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瓜农见被识破,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小哥眼力倒是不赖,不过我装哑巴,无非是哄人同情多赚俩小钱,跟那女孩儿可没半点干系。”
他的牙齿忽然变成了锯齿状,黄中泛黑,颗颗尖锐。
“真的没有关系?”苏浪冷冷一笑,将手中的西瓜劈头盖脸地朝他砸去:“没有关系你在瓜里下迷药,你个老王八,老实说,你在此害了多少人?”
貌似蠢笨的瓜农此刻灵巧地将脑袋一偏,灵巧地避过苏浪丢过来的第一波西瓜。
“霍,小子,还敢躲,看瓜吧你!”
苏浪连操起几个西瓜丢了过去。
这汉子腾挪闪转,一连避开了七八个,忽然就恼了,怪吼了一声,长满老茧的大手攥成铁拳,忽地捣出,将苏浪砸过来的西瓜击的粉碎。
他咧嘴狂笑了起来,脸部轮廓急剧变形,拉长,凸凹,毛孔里的汗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片刻间竟变成了一张毛茸茸的狗脸。
“原来你是个人狗?”
人狗是灵兽,狗脸人身,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修炼有成者能易容为人,真假难辨。
“你的易容术很不赖,邬天佑那么精明都看走了眼,兽族里九尾狐精通易容术,你这手段也不逊于九尾狐嘛,对了,你究竟是狗是狐。”
人狗咧嘴嘿嘿冷笑着,他并不想回答苏浪的这个问题。
“你年纪轻轻,眼力倒是不错,瞧你这身打扮不过是个家奴,纵然你立下天大的功劳,也仍然是个家奴。倒不如交个朋友,搞点积蓄,为子孙后代谋划谋划。你开个价吧。”
“好啊,你先给——三千——金饼。”苏浪咧嘴笑道,啃了口西瓜,汁液糊的满脸都是,他也浑然不在乎。
“这就是不给面子了。”
狗脸汉子骤然暴怒起来,他身形一晃,阳光下残留一道虚影,真身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苏浪的面前,他笑嘻嘻地叉开双手,两只长满老茧的人手迅速拉伸、变形、生出黄毛,指甲簌簌窜生,变宽,变硬,泛白,瞬间十指如刀!
“现在,我们再谈谈条件如何?”
苏浪依旧笑嘻嘻:“三千金饼,一个都不能少……”
“是吗?”
十道寒光掠过,勒索者的身躯被撕得粉碎,狗脸汉子嘴角一挑,透出一丝得意,但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就听得身后一声咳嗽,某人一手托着西瓜,一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喂,你发什么呆,我在这呢。”
“啊!”
狗脸汉子大惊失色,拧身,双臂横扫,十指钩刀将惊吓他的人再度撕的粉碎。
“狗啊,狗啊,你的速度这么慢,怎么出来混?来,我让你再抓一次。”
狗脸汉子出手虽快,但到底不及苏浪的万一,少年手托着西瓜,吃的津津有味。
“有种你站着别动。”人狗提出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好,我不动,我把双手背在身后。”苏浪几口啃完西瓜,丢掉瓜皮,笑嘻嘻地把折扇插在腰带上,果然倒背双手,把胸腹要害尽皆留给了人狗。
“不行,你这,肯定有诈,你想哄我过去,然后出脚踢我。”
人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世上真有这么好(傻)的人?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不动,怎么会踢你?怎么,你怕了?”
“我怕你?!”人狗很愤怒,混迹多年,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他冷哼了一声,眼眸中滑过一道寒光,把牙一咬,气沉丹田,双足“噗”地插入泥土半尺来深。骤然一拧身,双臂横扫,食指如钩横打竖挠,似一根能旋转的木桩上装上了十指钢爪。
“喔喔喔,真是厉害,居然还能旋转。太神奇了。”
苏浪由衷地赞叹道,他撤身闪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急速旋转中的狗肉桩。
半盏茶的功夫后,人狗停了下来,双手扶膝,伸着长舌头,呼呼喘气。
苏浪问:“转的挺好的,怎么突然停下啦。”
“你转一个试试,头晕,真晕啊。”人狗说完张嘴吐了起来。
苏浪捏着鼻子闪在上风口,但味儿还是很重。
“把人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你休想,我交不了差,回去一样是个死。”
“你把人交出来,我替你把那个老魅做了。”
“啊,你怎么认识的老祖的?”
“若无邪祟在背后给你撑腰,就凭你也敢下药害人?”
“不是不敢,而是没必要,我又不吃人,咳咳,真的,我是素口,我吃斋的……”
狗脸汉子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口喘着粗气道:“我头晕的厉害。她就在树林里面,你自己去救人吧。”
一道虚影滑过,苏浪早闪身进了一旁的小树林,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在一个废弃的草棚里找到了卿小可。
此刻她正仰躺着,四肢舒展,白嫩嫩的小脸恬静安详,红艳艳的小嘴微微翕张着,睡的十分甜蜜。她的一条手臂压在腹部上,另一条手臂环在耳边,衣袖自然卷起,露出半截白洁如雪的玉臂。
“这小妞,其实长的还真不赖,就是脾气臭了点。”
苏浪点评完毕,上前去掐住她的人中,卿小可吃痛从昏睡中醒了过来,见有人正很陶醉地掐着自己,顿时大怒,挥拳便打。
苏浪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看似柔弱,拳法却十分刚猛,猝然发难,他只得捂着鼻子退下。
“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看清楚了,我是在救你。”
卿小可此刻也清醒过来:“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伤着吧。”
苏浪恶狠狠地回道:“你让我照脸打一拳试试看。”
卿小可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道:“小气鬼,打一拳会死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一寒,拨开挡道的苏浪,一声不吭地回到瓜棚,却早已是人去棚空,只有一堆恶心人的呕吐物和嗡嗡乱飞的苍蝇。
“人呢?”
“什么人?”
“下毒迷晕我的人,你让他跑了?”
“你说什么呢,没人给你下毒,你是中暑晕倒了,你说那个瓜农吧,我让他走了。”
卿小可眸中寒意稍减,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苏健去打水后,她望着那些红艳艳、水汪汪的西瓜,实在忍不住嘴馋,就学着小狗的样子俯下身去咬了一口,那瓜真的很甜,甜的透心,她只吃了一小口便感暑气全消,然后,然后怎么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至于此后发生的事,她是一概不知。
“我怎么会晕倒呢?”
“哎呀,我都说过了,天太热,你中暑了,你看,你吐了一地,是那位好心的瓜农把你送到凉棚休息的。”
“那苏健哥哥呢?”
“是这样,这瓜农是个哑巴,二公子打水回来寻你不见,就向他打听你的下落,他吱吱呜呜也说不出个名堂来,大公子和吴公子担心你出事,就分头去寻。好在我这个人比较细心,多盘问了他几句,就找到了你。”
“那哑巴瓜农呢?”
“他吓跑了……好,我说实话,你把他衣裳吐脏了,他回家换衣裳去了。”
“事情真是这样吗?”
“要不然呢,你想怎样?”
苏浪瞄了眼卿小可坦荡的胸怀,然后赶紧把目光移开,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不许你胡思乱想。”
“我没有。”
“你就有!”
“你不信索性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我吃定你不敢。”苏浪针尖对麦芒,忽然变得寸步不让。
“你——”
卿小可气的浑身发抖,涨的面颊通红,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男子敢这样挑衅她,她真恨不得一剑刺他个透心凉。
但她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干不出恩将仇报的事。
“哼,这次本姑娘暂时饶了你,你的人头是我寄存在你的脖子上的,我随时会来取!”卿小可放了两句狠话,咳嗽了一声,支使苏浪道:“去,把马牵过来。”
既然刁蛮姑娘愿意妥协,苏浪也大度地休战。
马牵了过来,问:“就这一匹马了,你骑还是我骑?”
卿小可笑道:“傻瓜,当然是一起骑啦,难道我让你跟在马屁股后面跑吗?”
苏浪料她没这么好心,却也不多计较,把缰绳递给了她。卿小可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扶住了腰,拧着眉毛嗳哟了两声,愁眉苦脸地说:“刚刚不小心闪了腰,上不得马了,嗳哟,怎么办呢,我上不了马。”
少女愁容满面,可怜兮兮。
苏浪明知有诈,却也懒得计较,俯身蹲了下来。
“谢啦。”卿小可潇洒地踏着苏浪的肩膀上了马,回头冲某人咧嘴,嘻嘻一笑,催马便走,把苏浪一个人留在了黄尘中。
只是抬抬手便愚弄了那个可恶的苏浪,卿小可简直佩服死自己了,想到得意处她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悄然回首,想再欣赏一下那个倒霉蛋的衰样。
不想却看到了一张汗津津的笑脸,“倒霉蛋”此刻就坐在她身后,一脸憨厚的坏笑。
“啊,你干什么?!”
“骑马啊。”
“这是我的马,你给我下去!”卿小可猛然拉住马,恨的浑身发抖。
“这,这分明是我的马嘛。”苏浪小声辩解道。
“下去啊——”
卿小可穿透力十足的嗓音震的林中一群午睡的鸟儿惊慌失措,阵阵惊飞。
坐在她身后的苏浪一脸的茫然,然后乖乖地下了马。
苏浪的突然出现,着实把她吓坏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陌生男子敢离她这么近。她连做了几个吐纳,方才平复下涌动的波澜。再次偷瞄苏浪,后者木桩似地杵在路边,一脸的歉疚,卿小可的心气忽然没了。
“哼,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她得意地哼了一声,打马便走。走出百十丈远,她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想看看那人的倒霉相,却冷不丁地又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这一次,她的反应出奇地冷静。
“你怎么又上来了?”
“废话,就一匹马,你骑了,我骑了什么。”
“好,马给你,我走。”卿小可勒住马,冷着脸要下去。马鞍太小,她占了一半,苏浪占了另一半,上下很不方便。
“你先让开,让我下去。”她语气平静地说道。
苏浪却听出了平静背后酝酿着的大风暴,他赔上笑脸说:“小可姑娘,三位公子过去可有一阵了,找不到你该有多着急啊?咱们俩却还在这做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呢。再说两人共乘一马,马都没叫,你叫什么呢。”
“就凭你这句话,我今天偏不跟你共——乘——一——马!”
风暴骤然来临,卿小可嘶声大叫,势如狂风巨浪,震的苏浪双耳轰鸣,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一片空白。
就在卿小可大发雌威,惊天动地时,浑然不觉天象已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忽然间就阴云翻卷,浓黑如夜,一股阴风自远方而来,跳荡如猛兽,一头扎进路边的树林里,哗啦啦的一通乱响,所过之处树木皆被连根拔起,它前进的方向正是苏浪和卿小可驻马之处。
一股奇寒悄然袭来,座下之马率先惊觉,它凄厉地嘶鸣了一声,双蹄探空,猛然人立了起来。
捂着耳朵、缩着脑袋的苏浪和面红耳赤、扯着脖子大喊的卿小可同时失去了平衡,苏浪功底扎实,双腿叫力夹住了马腹,卿小可却尖叫着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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