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垂睫,敛去眼底的异样:“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奥。”
沈毓宁点点头,心下却有种难言的怪异之感,总觉得他不是随口一问。
一夜无梦,沈毓宁又起了个大早,准备再给苏崖做些饭菜,经过苏崖屋外时,却听到鹤听白等人在里面说话。
“师兄,你说说你,这是何必,明明吃不下还强撑着,这下可吃坏了吧?”
“谁说我不爱吃!”
\"你骗鬼呢?毓宁来之前,你可是顿顿不离酸,自打她来了,你可是一次酸的都没吃过。平日也就算了,你现下这个鬼样子,强逼自己吃反胃的你能舒坦才怪!\"
沈毓宁一愣,听青如叹道:“大哥,你也被怪先生了,他是因为宁妹妹不爱吃酸的才这样的。”
“嘁,矫情!小青如,给他弄些消食的东西,我是懒的管他了。”
鹤听白不以为然,叮嘱了一句,转身就出来了,沈毓宁忙隐在暗处,内心震荡,手紧紧地攥着花盆架子。
她和苏崖相识半年,竟不知苏崖这样爱吃酸的,更不知他为了自己竟然再不沾酸的了
沈毓宁想进屋和苏崖说点什么,只抬了抬脚,终是转身去了厨房。
从厨娘那里找了些酸的作料,因顾念苏崖身体未愈,特意叮嘱不要带辣的。
只沈毓宁从未做过带酸的菜,还向厨娘请教了一番,才动勺操作,烧制了不少酸香爽口的菜肴。
看着满桌碗碟,苏崖一愣,下意识看向青、鹤二人,那两人连忙摇头,表示和自己无关。
“你不是不喜酸,怎的全是这些菜?”
“这不是天气炎热,酸的开胃嘛!”沈毓宁嫣然一笑,夹了些菜给他:“因你身子未痊,我只做了些易消化的素菜,你尝尝看。”
“嗯。”
“奥,对了!”沈毓宁一拍额头,又盛了一碗白粥放到他面前:“这盅香菇粳米粥炖足了火候,王大娘说是不错,你也尝尝。”
“好。”苏崖眸光一浮,拿起筷子尝了尝叠中的菜,入口酸香满舌生津,又尝了口粥,亦是浓香爽滑。
“怎么样?”
沈毓宁身子前倾,满眼期待,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类菜肴。
凝着女子亮晶晶的眼眸,苏崖心中蕴开大片柔软,握着勺子的手也随之收紧,半晌,才缓缓道:“很好,我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幽深的眼眸让沈毓宁心中一跳,忙底下头,攥着衣角:“哪就那么夸张了!”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顶高帽子她带的很爽,嘴角偷偷扬起。
一旁,鹤听白扇子一合,打趣道:“小青如,还不快坐下,咱们得赶紧尝尝这最好吃的东西是怎样个好吃法!”
“好!”青如掩嘴偷笑,乖巧地坐下。
“你们俩,真是满桌菜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沈毓宁脸颊一烫,嗔了一句,说着,捏了青如一把:“尤其你呀,才认了人家几天,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青如脸上一红,偷偷睄了眼鹤听白:“我哪有,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一番嬉闹中,这顿饭吃的分外愉悦。
自那以后,沈毓宁时不时下厨掌勺,张罗些苏崖爱吃的吃食,还专门乘下船采买时,添置了腌梅子煮酸梅汤。
只沈毓宁到底是十几年的口味变不了,这些酸的她只闻着就觉得牙酸,更别提吃了。
暑气渐盛,半个月后,苏崖的伤势彻底痊愈,船舶也终于行至余杭。踏上江南的青石板,环顾四周的小桥流水、烟雨画廊,沈毓宁恍若梦中。
只这美梦不过须臾,还未走出码头,就见街道上或坐、或躺着许多流民。见他们衣着华贵,众流民蜂拥而至,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一个妇人抱着个两岁的娃娃,摔倒在沈毓宁跟前。看着衣衫褴褛的妇人和她怀里瘦得跟小猴似的娃娃,沈毓宁心中不忍,忙将她扶起。
“之前去岁虽遭了大旱,可我听说朝廷已经派官员来赈灾了,怎么你们还会如此?”
江南一带遭逢旱灾的事,顾晏曾提过一嘴,她对此有些印象。
妇人抹泪道:“天杀的狗官呐,他们给我们的赈灾粮全霉米、虫米,这也就罢了,还掺了好些米糠、沙土,我女儿已经饿死了,求贵人们行行好,赏我些吃的吧!”
“怎么会这样!”沈毓宁攥着拳头,眼里泛起愤恨,忙把包袱里带的糕点、碎银分了。可这一点微末东西不过杯水车薪,哪里够穷人分的。
看着一双双哀求的眼睛、一个个乞讨的样子,沈毓宁心里满是同情,她看了鹤听白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一旁,苏崖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眉头一蹙,给鹤听白使了个眼色,鹤听白忙上前一步,扬手道:“诸位相亲不要着急,请随我去城西的鹤氏米行,我会在那里设棚施粥,请大家去那边耐心等待。”
闻言,众流民激动不已,纷纷磕头道谢。
见此情形,沈毓宁心中的大石一空,朝鹤听白投以感激的微笑:“鹤公子,谢谢你。”
鹤听白用扇子挡住脸,揶揄一笑:“你可别谢我,我可是jian商,我这样做也是因为”
“咳。”
被苏崖一声咳嗽打断话头,鹤听白耸耸肩:“得了,我先去米行那里,你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吧。”语毕,大摇大摆地去了。
沈毓宁看着眼前端立的男子,自然明白鹤听白的意思,薄唇微张,正要开口却被苏崖抢先了。
“外面炎热,还是先去客栈吧。”
“好。”沈毓宁颔首,跟着他朝街上走去,那声谢字终是没有吐出来。
当天下午,粥棚就搭起来了,就在鹤氏米行旁边的空地上。
因流民众多,一连支了四口锅,还供不应求,沈毓宁等人自然也前来帮忙。
连着舀了大半锅粥,沈毓宁胳膊都有些发酸,脸上也香汗淋漓,但是看着领了粥后,心满意足离去的流民,她心里满是欣慰。
“姑娘,多谢你们,你们真是活菩萨呐!”一位老妇人端了粥,满脸感激,她身旁的小女娃却仰着头道:“阿奶,庙里的菩萨都是慈悲可亲的,这位姐姐应该是仙女姐姐!”
“那她旁边带面具的哥哥呢?”
她身旁的小男娃扯了扯她,小女娃敲了敲他的头:“小笨蛋,那他自然是神仙哥哥了!”
“仙女姐姐、神仙哥哥,那他们岂不就是金童玉女?”
“算你聪明!”
小女娃咧嘴一笑,和她阿奶、弟弟一道走了。
沈毓宁正在舀粥,闻言,手中一抖,把粥都撒到手上了。现下天气炎热,粥虽放了许久,温度依旧不低。
“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崖眉头一皱,忙拉过来看了一眼,见她手背红了一片,忙将她拽到水桶边,舀了冷水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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