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浪来到卿世功身边,装模作样地把起了脉。
卿世功修为深些,进入冥修后一时醒不过来,这很正常。
“他没什么大碍,只是暂时还醒不过来。”苏浪放开卿世功的手,然后回头问卿小可:“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没有。”
“要你管。”卿小可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衣桐抿嘴偷笑,将一颗寒水龙的灵珠放在小可眉心,催动真阳气,一丝丝的寒气自卿小可体内拔除,卿小可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
“有一股暖流流遍了我的全身,好舒服,好神奇。”卿小可兴奋地叫道。
“这是寒水龙的灵珠,可以拔除你体内的寒毒,好了,你觉得舒服就没事了。”
卿小可兴奋地点点头,揉了揉自己略微发烫的脸,忽然忧愁地望了一眼卿世功,衣桐明白她的意思:
“他封闭了五觉,不会有事的,等他醒后再给他拔毒吧。”
卿小可这才唉哟一声,显露出自己的脆弱来,她左臂骨头上嵌着一枚寒水龙的牙齿,牙齿断为两截,一半埋在血肉里。
苏浪一心忙着救人,却忽略了她的伤,刚刚她撒娇提醒,自己却又会错了意,一时懊恼不已。
衣桐检查了伤口,安慰卿小可道:“问题不大。”
“什么不大,问题很大,痛死了,唉哟,我快活不了了。”
明里是对衣桐发脾气,其实却是在向苏浪撒娇,衣桐和苏浪又怎会不知道?衣桐摊摊手,示意自己无计可施,成功地把机会让给了苏浪。
苏浪蹲下身,神精铁剑化作一柄精巧的小刀,先用小刀划开她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清除伤口周围的束缚。卿小可的胳膊白皙修长,皮肤光洁滑/润,衬托出那伤口狰狞可恨。苏浪舔了舔嘴唇,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拔出断牙不难,难在怎样拔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卿小可虎视眈眈地瞪着司空百岁,不许他偷看,司空百岁便吹着口哨仰望天空。
“很棘手吗?”
“恐怕有些疼。”
“我不怕。”
“放心好啦,也不会很痛的,咦,竟然会有流星?”
“流星?啊哦……”
待卿小可发现天空没有流星时,断牙已经拔出,果然不是很痛。苏浪手脚麻利地给她缝合了伤口,上了药,包扎了伤口。
卿小可静静地望着他:“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医生。”
“过奖啦,过去在乡下当过裁缝,缝合的不好,你多担待。”
“会留下疤痕吗?”
“应该不会,但也说不准,不过这个地方,有一点也无所谓,你又不会露在外面。”
“你不介意就好。”
卿小可话中有话,苏浪装傻充愣没有搭腔,摸了摸她的头,嘱咐她好好休息。
大战之后,众人皆已筋疲力尽,便带着卿世功找了一块远离腥臭的地方停下休息,苏浪打坐调息,衣桐守护,然后衣桐调息,苏浪守护。待得精神复原了一些,司空百岁不知从何处打了一头小兽来,斩头去爪,生了堆火准备做早餐。
趁着这个机会,苏浪躺下小憩了一会,然后就在迷迷糊糊中就听到了一阵争吵:司空百岁和卿小可因为肉要烤几分熟而发生了争执,卿小可凶巴巴地打了人家一拳,结果牵动了自家的伤口,疼的额头冷汗直冒。
司空百岁吓得筋酥腿软,自知闯了祸的他哪里敢跑,低头请罪,卿小可眼珠子骨碌一翻,眼望着苏浪,故意问司空百岁:“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司空百岁当然奉承说好。
卿小可“搔首弄姿”了一番,揪着司空百岁衣领,霸道地问:“既然你觉得好,那我嫁给你如何?”
司空百岁吃她一个媚眼诱惑,浑身连打了好几个冷战,忙赔笑:“莫要玩我啦,卿女侠。我年幼不更事,胆子又小,吓坏了真不得了。您大人有大量,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卿小可勃然大怒,秀眉一横,怒斥司空百岁心术不正,存心欺骗她的感情,不依不饶地要司空百岁赔礼道歉。
司空百岁委曲求全,向她打躬赔礼,就差给她跪下来。可卿小可岂肯这么容易放过他,眉眼一挑,又提起了婚事,死皮赖脸地非要司空百岁把她娶回家。
司空百岁吃她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自己若心一软,答应了下来,后续不知有多少折磨他的手段等着呢。自然是咬死了不松口。
二人你来我往,打打闹闹,混缠的不可开交。
卿小可的这份闹腾一来因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故意拿司空百岁开涮,二来也是闹给苏浪看的,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好啦,好啦,肉已经熟了,吃了还得赶路呢。”眼见二人闹的越来越不像话,衣桐赶紧拦住卿小可,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不行,凭什么他欺负我?除非,你过来让我打两拳……”
卿小可一把薅住司空百岁,举拳要打,一副吃定了他的架势。
“放肆!岂有此理!小可,你已经许给了方家,当该知道‘检点’二字。一个姑娘家岂可当着外人的面坦露肌肤?”
众人正嬉闹间,浑然不觉卿世功已经从冥修中醒转过来,眼见卿家妹妹这么跟人混闹,直气得脸色发白,手脚发抖。
卿小可顿时羞的满脸通红,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衣桐抱住她,向卿世功喝道:“你睡糊涂了吗?江湖儿女,互相救治疗伤有何不可?”
卿世功气得面色发白,硬声道:“什么江湖儿女,江湖儿女就该这么不顾体面地厮打烂缠吗?大家闺秀怎能像村野匹夫一般没有廉耻。”
“你——”衣桐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卿小可委屈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苏浪不得不现身劝和:“卿兄你不要误会,小可她……”
“你与小可没有明天!”
卿世功丢下这句硬邦邦的话后扬长而去。
苏浪面色一僵,竟无言以对。
司空百岁笑呵呵地劝众人道:“别介意,别介意啊,没事,没事,没事的,刚睡醒,难免有些糊涂,等清醒一下就好了。”
苏浪朝他努努嘴,司空百岁会意追卿世功去了,免得他糊里糊涂的做出什么傻事来。
卿小可呜呜地哭了一阵,却更伤心了,她虽强悍,却独独对这位少年老成的堂兄无可奈何。而且今天的事说到底也是她太不自重了,因为苏浪的曲意示好让她看到了希望,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立刻马上跟他和好,可偏偏这家伙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臭架子,那自己只能制造点动静,引起他的注意,再找机会跟他和好如初了。
谁又知道会搞成这个样子呢。
衣桐也窝了一肚子气,恨恨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刻板固执的人。”
苏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心里却也觉得奇怪,卿世功虽然为人板正,但似乎不该是这个样子,这家伙是怎么啦,睡蒙啦?
现在一个负气而去,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恨恨地骂人,一个颠颠的去找人,只落了他一个闲人,不过也是人闲心累,一时恨不得再出现个寒水龙,也好放下所有好好跟它干上一架。
司空百岁一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向众人通报道:“卿大侠说他刚睡醒,脑袋有些不大清楚,所以说了些过头话,请某某某、某某和某某不要介意,他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今天早饭就不吃了。”
衣桐道:“算他识相,现在若敢回来,看我怎么骂他。”安慰卿小可道:“别伤心了,他已经向你道歉了。”
卿小可泪眼婆娑地看了看三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早饭过后,众人坐等卿世功自己回来。苏浪让衣桐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卿小可推说自己也困,躲开了苏浪和司空百岁。两个女孩儿打开睡袋一边睡去了。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众人每次离开宿营地前都会把烧过的灰烬、吃剩的骨头和其他杂物挖坑埋起来,这件事一直都是司空百岁在做。
因为他嗅觉灵敏,目光敏锐,明了兽类习性,由他善后万无一失。
司空百岁一边挖坑,一边问帮忙的苏浪:“你说卿世功没事吧,怎么……成这样了。”苏浪道:“他本来就这样的呀,你第一天认识他吗?”
司空百岁摇摇头:“不对,他这个人面冷心热,不该是这样的。一觉醒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苏浪笑笑:“这怎么怨得别人,分明是你们两个闹的太过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司空百岁道:“哥,可别说这话,她那么闹还不是为了你吗,谁让你冷腔冷调的不理人家。这俗话说的好,男人扛不住诱惑,女人耐不住寂寞。你老不搭理人家,她能不闹吗?”
苏浪道:“这倒成了我的错?”
司空百岁向远处瞅了一眼,给苏浪使了个眼色:“不说了,人回来了,过去跟你大舅哥多说两句好话,留神人家一怒之下不认你这个妹夫。”
此后几天时间里,卿家兄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理谁。卿小可也像换了个人,刻意与苏浪保持着距离和疏远。
苏浪、衣桐、司空百岁三人心照不宣,看他兄妹能闹到几时。
果然几天之后,卿小可挺起胸膛对卿世功说:“我决定了,回中土后立即跟方家解除婚约,你若帮我,我敬你是兄长,将来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当上族长;你若不答应,我也无所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就算把我赶出卿家大门我也要跟他解除婚约。”
卿世功似乎早料到会有今日,一时面颊黑红,半晌方道:“为何?”
“不为何。”
“当初是谁不顾劝阻,一意孤行,非要跟方家结亲的?今日婚事已定,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置列祖列宗于何地,背信弃义,你又如何自处?”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卿世功摇了摇头:“我有什么资格管你,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拿主意好了。”
卿小可本来鼓了一肚皮气准备跟他大吵一场,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态度,这还是那个让她恨的牙齿痒痒的大家长吗?这分明是个通情达理的大哥哥嘛,到底是怎么啦,睡一觉睡傻啦?
蓄积起来足以摧枯拉朽扫平天下的力量,因为突然失去了目标,忽然变得没着没落起来。
这让卿小可一时茫然不知所措,于是红着眼睛向衣桐求助。
衣桐一把搂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呢喃道:“他已经松口了,大方点,去道个歉吧。”
见卿小可扭捏不肯动,就轻轻推了她一下。卿小可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走到卿世功面前,赔了个不是。卿世功没说什么,只是鼻孔里闷闷地喷出一股浊气,然后白了她一眼。
兄妹间的隔阂就此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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