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臂寨是个很大的山寨,晁青暗中转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当他转到后山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时,才发现这里有一座院落。
院落远离山寨本部,大门紧锁,显得人迹罕至,有些荒凉。但门口却有五六个人在那里值守,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架势。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或物需要看守。
于是晁青悄无声息地绕过看守,翻墙而入,隐身在一株老树上观察里面的情况。
院内东西两边各有一厢房,门口各有两个手持大刀的汉子看守,屋内都是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晁青拿起墙头上的一块砖,向角落里丢出,沉闷的声响顿时惊动了这几个护卫,他们也十分机警,立马靠了过去查看。晁青便趁着这个空隙迅速溜到左首厢房内。
房间内倒是布置得有些雅致,像是个待客的书房。屋内有几排书架,上面都是厚厚的一摞书。晁青拿起书来,借着月光瞅了几眼。
这一瞅可就惊出一身冷汗。
这些书可不是什么经史子集,圣人名言。这一本本都是账本,详细记录了哪年哪月,由哪几个人带队,从某某村掳掠来的女子若干名,这些女子姓甚名谁,一条一条记录的十分详细。每条女子信息后面还有上,中,下等不同的标注。晁青猜测这要么是女子家中的经济状况,要么是这些可怜女子自身的美貌等级。
晁青又拿起一本来翻看,这里面记载的则是每一位女子转手的时间,转手人和接手人,以及每次赚取的银两数目。转手人早期是范成龙和祝永清,后来都是苟恒。
他仔细看了一下,最近的一次转手便是三日前,而最早的已是三年前了。更让晁青震惊的是,满屋的账本中,除了青州本地之外,还有齐州、兖州、密州、沂州、淄州、登州、沧州等数州之地的女子被掳掠的记录。总数竟然多达万人。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没错,猿臂寨如此大规模的掳掠这些年轻女子,绝不是供自己享受取乐的,而是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地下买卖市场。而猿臂寨,就是负责“进货”的卖家。
晁青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可以点燃这些账本了。
好个陈希真,白天见他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位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谁知道暗地里竟然从事此等丧尽天良的买卖。
猿臂寨对外号称什么不劫过往客商,不下山借粮,是个仁义之寨。怪不得不用下山打劫,原来有这项来钱利润更加丰厚的途径。
晁青继续仔细地翻阅这些账本,希望找出线索看这些女子最后都流向何处,最后晁青锁定了一个人的名字——唐猛。
几乎所有被掳掠来的女子最后都被这个叫唐猛的人给接走了,看来此人就是下一站的接头人。
晁青猛然想起,《荡寇志》中就有一位叫唐猛的,此人是龙马营知寨唐天柱的儿子,力大无穷。而唐天柱和范成龙的父亲是至交好友,如此想来,这龙马营唐氏父子和猿臂寨关系匪浅,这场大买卖中也有唐氏父子的一份。
好个朝廷狗官,枉穿了一身官服,不仅不为百姓做事,反倒和强盗一起残害良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晁青只觉得胸膛一股气要爆裂出来,气得他都呼吸不畅,手脚发抖。
晁青偷偷藏了几本账本在身上,留作证据,然后准备撤离,可是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那几个守卫就站在门口,这要是开了门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肯定会惊动看守的。
当然,这可难不倒他。晁青藏身在一排书架后面,故意将一本厚厚的账本从书架上推落在地,发出了啪的声响。
这一响果然惊动了门口的那两位看守,只见他们手持大刀闯了进来。因为此地是账房,所以山寨严禁烟火,两个可怜的守卫不敢掌灯,只能睁大了困眼在黑黢黢的环境里搜索检查。
而晁青已悄无声息地挪步到其中一人身后,趁其不备便一刀结果了此人性命。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晁青又是一步赶上,一刀扎进此人的心口。可怜这两人到死都没有机会喊声“救命!”
结果了两人后,晁青又踱步到门边,偷偷向外张望,看准了右首厢房那两名守卫的位置。晁青蛰伏着,在等待着杀出去的时机。
今夜的天气很好,虽然有月亮,但总是被乌云遮住。等到下一块云飘来,遮住了月光,院落里陡然一暗,晁青出手了,两只纯钢飞镖从他袖中飞出,结结实实地飞进了那两人的喉中。他担心这两人没有死透,又赶上去一人补了一刀。
对于现在的晁青来说,杀人放火已经毫无心理障碍了,甚至在性命相搏,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刻,他体会到一种特别的快感。自己的杀人技越来越炉火纯青,十分娴熟了。
当然,他的理智和价值观还在约束着他,有些人可恨,该杀,但是自己绝不可成为一个嗜杀之人。
此时晁青闲庭信步,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右首厢房。
这个房间倒是十分简陋,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房间内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当然,地上还散落了几件女子的衣物鞋袜等,想来这里就是那些女子被关押的地方了。看这里没有更多的线索了,晁青便退了出来。
大门口还有五六个守卫呢,要是他们没事跑进来了,那事情马上就会败露了。
于是晁青故技重施,故意在院落里弄出奇怪的声响。计策简单不重要,重复了也不重要,好用最重要。果然,外面的守卫听到异响,朝院落里喊了几声“老王”“老李”。
你们的老王老李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嘴巴,等下我会送你们去见他们的。晁青心里说道。
不见有人回应,外面的人便忍不住骂了几句,然后分了三人入内查看情况。于是这三人便如石沉大海,再无动静。自然是被晁青给料理了。
门外的两人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股山风吹来,吹得两人寒毛直竖。两人只能互相壮胆,战战兢兢地进入院中,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把突兀而至的大刀,两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两道魂魄便已经去地府报到了。
解决了此地的守卫后,晁青又在院落周围转了一圈,发现了一条通往山下的小路。看来这些女子就是通过这条路被转卖给唐猛了。
在确定此地已经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后,晁青也返回住处,此时鲁智深已经回来,在等着他们了。陈希真还曾过来想和晁青道声晚安,好在被鲁智深给拦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杨林也回来了。
晁青先说了自己打探到的情报。把杨林和鲁智深听得气破胸膛。要不是这里是猿臂寨的地盘,怕打草惊蛇,他们只怕是要破口大骂,此时只能把这股气压在心里。鲁智深气闷地不住喝酒,一连空了好几个酒坛。晁青一开始还担心鲁智深一时冲动,直接跳出去找陈希真,都准备向杨林使眼色把这位花和尚拦住。
好在鲁智深并不莽撞,知道现在冲出去不仅无济于事,还会害了己方三人。
晁青又问起杨林打探的如何,杨林说已把猿臂寨大体的布局都摸清了,只是有些重兵把守的地方他不敢细探。晁青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不到这杨林还是挺能干的,一个晚上就把猿臂寨的底给摸透了。这情报可是十分重要了,日后梁山想要攻进猿臂寨,就依靠杨林的这份情报了。
不过陈希真老奸巨猾,也要防着他留有后手。
“少头领,眼下咱们该怎么办?”杨林问道。
晁青思索了一下,说道:“那陈希真白天虽然殷情款待,但是我看他笑里藏刀。如今咱们该打探到的情报都已经打探到了,再留在山上也无益,说不定反而会有危险,我看咱们不如趁夜下山。”
鲁智深愤愤地说道:“下山之后,便去会会那唐知寨父子!这狗官,看来是想尝尝洒家戒刀的滋味了。”
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
晁青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暖意,见识到了猿臂寨的罪恶勾当,见识到了官府和强盗勾结残害百姓,晁青心里就只有一个感觉:黑,真黑啊,黑得看不见前路。
那黑无边无际的压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但是幸亏这世道还有鲁智深这样的人物,那光秃秃的脑袋,简直就像暗夜里的灯一样。
晁青对鲁智深道:“鲁大师,等解决了此事后,我必回梁山,尽起大军,前来剿灭了这猿臂寨,绝不留此等祸害再在人间肆虐。”
鲁智深也豪爽地说道:“好!梁山大军来时,我二龙山必定鼎力相助。咱们一同翦灭了此贼。”
于是三人趁着夜色偷偷溜下山去。走的正是晁青发现的那条下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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