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敖锐泽就被带到了建昭帝面前。
大概是想要保住皇家最后一块遮羞布,表明自己与太/祖不同,建昭帝还专门把一众朝中重臣全都召了过来。
哪知道敖锐泽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建昭帝, 根本就没有行礼的意思。
然后他突然就笑了。
看见这一幕,建昭帝身旁的太监总管当即提醒道:“武公子,见到皇上,应该行大礼。”
“行大礼?”
敖锐泽直接迎上了建昭帝的目光:“你们家太/祖皇帝登基的时候不是对天发过誓吗, 说我们武家是你们家永世的恩人,你们家没齿难忘,所以会永世善待我们武家人,还说我们武家人以后面见皇帝,可以入朝不拜、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否则就让你们纪家断子绝孙,让你们的扬纪王朝百年而亡吗?”
“怎么, 这才过去几年啊, 你们就都忘了?”
那名总管太监的神情直接就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建昭帝。
建昭帝瞳仁微微一缩。
因为没想到,都到了这儿了, 敖锐泽还敢这么放肆。
只是不知道这份放肆,是因为他年轻气盛的缘故。
还是因为他——有恃无恐。
不过他很快就把脸上的神情压下去了就是了。
他当下训斥道:“你是怎么当太监总管的,连太/祖皇帝的语录都不记得?”
那名总管太监当即就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建昭帝:“把他拖下去,抽三十鞭子。”
当下就有两个侍卫走了进来, 把那名总管太监拖了下去,任凭他再怎么求饶也没用。
敖锐泽眉头一挑。
建昭帝这是在杀鸡儆猴啊?
只可惜了, 他可不是什么猴子。
所以也就在建昭帝回过头来, 重新露出一个慈祥的面容, 准备慰问他的时候,敖锐泽直接说道:“皇帝,你就不好奇我刚才为什么会发笑吗?”
皇帝?
这可是长辈才能对皇帝的称呼?
敖锐泽怎么敢?
但建昭帝依旧面不改色,说道:“为什么?”
敖锐泽:“那当然是因为我听说我的大姑姑当年之所以会挑中你们家太/祖皇帝,是因为你们家太/祖皇帝长得还算英俊,可是看到皇帝你之后……哈哈哈哈,算了算了,有些话还是不说出来好。”
听见这话,不仅仅是建昭帝的脸色变了,在场的文武官员也全都低下了他们的头。
想想也知道敖锐泽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建昭帝的长相只能算是平平无奇,再一想到建昭帝是太/祖皇帝从民间找回来的皇子,所以建昭帝真的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吗?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敖锐泽还能更放肆。
他又说道:“算了,不说废话了。”
“所以皇帝你打算怎么处置睿王?”
“还有,怎么不见我姐姐?毕竟她可是苦主。”
建昭帝深吸一口气,说道:“去把睿王侧妃武氏请上来。”
“等等——”
敖锐泽:“我姐姐分明是被睿王胁迫,才不得不做了他的小妾,所以她根本不是什么睿王侧妃。”
建昭帝沉了沉气:“去把武小姐请上来。”
武初瑶这会儿本就在午门外等着,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带到了。
看到敖锐泽,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她直接转头看向了建昭帝等人。
建昭帝:“至于其他的,就让睿王跟你们解释吧。”
睿王当即露出了一副愧疚的神情来:“初瑶,我当初并没有想要强迫你,只是睿王府的长史为了讨好我,才会强行把你掳进睿王府。”
“我已经把他绑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他直接让人把睿王府长史压了进来。
那长史被押进来之后,直接就磕起了头,即便是把额头磕破了也没有停下来:“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是下官自作主张,害了小姐,求小姐饶命,求小姐饶命……”
不过随后他就被捂住了口鼻,拖到了一边。
睿王则继续说道:“至于那天晚上,傅德本冒犯了你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因为傅德本当时只不过是北地区区一五品守备,我又如何能猜到他将来能出人头地?所以他哪里值得我用我的脸面做赌注,去谋划这件事情?”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没有错。”
说完,睿王竟直接朝着武初瑶单膝跪了下去:“只怪我御下不严,更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已经向父皇辞去了睿王之位,只盼着你能原谅我。”
听见这话,武初瑶脸都绿了。
因为当初分明是睿王亲自找到她,威逼她答应的做他的小妾。
可是现在,睿王却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长史自作主张——
可是偏偏当时在场的人只有她和睿王,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证人。
而睿王府长史却是直接就认了罪。
再加上睿王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堂堂皇子,竟然向她一个女子下跪认错了,可想而知,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人们肯定都会选择相信睿王,而且还会夸他对她情深义重。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扳得倒睿王,但是真到了这一刻,武初瑶还是气得身体直发抖。
也就在这个时候,敖锐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啊,那就请皇帝诛他三族吧。”
听见这话,那名长史蓦地抬起了头,脸上的惊恐几乎化为实质。
睿王当即就要反对。
哪知道下一秒,就又听敖锐泽说道:“我知道,按律,他最后也就是被判个斩立决,所以我可以将我手中的清河王谋逆的证据交给你们,就当时感谢费了。”
废武王当初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又怎么可能不给前身留下一些后手。
否则前身怎么会有资格成为这本小说的反派,又是操控科举考试,又是掘开黄河大提水淹万民的……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们没有想到,敖锐泽竟然敢明晃晃地告诉建昭帝,他敢这么放肆,不是因为年轻气盛,而是因为有恃无恐。
而清河王,可不正是建昭帝的八弟,太/祖皇帝继后所生的嫡子。
按礼法,国祚传承,应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只是太/祖皇帝病重的时候,清河王不过十二岁,当时南戎因为得了南地十几年的积累,虽是都有可能北上,大扬其他州府,也算不上太平,为江山考虑,太/祖皇帝最终还是越过礼法,立了成熟稳重的建昭帝为继承人。
清河王当然不甘心,所以这些年小动作不少。
朝廷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呢。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说道:“君无戏言,朕既然说了,那长史随你处置,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来啊,把那昏官押下去,就按照武锐泽说的,诛三族。”
那名长史眼中的惊恐瞬间就化为了实质。
“不……”
他试图挣扎,因为他答应给睿王定罪,是为了给自己的子孙后代谋一个前程,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有给他的子孙后代谋上一个好前程,反而把他们全都连累了,他怎么能甘心。
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出口,押着他的那两名侍卫就捂住了他的口鼻,把他拖了下去。
睿王的脸也青了。
今天长史站出来帮他定罪,他却害得他满门抄斩,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尽心为他办事。
但是他也不能为长史求情。
因为和他的威信相比,剿灭清河王的事情显然更重要。
敖锐泽却还在继续:“还有傅府,皇帝是不是也该好好地审一审?”
建昭帝沉声说道:“放心,这件事情朕已经命刑部严查了。”
敖锐泽:“好。”
“所以皇帝你现在准备怎么安置我?”
既然知道了敖锐泽是来者不善,建昭帝也不打算再跟他虚与委蛇:“来人,拟旨,命武锐泽承袭武王爵位,将京中原武王府归还给他做府邸,封武初瑶为长平公主,赏黄金万两,再将她的名字从睿王……从三皇子的玉牒中移出来。”
敖锐泽终于笑了:“那就多谢皇帝陛下了。”
敖锐泽两人一走,睿王就迫不及待道:“父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想想也知道,敖锐泽把清河王谋反的证据交给他,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杀掉那个长史一家泄愤,他绝对是有其他的阴谋。
建昭帝深吸了一口气:“攘外必先安内,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总而言之,派人把他们盯严实了。”
他依旧没打算现在就对敖锐泽下手。
只是这会儿的原因,已经不仅仅是想要挽回皇家的声誉了。
更因为看敖锐泽的表现,他手中掌握的势力显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庞大,所以在没有查清楚敖锐泽的势力之前,他们怎么敢轻举妄动。
睿王:“是。”
另一边,得知建昭帝已经开释敖锐泽,围堵在午门外的人群也全都散去了。
不等姚文举松上一口气,就有人走上前来,说道:“姚先生,武王有请。”
姚文举直接就沉默了。
看到姚文举进来,敖锐泽直接笑着迎了上去:“文举兄,今儿个辛苦你了。”
姚文举直接苦笑了出来:“锐泽兄,我是该先说你可真是深藏不漏?还是该先说你可把我害惨了呢。”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跟他们交往的时候,一向都表现得非常开朗的武锐泽竟然是个比他藏的还深的人。
敖锐泽笑着把腰间的长剑解了下来:“我不是说了吗,你把配剑借给我,我给你找一个英明的主公。”
“所以我们这是等价交换啊,怎么就把你害惨了?”
姚文举:“……”
姚文举勉强打起精神来:“不知道锐泽兄给我找的英明的主公是哪一位?”
然后他就看见敖锐泽站直了身体:“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姚文举:“……”
武初瑶:“……”
奶团子:“……”
好大的脸!
敖锐泽却说道:“难道文举兄真的觉得纪家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是值得你效忠的人?”
原剧情里,姚文举最终还是投效了睿王,因为他当时也爱上了女主角关真,而关真当时已经进了睿王府,所以他想在她身边守护他,其次就是睿王答应了他会帮他复仇。
但是睿王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姚文举觊觎他的爱人的事情,所以等到他登上皇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铁骑将姚文举围杀了。
至于他承诺过的帮姚文举报仇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去了。
敖锐泽:“所以呀,选择他们,还不如选我呢。”
姚文举明白了:“你抢了我的配剑,跑到傅府去杀了傅德本,其实也是一桩对我的考验?”
敖锐泽:“……算是吧。”
姚文举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事实上,他还真就不大看得上纪家人。
但他以前不是没得选吗?
不对,应该说他现在也没得选。
毕竟他都已经被敖锐泽拉着上了贼船了。
但是他也得承认,跟着敖锐泽造反,成就一番更大的伟业,的确让他很心动。
但前提是——
他正起神色来,看着敖锐泽,只问道:“敢问武王殿下,以您如今的实力,如果真的和朝廷对上,有几分胜算?”
敖锐泽也正起神色来:“直接和朝廷对上的话,不足两分。”
要不然前身能眼睁睁看着武初瑶在睿王府里受尽欺辱?
武初瑶:“……”
姚文举:“……”
那你还敢去刺杀傅德本?
还敢把自己摆到明面上来?
——他们原本都以为敖锐泽突然发难,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敖锐泽:“建昭帝他们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我把清河王谋逆的证据交给了他们……”
姚文举立时就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
“现在你的身份放到了明面上,建昭帝为了防止你收买朝臣,一定会派人盯着你,也就是说,你接触的人,都会被建昭帝怀疑是你的同伙,但是如果你接触的都是建昭帝的忠臣呢?”
“而且还可以把朝廷已经掌握了清河王谋逆的证据告诉清河王,甚至在清河王落于下分的时候,出手帮助清河王……”
等到朝廷和清河王两败俱伤之时,敖锐泽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敖锐泽:“你的计划也很不错。”
“不过我不想造成太多的杀戮,我的意思是,等到建昭帝杀了清河王之后,就把洛阳王和宁贵妃有染的事情告诉建昭帝,等到建昭帝杀了洛阳王之后,再把颍川王和成王与山匪勾结,残害过路商客的事情宣扬出去,等到建昭帝杀了颍川王和成王之后,剩下的云王和蜀王肯定会以为建昭帝是想削藩,所以才会借故对那些藩王痛下杀手,而且迟早有一天,建昭帝的屠刀就会落到他们头上去,然后他们肯定也会起兵造反……”
“这么几波下来,不用我们来回奔波,朝廷的实力就已经被削弱得差不多了,等到只剩下建昭帝一家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起兵了。”
姚文举:“……”
奶团子:“……”
奶团子想的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洛阳王和宁贵妃有染,还有颍川王和成王与山匪勾结的事情的?”
这些剧情里都没有写啊?
敖锐泽:“自己想。”
姚文举想的则是:“计划很大胆,但是很容易失败,毕竟残害手足可是大忌,建昭帝不可能去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口气把手足兄弟全部杀光。”
不仅如此——
像是想到了什么,姚文举呼吸一促。
敖锐泽这份把扬太/祖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全都杀掉的计划,是不是和当年扬太/祖将废武王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全都杀掉的手段如出一辙?
敖锐泽只笑着说道:“所以就需要你去操作了。”
姚文举又是一默。
敖锐泽要手段有手段,要心计有心机,他还能说什么呢?
再然后,他直接拱手拜了下去:“谨遵主公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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