。
“将军,皇上说您宽宏大量,不能为这种小事儿生气。”
闫岐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将军?”
“你从宫里跑一趟到我府里就为了说这一句话?”
“是。”宋公公使劲低着头。
“胡闹。”闫岐皱着眉,低声吐了这两个字,“滚回去。”
“是,是。”
这两个字的分量不轻,汤旭听到宋公公的回话以后就坐立不安,听闫岐这么说,大抵是真的生气了。他那时也是一时之间起了小孩儿心性,非要宋公公黄昏时拿着他的令牌出门,就为了带那句不痛不痒的话。
上朝时,文武百官等着他,汤旭坐下以后,众大臣行过礼,早朝便开始了。
这次早朝闫岐也在,奏的不过就是要赏赐他的事,汤旭一心听着,眼睛却看着闫岐。
闫岐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偶尔被捧的太高了便出来说几句。
“退朝——”宋公公尖锐的声音结束,汤旭也不得不起身离开了。
“宋福海,”汤旭叫了他,说,“你去帮朕给闫……将军带句话。”
“皇上,”宋公公苦着脸说,“您还不吃教训么,这次若还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闫将军的火气儿您也是知道的啊。”
“朕知道。”汤旭揉了揉额头,“你瞧了么,这一整个早朝,他都没拿正眼看看朕,朕是天子,是皇帝!他敢对朕这个态度,你说是不是该罚!”
宋公公不说话。
“你哑巴了啊!”
“是,皇上说的是。”
“行了你下去吧。”汤旭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道。
“那话还给闫将军传吗?”宋公公小心翼翼地问。
“传什么传!滚下去!”
“是。”
不用汤旭操心,到了午后,闫岐的信儿传进来了。
“闫将军写的信?”汤旭把即将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他……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实在有些高兴,汤旭略微调整了一下,说,“他没说别的?”
“说了。”这位传话的人训练有素,大概是闫岐手底下带的兵,说话不紧不慢不骄不躁,“将军说让您好自为之。”
“没了?”
“没了。”
“下去吧。”
汤旭在打开信封以前,总以为闫岐写了什么长篇大论来教导他为君之道,没成想里面就一句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汤旭轻笑,把纸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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