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家,消停了几分钟,便开始找“筱诗妹妹”聊天。她是我联系的最后一个与自己现实生活全然不相干的网友。我只知道筱诗今年16岁,辍学在一家服装店里当导购。我们平时以兄妹相称。

    发完消息没多久,筱诗便回言,“在。”

    接下来就是往复几次不温不火的寒暄,随之是老套的天南海北的慢聊。但今天的我忽然不再满足于这些,于是话锋一转便说:“我想见见你。”

    “离得这么远,怎么见呢?”

    “你可以发彩信啊?”我说出了早就想好的方案。

    “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啊!很简单的,你就发一张,满足哥哥的好奇心吧。”

    “额···好吧。”她说。

    在后续的一再催促下,彩信终于发了过来。筱诗长什么样子,我记不清了,但模糊地觉得她是那种漂亮一二、乖巧三四的邻家女孩。

    即使发来了照片,也不能阻挡我提更过分的要求了。我将几个月君子、绅士之风累积的好感都用在今朝了。

    “我还想听听你的声音!你的手机能开视频吗?”

    “不能吧。”

    “那我们打电话吧!”我殷切地说。

    “现在吗?”

    “当然,还有以后。你电话号码多少啊?”

    筱诗妹妹拉长了回复间隔时间,她在犹豫。

    “哎呀,你就答应哥哥吧?以后你有什么要求,我也都答应。”我继续用信息轰炸。

    我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她无偿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我志得意满地拨过去,开始了与异性首次一对一的私密式的聊天。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通话之初,手脚就因为紧张不住地抖动,喉咙发干,聊天支支吾吾,不时的卡壳。几分钟后,恢复正常状态,等展开一个话题聊的时候,开始渐入佳境。我想本书也有过这种体验,那种兴奋和刺激感既来自于新奇与天性,也来自于以为长大的错觉。

    电话结束的时候,我满足了自己,不料却也满足了消费。一次性打掉了近十元的话费。什么概念呢?我充话费一般就是十块一充。虽然有些浪费,但比较胜利的成果还是值得的。今夜,我有了个可以电话聊天的异性妹妹,为什么是“妹妹”呢?因为其他的关系我根本不敢乱攀。

    说来也怪,自从文字过渡到通话,“哥哥”俩字,筱诗妹妹叫的是越来越顺口了。头三天聊天时我得追着让她喊“哥哥”,她还要顽抗几个回合才能就范,现在她已经能够主动开口了。聊天内容的尺度也在不断增大,什么“你想我了吗?”、“有多想啊?”、“我也想你”之类的句子已经可以信口拈来了。

    俩人越来越密切的关系使我偶尔会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例如,跟“筱诗妹妹可以有哪些未来?”这是个我看不出轮廓的问题,所以思考的过程很快变成了幻想,我长于幻想,长于在幻想中满足一切的欲望。在这种满足里,就过度理由地忘记了开头在哪里。

    明天就是国庆节的最后一天了,作业还没怎么写,我打算今晚加加班,加加速,先糊弄完一部分;明儿一整天再搞定一部分,凑合凑合交上去得了。我做事向来先难后易,所以数学十四张试卷是要先完成的;啃了这块硬骨头,剩下的就能一马平川。

    数学选择题是最吃力不讨好的,算的时间再长也显不出来,一步步的,都是白算;答案雷同度也高,看上去都跟正确答案似的。在时光如金的此刻,我怎么会在这种题目上浪费时间呢?于是蒙上了事。

    数学填空题比选择题更为刁钻。后者好坏有四分之一的命中率,即使大题也依步骤算分,不至全错;这个填空,不能投机,不予折衷,没有人性!我怎么会在这种题目上浪费时间呢?返校抄上了事。

    大题是要做做样子的。“答”这个字是必须要有的,第一小问要认真做,字儿写大点,多占些地方;第二问酌情处理,难度一般的话,可以写写,否则就空着。如此这般,两个小时不到,我就一鼓作气搞定了数学作业;再而衰,我难以集中精神写其他作业了,随即掏出了手机,给筱诗妹妹去了一条消息:“亲爱的,妹妹,干啥呢?”

    未尽的作业像一个闹钟,打脑子里吵醒了我,想回笼续睡都不成。奶奶见我起得早,惊异地发问,我搪塞了过去,然后饭来张口式的吃完饭,打包了作业骑着千里马就出了家门。

    我本打算去丕泉家写作业,可是半途改了主意,也改了道。新主意是去成材家写作业。七年来,我跟丕泉他们几个一起写过太多次的作业了;他们写作业的样子我闭目能见;可成材写作业的样子我却无法想象,这是神奇的一件事,奇在我们曾同窗一年,同桌两月。正是因为神奇,所以好奇,我想看一看成材写作业的样子。

    进了他的房间,他正卧在床上玩手机。我不客气地将书包放在桌子上,并顺手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学习机,我自然地按了开机键,不可思议的是,屏幕亮了。进入了初始界面后的屏幕亮度,让我确定它被修好了。

    “修好啦?是不是去的我跟你说里那个地方?”

    “哪都没去,我自己修的。”他的声音里听不出骄傲与得意。

    我将信将疑,惊诧地问,“你这么厉害啊?怎么修的呀?”

    他双腿一移、一落,脚已经踩在了鞋上,“屏幕本身没啥问题,就是有一条线接触不良,给它连上就好了。”

    我点点头,此后我手机、电脑有什么问题,都会先请教他。

    成材趿鞋走出了房间,我见他手机放在了床上,那是一款已经破破烂烂的诺基亚7610。我过去拿起来把玩,屏幕亮了,是一个个检索出的条目,每个条目都有“黑基网梦网取消欺骗刷钻法”几个标红了的字。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有些神秘;现在成材不管做什么事,我都觉得神秘。

    我见他回来,就紧跟着说,“你作业做完了吗?”

    他愣了一下,“作业,啥作业?”

    我更加惊诧地问,“你们没有布置作业吗?”

    他从我手里接过他的手机,“都放在租的房子那里了,今儿下午回去写。”

    “能写得完吗?”

    “肯定能啊?反正不知道都有哪些作业,我说写完,那不就写完啦!”

    “这么牛气!你不怕老王啊?他以前可在俺班里挨个撕过书。”

    他嘿嘿一笑,痞劲就上来了:“撕书算啥,他当时就把我书给烧了。”

    “为啥啊?是就烧里你的,还是全都烧了?”

    “就我自己,他那会儿也是正要撕书。”

    “那咋改烧啦?”我非常好奇。

    “因为我冲他笑了。他说,‘我里儿,你还敢笑!你不做我的题,还有脸笑。你再笑?再笑把你书给烧了!’我没憋住,结果他就真给我点了。”成材娓娓道来,声音里流淌着得意。

    我颇为羡慕地说:“你这么得罪老王,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啊?”

    “瞎说!我们的关系铁着呢。那天下午,他把我喊到办公室里,笑咪咪地跟我说,‘我里儿,你怨我烧你里书不?’我当场就表态,‘不怨!老师你没把我给烧喽,就是手下留情啦。’他听了这句话,连连夸奖说‘我里儿,咋这么会说话,不错,不错!’然后,我们俩就在一片欢笑声中结束了谈话。”

    我竖起了两个大拇指,这是心服口服的动作。跟他聊了一会,我切身感觉作业这种东西真的是可有可无,老师只负责发放、收回,然后扔在办公室,等攒够了量,收破烂的就可以收走了。作业,居然搅扰得我失了眠,想到这里,不免自惭形秽。

    成材带着我玩了一天,我回家,他出发去张庄。天已经蒙蒙黑了,听着欢子的伤感情歌,望着天际那一抹即将逝去的火红,想起了明天开学的事实。兴尽悲来,脑海里徘徊着一句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孤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若说独自一人便是孤独,为何有时行在繁华的街上,也觉凄凉?它是热情褪尽的空虚?还是感情割离的痛楚?或者因为一个人注定只有一颗心,人相近,心却不一定也近,如此怎能不孤独?电视、小说、网络、游戏不过都是排遣孤独的法门罢了。

    这时,我给筱诗妹妹发去了消息,不是为了暧昧带来的刺激,而是想诉说这份难以名状的孤独。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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