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从云睁大了眼,  思绪如同被粘稠的蜜裹住,迟滞缓慢,难以思考。

    而偏偏沈弃的进攻性极强,  他像是刻意要让慕从云感受自己,  亲得又凶又狠,  唇间甚至染了咸腥的血气。

    他平时太乖巧,总叫慕从云误以为他是只可怜的没什么攻击性的小崽子,但此时此刻,沈弃隐藏在乖巧面具下的凶狠和侵略性像慢动作一样在慕从云面前徐徐展开。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沈弃咬他的唇时,  用了多大的力道。

    有点疼。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酥酥麻麻,  从尾椎骨攀升至头顶,叫他心慌意乱,  难以抵挡。

    慕从云用了极大的意志力,  才从那种迟缓的状态中抽身出来,  运起灵力将人推开。

    “沈弃!”

    他带着些许叱意叫了一声,  面颊飞红,  胸腔起伏,  声音或许是染了怒,但因为沙哑含情,却听不太出来,  羞恼更多一些。

    而沈弃被推开得太过突然,  维持着拥抱他的姿势往侧后方的柱子上撞去——

    他眼中还带着热切,  就那么看着慕从云,  也不闪躲。

    就在他将要重重撞上梁柱的一瞬间,  慕从云忍不住拂袖将人拉了回来。他更生气,  总是和缓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清冷声线竟能听出几分气急败坏:“为何不躲?”

    沈弃便在等他出手。

    他顺势纠缠上去,  手臂将人箍紧,语气缱绻地表白:“师兄,我心悦你。”

    或许是酒意作祟,总之他比平日要大胆直白许多,桃花露甘甜的香气涌入鼻端,慕从云感觉体内的灵力更活跃了一些。

    他默默运转心法,才将那种莫名的冲动压下去,抓住沈弃的手臂,硬邦邦地说:“你醉了,该休息了。”

    沈弃不肯。

    他将脸埋进慕从云的颈窝,这会儿又变得乖顺起来,小兽一样轻轻地蹭:“想和师兄一起。”

    慕从云正要拒绝,却感觉颈侧先是一热,接着便传来湿漉漉的舔舐感——沈弃竟在舔他的侧颈。

    温热、微麻、湿濡的陌生触感让他僵住了身体,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要去推他,但手伸出去又想起这人要摔了也不管不顾,便迟疑了那么一下,动作慢了几分。

    沈弃乘隙而入,又去舔咬他的耳朵。

    好不容易平复的躁意又沸腾起来,慕从云有些无所适从地抓住他的胳膊,在推和不推之间犹豫,眼中生出茫然来。

    沈弃并未错过他的僵硬,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他退开了些许,轻触着他耳廓哑声说:“师兄让我留下好不好?”他眷恋地抱紧慕从云,深不见底的眼眸盯紧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师兄这些时日都待我好冷淡,我很难过。”

    他适时往后退开半步,只轻轻攥着慕从云的衣袖一角,明明是比慕从云都要高小半个头的人了,可看起来却仿佛被人抛弃的可怜小兽一般,垂下的眼睫轻颤着,眼角都染了红。

    慕从云心脏缩紧,心底生出些怜惜。

    他想起自从发现沈弃夜里所为之后,自己确实太过冷待对方了,也难怪他会变得……如此。

    若是旁人,他或许会生气厌恶,但顶多是拔剑与对方打上一场,从此不再往来,却不会像对沈弃这样对待对方。

    既无法狠下心老死不相往来,又无法面对,更害怕靠得太近。

    于沈弃而言,便是他态度暧昧,若即若离,处于随时会被抛弃的恐惧之中吧?

    慕从云神色软化,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动走到榻边:“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沈弃顿时殷切望向他:“师兄呢?”

    慕从云并未抽回衣袖,而是在榻边坐下:“我在此打坐调息,不走就是。”

    沈弃这才笑起来,越过他睡到了里侧,眼底满是欢喜:“师兄待我真好。”

    慕从云脸颊微热,慌忙闭上眼睛,没敢再与他对上目光。

    庚金门果然就如江棂所说,最近一切太平。

    别说慕从云一行人了,就连问剑宗负责巡视结界的弟子们也都多有折返,只留下少部分人手巡查以防万一。

    借着招待慕从云一行的由头,江棂终于不再被禁足在问剑宗内,倒是可以在司州城中四处走走。因此闲来无事的这几日,他便做东道主,带着慕从云一行人逛遍了司州城的大街小巷。

    到后来就是金猊这等脸皮极厚的都不好意思了,犹犹豫豫道:“我们是来历练的,这么吃喝玩乐不太好吧?当真一点需要我们出手的事都没有?”

    江棂摸着下颌认真思索了一番,笃定道:“最近太平得很,真没事。”

    若不是十方结界时不时便要动荡一番,自结界裂隙渗进来的蚀雾造成异变,司州城实在是个再太平富庶不过的城池。

    金猊道:“但我们来了之后整日吃喝玩乐,会不会显得我们很废物?”他掰着指头数:“小观音那边据说已经处理了两处异变了,二师姐也处理了一桩异变……”还有其他相识的弟子传来的消息,反正除了他们,其他学子都在干活。

    江棂眼珠往左斜斜瞥着他,嗤笑道:“你难道还不够废物吗?都多久了还没晋升忘尘缘境?之前也没见你担忧。”

    金猊顿时一噎:“你懂个屁。”

    做个废物挺好的,这是福气!

    “你真要没事找事,其实倒也有一桩事可以做。”江棂没理会他,自顾自道:“司州城外一百里有个铸剑村,宗门内的用剑都是由铸剑村供货,我们上上个月订了一批剑,已过了半月工期仍未送来,我们可以过去催一催,顺道看看铸剑村的万剑冢。”

    金猊起了些兴趣:“万剑冢?”

    “万剑冢算是铸剑村的一大特色了,据说很早很早之前,铸剑村曾是一位铸剑大师的隐居之所,他毕生所求便是造出一柄绝世神兵,但可惜剑未铸成,人已经陨落。但其实也有传说说他其实已铸成了神兵,但那神兵太过邪性,大师为了免生祸端,便将那柄神兵埋在了万剑冢中。那时候万剑冢还不叫万剑冢,只是铸剑村附近的一座灵气较为充裕的小灵山,但因大师留有遗训,此后铸剑村每一炉的第一柄剑,不论好坏,都要用来祭山。这么一代代地积累下来,小灵山便成了万剑冢。因为年代太久远,祭山的剑经年累月被小灵山滋养,有些剑便生了灵,蕴了剑意,万剑冢也因此扬名,不少剑修都慕名去万剑冢试炼,若运气好,还能从万剑冢带一柄生了灵的好剑离开。”

    金猊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奇闻,顿时便起了兴,道:“这差事就交给我们吧,我去和大师兄说!”

    ……

    慕从云也正好觉得闲散太久,听金猊提起后便没有拒绝。

    既然没有大事,那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是好的。

    不过因为差事实在没什么难度,也就是跑一趟催一催工期的嘴皮子活儿,说是办事实际游玩的性质更多,因此也就慕从云、沈弃、金猊,江棂,再加上三个同是修剑的学子同去。

    一行七个人第二天上午便出发前往铸剑村。

    城外一百里御剑要不了太多时候,不过想着正好看看沿途的景象,便没有御剑,而是乘了傀儡马车出行。

    不紧不慢地走了半天,到了下午才遥遥看见了铸剑村的碑石。

    “前面就是铸剑村了?”金猊看见了石碑,便也钻出了马车,坐在车辕上眺望。

    “是了。”江棂指着村子右边的山头道:“那就是万剑冢。”他闭目感受了片刻,略有些兴奋道:“万剑冢的剑意似乎比我上次来要强了些,莫非又出了灵剑?”

    “山中剑意磅礴,若有机会,你可入万剑冢淬体。”慕从云侧脸对沈弃道。

    他也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磅礴剑意,每一道剑意都不算强,但千千万万道微末的剑意联合起来,却称得上强横。

    万剑冢果然名不虚传。

    即便寻不到灵剑,能在万剑冢中以剑意淬体,磨炼己身剑意悟道,也是十分的幸运了。

    傀儡马车迎着烧红的晚霞进了村。

    村长收到了江棂的传讯,一早就派人在村口处候着,见到马车缓缓行来,奉命来迎贵客的金衡连忙迎上前,拱手一揖:“怎么劳驾少宗主亲自过来了?”

    金衡二十来岁,个高魁梧,皮肤呈微深的铜色,却并不显得粗苯,反而有种体修的精干矫健。

    他是村长的长孙,也是这一辈修为最高、铸剑天赋最强的年青一代,等老村长退下来后,便该由他继承衣钵。

    江棂显然与他相熟,自马车上跳下来道:“我带几个朋友来见识一下万剑冢,顺道催催货。上一批的货已超期半个月了。”

    金衡无奈道:“非我们故意拖延,实在是最近两个月村里闹了贼,一大批剑莫名失窃,我们遍寻不到贼人,爷爷已叫人在日夜赶工了。”

    “闹贼了?怎么没听管事提过?”江棂神色惊诧。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铸剑村虽然听起来与凡人的村落无异,但村中的人其实自有一门修炼法门,铸剑便是他们的修炼方式,都是实实在在的修行中人。虽然修为普遍不高,但村中人丁兴旺,粗略算算也有一百多户人家,四五百口人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小贼才想不开来铸剑村来偷剑?

    况且这附近也只有问剑宗才能吃得下这么大批量的兵器,那小贼就算偷了剑也没处脱手。

    金衡点头,略有些吞吞吐吐道:“此事爷爷没有告知叶管事,因为……我们怀疑是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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