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放的目光在棕黄色的茶水上停留一瞬,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后,问道:“你去过辰溪镇了?”
“前阵子出差正好到那边,顺路去看了看。”陆君倾笑了起来,“变化可真大啊,那边现在都成著名的旅游景点了。你知道么,王婶家已经盖起了两层高的楼,不过,门口那颗梨树还在,那只条叫旺财的狗还认识……”
“你怎么会来泽川?”江放不想跟他叙旧。
“听王婶说你在这学校当老师,今天取完戒指,顺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遇上你……”
陆君倾突然挑眉,“怎么,江老师现在喜欢年纪小的男生了吗?”
江放听出言外之意,错开视线,“今天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不是有意的。戒指的钱,我会赔偿。”
陆君倾还想说点什么,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服务员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看了看两人,目光询问着放哪边。
“给我吧。”陆君倾主动接过去,粥还冒着热气,他拨动瓷勺轻轻给粥吹着气。
江放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君倾吹了一会,果然将那碗粥又端了过来。
“现在不烫了。”
江放盯着那碗小米粥皱起了眉,“我不喝这个。”
“你怎么还是这样子,”陆君倾顿了顿,笑道,“难道要我像以前那样喂你?”
江放瞪了他一眼,但见那小米粥上点缀着几颗红色的枸杞,看相还不错便接了过来。
吃过饭,陆君倾带着江放到了珠宝店,销售经理热情地出来迎接,“陆先生,欢迎光临!”
陆君倾叹气道,“上午刚刚取走的对戒,女款那枚不小心弄丢了。”
“哎哟,这么贵重的东西……”经理一脸心疼,“您那对可是定制款,我们店里也没有一模一样的第二枚了……”
定制款?江放听着不由得脸色沉了一分。
陆君倾将他的表情收进眼底,跟经理说:“所以只能再来挑一枚更大更漂亮的,女主人才不会生气。”
经理眉开眼笑,迎着他们到柜台前坐下,“您看看这边的款式怎么样。”
玻璃橱下面,亮闪闪的一片,江放粗略扫了眼价格,默默倒抽一口凉气。
陆君倾随手一指,偏头看向江放,“江老师,这款怎么样?”
江放随口道:“还行。”
经理带着白手套立刻将那枚钻戒取出,陆君倾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就是不知道戴在手上效果怎么样。”
江放的手正自然垂握在柜台上,在灯光下白皙如玉,陆君倾眼睛一亮,拉起他的手赞道:“江老师的手真好看。”
江放不悦,试图将手抽回,陆君倾却捏着他的手,强行把自己的手指从他指缝穿过。
两只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江放怒目瞪着陆君倾。
陆君倾将手松开,一本正经道:“江老师的手指粗细跟宁琦差不多,帮我试戴一下好不好?”
江放黑着脸不说话,见他眼神真诚,犹豫几秒后才把手伸出去。
陆君倾轻轻捏起他的手指,嘴角弯出不明显的弧度。
戒指套在江放的中指上,在灯光下十分闪耀,经理也没见过这么秀气漂亮的男人的手,不住地夸道:“这位先生的手真好看!戴在您的手上,真是相得益彰啊!”
江放只把自己当成手模,冷着脸一言不发。
陆君倾的眼睛又看向橱窗里另一款戒指,经理会意,立刻取了出来。
“江老师,似乎这款更好看啊,你觉得呢?”
见陆君倾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江放迟疑了一下,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换上他手里那枚,将手伸到他眼前。
陆君倾拉起他的手,仔细端详后颇为感慨:“唉,宁琪戴着可能都没你戴着好看!”
江放眉心微蹙,已经越发确定这小子是故意的。
这时经理笑着问:“陆先生选定这款了吗?”
见陆君倾点头,江放缓了口气,立刻要将戒指摘下来。
“等等。”陆君倾却拦住他的动作,转头吩咐一旁的陈助理,“把那枚男款拿过来,我看看搭不搭。”
陆君倾缓缓戴上那枚男戒,将手放至他的手边。
两只手都骨节分明,在灯光下十分好看,经理在旁啧啧称赞。江放冷冷看着,只想快点结束离开。
装模作样地审视了片刻,陆君倾剑眉微微蹙起,“怎么我觉得,之前那枚似乎更搭一点?”
这言外之意,是要他再换回刚刚那一款。
江放抬眸看着陆君倾,手上迟迟没动,陆君倾见他面露愠色,又正色解释:“真的,江老师你不觉得吗?”
江放知道,陆君倾还记恨着自己。在他眼里,当年是自己骗了他、抛弃了他。
如果这样的戏弄能让他释怀,江放点点头,垂下眼睫去换无名指上的戒指。
“等一下,我先拍个照,对比起来更直观。”陆君倾握住他的手,镜头对准咔嚓按下快门。
“拍好了。”他又笑着将捕捉的画面在江放眼前扬了扬。
画面上两只戴着订婚对戒的手交缠在一起,怎么看都像出自一对般配的眷侣。
隔着屏幕,江放却觉得那钻石晃眼,默默移开了视线。
……
狠狠将人戏弄一番后,陆君倾才终于春风满面地招呼销售经理埋单。他最后挑的那枚戒指是五十多万,江放不动声色记下了价格。
即使是之前掉了的那枚,对比店里的大小款式,价格估计也不会低于三十万。江放摸着自己的银行卡,有些犹豫,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大概只有十万左右。
“江老师,刚刚真是谢谢你了。”陆君倾客套一句,风度翩翩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主动把钱付了。
销售经理带着所有店员隆重将三人送出店面后,陈助理去了车库取车。
两人走出商场,春日的午后,阳光温暖,江放冷白色的脸颊刷上了一层薄红。他拿出银行卡递给陆君倾,“这里大概有十万,先给你,不够的……”
江放垂眸看着那张卡,刘海细碎的散落在额前。陆君倾没有打断他的话,认真地听着,直到江放自己没了话音。
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根本不会理财。陆君倾把他手上的卡推回去,透过玻璃镜片看着那两扇睫帘,“听说江老师一副画值不少钱,要不,就帮我画一副油画吧?”
“帮我画张全家福。”他朝江放挑了挑眉,脸上似笑非笑。
江放只觉胸口气闷,低声道:“抱歉,我不随便接画。”他把银行卡塞进陆君倾手里,“剩下的钱我尽快给你。”说完便转身。
“为什么不接我的画?”陆君倾朝着他的背影质问。
江放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又听陆君倾在他身后笑道:“怎么,戒指都陪我选了,画张画却拿不稳画笔吗?”
三三两两的行人看向这边,江放胸口起伏,回转身来。
陆君倾快步走近,居高临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还想江老师当面给我们送句祝福呢。”
五年前是自己主动放弃的,江放沉默一瞬后,深吸一口气问他:“好,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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