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说是乔故心跟前的一个丫头了,即便是乔故心亲自来了又如何,她愿意在外面站着,那站着便是。

    被沈秋河训斥,王四只能点头,不敢再说话。

    到了晌午的时候,王四出去一瞧,念珠竟然还在,只不过倒不是站着了,而是不知道从哪拿了把椅子,那在坐着。

    倒是,悠闲自在的让王四都羡慕了。

    这银钱赚的轻松,如若沈秋河让他每日里坐着不用做活,即便将月俸银子拨去了一半,他也愿意。

    “你撑着帘子在那做什么?”就王四在这走神的时候,沈秋河突然在里头喊了一声。

    王四随即一个激灵,都忘了自己要去传膳了,随手将帘子放下,“回主子的话,小的看见念珠姑娘还没走。”

    沈秋河哼了一声,“你这么喜欢管闲事,不若从大理寺回来做个管事的?”

    “小的知错。”王四赶紧回了句。

    他最喜欢的是,只赚银钱不干活,管事的活比大理寺的还要琐碎,人怎么也不能越混越差不是?

    只是手刚碰到帘子准备重新出门的时候,就听着沈秋河在后头交代了一句,“把人带进来。”

    王四的猛地回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莫不是听岔了?不过看沈秋河脸色不善,也没敢多问,赶紧上去将念珠请进去。

    念珠衣裳厚,进门的时候将长裘解开,免得这一趟再出许多的汗。

    “见过姑爷。”低头走进书房,念珠按照规矩见礼,全程没敢抬头。

    沈秋河嗯了一声,“是我问还是你自己说?”淡漠的就跟在审问大理寺的犯人。

    念珠双手撑在地面上,声音却是稳的,“回姑爷的话,我们家姑娘有事要禀报姑爷,可想起姑爷交代不能擅入书房,姑娘怕叨扰了姑爷忙公务,便让奴婢过来瞧着,等姑爷得空了再求见。”

    这话说的,总是有几分挑衅在这。

    沈秋河没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乔故心要是真的这么会体贴人,让下头的过来同王四传上句话便就了,何至于让人一直在外头坐着。

    分明就是赌气!

    “回去告诉她,少出幺蛾子!”沈秋河不耐烦的摆手。

    念珠不敢抬头,可却也不应声,她总不能说自己的姑娘的坏话。

    王四从一旁拉了念珠一下,示意她赶紧回去。

    等着人走了,王四偷偷的看了沈秋河一眼,这乔故心说是有事要寻沈秋河,此刻沈秋河已经知道了,那见还是不见人?

    沈秋河拿起了新的册子,随即扔在桌子上,“她要见我,还要让我请不成?”

    沈秋河知道褚翰引出事,以为乔故心会来同自己商议,便故意下了这个命令,谁曾想乔故心自己竟去寻到了褚家门上了。

    她不是厉害的很,怎么现在来自己跟前了?

    王四脚动了动,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传膳,偷偷的看了沈秋河一眼又一眼,“主子,明个回门是不是少夫人寻您说回门的事?”

    没忍住,到底提醒了沈秋河一句。

    沈秋河随即冷笑了一声,“回门?她那么厉害还用得着我,自己回门便是!”

    王四赶紧呸了一口,“主子说的什么话,莫要咒自己!”

    什么叫自己回门,又不是寡妇,怎么能自己回门?

    沈秋河手放在案子上,片刻后还是让人去将乔故心叫进来。

    看王四随即点头准备走,沈秋河不由的将人喊住,“这种事用得着你亲自去?派个下头的人便是,去传膳!”

    乔故心这边,许是因为今日在库房忙的有些饿了,到了午膳时辰便让人传膳了。

    等念珠回来的时候,乔故心已经用完膳了,听着念珠在那抱怨沈秋河摆架子,乔故心无所谓笑了笑,“他不嫌难看,我无所谓。”

    左右自己的话,早说晚说都成。

    正好念珠跟念香替换着,两个人去用膳。

    乔故心用完膳正站着消食,沈秋河院子里的人过来请人,乔故心便直接跟着出门了。

    因为刚吃完饭觉得热,再加上这个时辰正是一日里最暖和的时候,乔故心也没披披风,直接跟着下头的人走了。

    到了沈秋河的屋子,掀起帘子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菜香味。

    沈秋河坐着主位上,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饭菜,听见动静后抬头看了乔故心一眼,随即摆手让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

    乔故心没忍不住扫了一眼,而后啧啧了两声,如若不是了解沈秋河,光看这一顿饭都会觉得他定然是平日里贪墨了不少,不然一个人用这一桌子,也太奢侈了。

    “不是有话同我说?怎么,胆大如故河县主,也有无法开口的事?”沈秋河也习惯乔故心不走礼数了,自也不指望乔故心在那装模作样的见礼,直接开口问了一句。

    乔故心摇了摇头,“我同沈大人是有一笔买卖要做,免得大人饿着,不若等着大人吃饱喝足了,我再提。”

    如此的,贴心。

    在官场的买卖,自然是双赢的事,沈秋河也没拿筷子,“我倒是想知道,县主还有什么底气?”

    手里头有什么东西,都能同自己做交易了?

    看沈秋河如此感兴趣,乔故心便也不藏着了,随即说道,“明日回门原给家中姊妹看上了几件东西,倒也不贵,可瞧着嫂嫂不舍得。我谨记沈大人教诲,自不好再同嫂嫂争论。思来想去只能来求到沈大人这了,虽说这回门礼也不该我来拿,可是为了国公府和睦,我挑的东西,我愿意出银子买,双倍的价格。”

    乔故心说是来谈买卖,那就是来谈买卖的。

    本来,如果你不说让自己挑,国公府准备什么就是什么了。这都让自己挑了,结果她看中的一件都不让拿,乔故心肯定不会受这窝囊气。

    话说的好听,可自己的回门礼自己买回来,那不就是在羞辱国公府?

    沈秋河侧头看向乔故心,“你来寻我,就这么点小事?”

    这种东西连心思都不用动,不过是添点礼的事,莫要说银钱不多,就算是价值万两,只要国公府有那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乔故心站在旁边也没动,“既然是小事,那沈大人觉得此事是我去说合适,还是您去说合适?”

    只要事不关己,想来外头的事都是小事。

    左右,这事乔故心不准备妥协,这东西她是要定了,沈秋河不嫌丢人,那便由着自己闹便是了。

    沈秋河深吸了一口气,将拿起的筷子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县主好算计。”

    说完,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至于这满桌子的佳肴,却是连碰都没碰。

    乔故心在后头慢慢的走着,出门的时候还同王四在那念叨了句,“我这也是一番好心。”

    提前打好招呼,怎么能说算计呢?

    那是你的嫂嫂和母亲,怎么也得让你先去说,不然自己这个儿媳闹开了,也许何氏心里头就更受委屈了。

    看着乔故心往何氏的院子走去,乔故心愉悦的勾起嘴角,回自个院子等着便是。

    沈秋河今日用膳晚,到了何氏院子的时候,何氏这边也刚好吃完,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

    “你来做什么?”何氏看见沈秋河,虽然也想念自己的儿子,可到嘴边的话总是忍不住抱怨了句。

    沈秋河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今日公务繁忙没来同母亲请安。”

    何氏吃完饭喜欢摆弄着她养的花,此刻手里头还拿着剪子,听沈秋河这么说,手一颤正好将开的正艳的一朵花给剪了下来。

    拿着花枝何氏叹了口气,随即回头递给了身后的陆嬷嬷,让她寻个瓶子插上。

    “沈大人公务繁忙,我岂敢挑理?”何氏这次很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花盆,生怕剪错了。

    下头的人正好将茶水奉上,沈秋河也没去端,只规矩的坐着,目不斜视,“明个儿子要同乔氏回门,这回门礼母亲可准备周全了?”

    一听沈秋河过来这又是为了乔故心,何氏剪子猛的一合,整个花枝全被剪子剪了下来。

    抬头冷冷的看着沈秋河,“怎么,你是不放心我过来监工的?很不巧的很,回门礼是我让你嫂嫂带着乔氏过去挑的,没给你发难的机会。”

    看着何氏又动了火,沈秋河叹了一口气,“母亲您又何苦如此,为了些身外之物,不值当的。”

    不就是一点东西,国公府又不是没有。

    啪!

    何氏直接将剪子扔在一边,“在你心中,便就这么想我?”

    她现在生气怎么会是因为一点东西,她让乔故心去挑了,自然能拿出点敞亮的东西来。

    大订都下了那么多了,在回门礼上面扣扣索索的,可有这么必要?

    “既如此那便是儿子的不是了,乔氏有几样东西没拿,儿子过来帮她取来。”沈秋河也懒得解释了,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了。

    何氏眼神微转,随机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键,估摸乔氏同郑氏的意见相左,郑氏却端了架子。何氏冷笑了一声,“我便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这才进门两天,便学会跟男人告状了?”

    长此以往,家里鸡飞狗跳的,还能有一日安稳日子?

    沈秋河深吸了一口气,“那母亲觉得,谁安分?”

    何氏不是素来就喜欢郑氏?可瞧瞧郑氏都做了什么?

    何氏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甚至觉得有些陌生的儿子,当时便落了泪,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果真如此。

    何氏回头强忍着抽泣声,让陆嬷嬷去跟郑氏将钥匙要过来,让沈秋河去库房挑,看看沈秋河喜欢什么那便拿什么。

    将钥匙拿到手中,沈秋河起身冲着何氏抱了抱拳头,“母亲,儿子掌管大理寺,心中自能论出个是非公断。”

    乔故心是不安分,可每次挑衅的都是自家人。

    世间都有是非黑白,沈秋河自认如今看的清楚。

    郑氏本就是戴罪之身,却还要在回门礼上压乔故心一头,人家乔故心凭什么要忍了?

    于乔故心而言,自然是没错的。

    当然,沈秋河同乔故心两个人之间的恩怨,那是他们的事,自当另说。

    郑氏猛的一拍桌子,“滚,马上给我滚!”

    乔氏没有错,那有错的便是自己了?这便是她养的好儿子!

    看何氏似没有了理智,沈秋河随即转身里离开,他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估摸何氏会更不高兴。

    等沈秋河走了后,何氏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

    陆嬷嬷在旁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何氏。

    何氏只生两子,如今跟前只有沈秋河,连个能说话出头的都没有。

    沈秋河拿了钥匙过去,下头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很快便将乔故心点的东西拿了出来。

    沈秋河扫了一眼,确实如同乔故心所说的,又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乔故心既然开这个口了,但凡正常人都不会驳了乔故心的面子。

    沈秋河缓缓的闭上眼睛,鸡毛蒜皮的就不让自己省心。

    东西,沈秋河亲自送到乔故心这边的,这屋子除了新婚之夜还是他头一次过来。

    许是因为碍事,乔故心已经将大红的喜字摘下来了,又按照乔故心喜好的样子重新摆了,这一眼看上去,已经没有了从前熟悉的感觉。

    沈秋河脸色微沉,见到乔故心的头一句话便是,“谁让动这屋里的东西的?”

    明日回门,乔故心心里是期待和欢喜的,不过才来了国公府两日便觉得度日如年,尤其是现在越发觉得时间过的慢,便领着念珠念香摆弄珠花,选择明日回府要戴的样式来。

    突然传来了沈秋河的声音,吓的念珠念香一哆嗦,抬头一看沈秋河,随即屈膝见礼。

    沈秋河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冷冷的看着乔故心。

    乔故心慢悠悠的将珠钗放下,而后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我的屋子我动不得?还是在沈大人心中,这本就不是我该住的地方?”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打散了沈秋河所有的愤怒。

    沈秋河眉头微锁,将头侧在一旁,“原该是我问县主,怎么瞧我国公府的摆设,就这般不顺眼的很?”

    这种甩锅的话,作为大理寺丞,沈秋河自然也是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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