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姐儿一大早,正做着美梦呢,就被何氏扒拉了起来,带回了刘家村。这几年因着要常常往铺子里跑,还要回刘家村巡田,昭姐儿尤爱穿短打,后来竟渐渐的多穿男装了。

    何氏看她,常觉得她少了小时候的女儿气,不够娇俏。今日特意让昭姐儿穿了粉衫白裙,上身穿窄袖短衣,下身穿长裙,上衣外面再穿一件对襟的长袖小褙子,褙子的领口和前襟,都绣上漂亮的花边。更衬得她唇红齿白,腰肢细软。

    虽说昭姐儿和肖宝栓儿时常见,到了花样年华,因着刘家搬到城里,到是不怎么熟悉了。

    刘家与肖家约了今日相看,也不是正经要定下来,只让两年轻人见见面,接触下。若双方觉得合适,便时不时的多见几面,增进一些感情。

    说来这也是刘从义和何氏的无奈之举,刘家肯定还是想让肖宝栓入赘的,但架不住实在找不到愿意作上门女婿的上进后生。昭姐儿的年龄在同龄女子中,又真属于大的了,刘从义夫妻不敢让女儿再耽搁下去了,也只能妥协了。

    有时刘从义夫妇真想大骂这莫名其妙的世道,他家昭姐儿十□□,如花一般的年龄,就是等到二十□□再成婚,又怎么了?!但形势比人强呀,人毕竟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大家就是十五六七便成亲了,过了这时间段,选择真就很少了,好的选择就更少了。再过些年,怕是媒婆会给介绍些鳏夫、有孩子的、生理有缺陷的。

    没有办法,刘家拖了一年一年又一年,想找个上门女婿,但又不能找个孬货,至女儿的幸福于不顾,最后也只能妥协了,不入赘就不入赘吧,有个孩子跟着刘家姓就行。

    “娘我还小呢,晚几年再说亲吧。”昭姐儿推脱道,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刘家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又开了不少铺子,现在涵盖了粮食,绸缎,点心铺等各方各面,也算是汴京城数的上号的正经商人了。年关将近,昭姐儿非常忙。

    昭姐儿原想着今天去绸缎铺看看,清点一下存货是否够了。前几日赵慎之倒是提醒了她,今年年成好,怕是做衣服的人家多,特别是做棉衣的厚棉布,各色款式若是不够,还得让采购伙计再去趟临安,采买些回来。

    还有那果子铺,各色蜜饯果子,也得去应天府进货。往年都是搭着赵慎之果子铺的顺风车,一道采购。今年赵慎之的生意也越发的大了,又要忙学业,赵慎之便忙不过来,她打算带了喜鹊和伙计同去,多多采买些,走水路大半天就能一个来回了。

    哪儿成想今天她娘安排她回村里老屋相看,若是农忙时节也就罢了,顺道的事儿。现近年关,地里又没活儿,铺子里又正忙,她娘真是不懂事。

    “不若改天吧,这几日实在忙。”昭姐儿推脱道,被她娘耽搁半响,进货是来不及了,起码去将库存清点了。

    “你都快二十的人了,我看你这些年是挑花了眼。我十七的时候,都有你大姐了。”何氏看出昭姐儿有些羞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些抵触的,平时惯着她,这事儿上可不行。

    何氏不容置喙道:“上次不是同你说了,咱们村肖宝栓嘛!临到头,你怎么又变卦了。今天这人,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不合适吧!”

    昭姐儿想了想肖宝栓是谁,好像是肖家的小儿子,肖家是外村搬来的,貌似听村里人讲是个很上进的小伙子,现在也有些薄产。她原想着没有后信,不了了之了呢,没想到她娘还记挂着。

    “肖宝栓有上进心,想挣份家业再成亲,所以婚事也就耽搁了,现在才开始相看。我看你俩都是要强的人,年龄各方面挺合适,一会儿别不把人家当回事。”何氏说道。

    “我根本没想这些。”昭姐儿道。

    “该想了,人到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就好像树一样,该发芽发芽,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你什么时候见过世间万物,错过时间季节的。不要做不赶趟儿的事。”何氏神色严肃的端正女儿思想。

    昭姐儿无奈:“我们不合适。”

    “你见都没见过,连机会都不给人家,怎么知道不合适。”何氏一口否决女儿。

    正说着,只听门上一响,一个人推门走进院子,原来是赖婶领了肖宝栓来相看。

    昭姐儿抬头见那是一个约摸二十二、三左右的青年男子。穿了件宝蓝色的直领,对襟的长袍。既舒适得体,又显得典雅大方。衣服是新做的,看来不止她娘,肖家也很重视这次相看。

    何氏忙出门,拉了赖婶的手,“天凉,你们快进来吧。就着暖炉,吃些热茶、果子,暖和点。”

    进来堂屋,分主客坐了。坐定后,一时间众人竟都静默下来,不知说什么是好。

    赖婶看看昭姐儿,看看何氏,笑道:“这是昭姐儿,这是宝栓,你们小时候都认识,还一起抓鱼爬树呢。宝栓,这是你刘家婶子,小时候没少拿糖给你们吃。”

    昭姐儿忙回身见礼,那宝栓也起身还礼,又转到另一边郑重的向何氏拜了拜。

    “昭妹妹我是识得的,名气在咱们刘家村也是出了名的能干,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十里八村没有人不知道的。”肖宝栓笑着说道。

    他平日农忙时,便常见昭姐儿田间地头的嘱咐长工农事,那有不认识的道理。但平日隔得远,都是雾里看花,看的不真切。今日近看昭姐儿头发黑亮,眉入鬓角,唇红齿白,衬得她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更加明艳动人。

    “宝栓兄弟客气了,常听人说你为人厚道,庄稼地里一把好手,街坊邻居没有人说个不好的。”昭姐儿也道。

    赖婶见两人,对双方的印象都不错,“你们两人都是远近闻名的当家人,那依我看呀,真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赖婶拍手笑称。

    一句话说的昭姐儿绯红了脸颊,虽有些尴尬,却也只害羞的侧了下脸,一会儿便又落落大方,与众人聊天说事。肖宝栓本就想找个识文断字的妻子,又看昭姐儿性情爽利的性子,就更喜欢了。

    “你俩有什么要相互了解,想彼此问的吗?”赖婶又帮两人搭线道。

    肖宝栓搭腔:“我们家四兄弟,就我没成亲了。因着是小儿子,家里也没有太严格的要求,只双方觉得合适就可以,其他倒不计较……”

    听到这话,昭姐儿惊喜道:“也包括入赘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楞在当场。

    肖宝栓整整衣服的袖口,咳嗽两声道:“事先不是说不用入赘嘛。”

    肖宝栓的其他不计较,是说今后生了孩子,可以让其中一个儿子姓刘。不是跟赖婶私下说好了吗,这时候怎么又得入赘了。

    何氏也急得,暗地里掐了昭姐儿腰一把。这孩子不是提前通过气了吗,怎得又突然说这话。

    昭姐儿挪了挪屁股,坐得离她娘稍远些,却是不肯让步。抱歉的对肖宝栓说道:“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姑娘,在跟前了。必是要让男方入赘,一同承欢膝下,为二老养老的。”

    “别听她瞎说,孩子心是好的。老人,只愿你们年轻人幸福就行。再说咱刘家村村头到村尾,也没个二里地。在谁家都是一样的。”赖婶赶紧打圆场。

    “可我家就是要入赘,招上门女婿的,除这一条,别的都好说。”昭姐儿梗着一口气,态度坚决。

    肖宝栓见昭姐儿,说的认真,也只得叹口气,借口家中有事先回家去,让赖婶劝劝昭姐儿。

    刚刚人在这儿,何氏不好拆自己姑娘的台。等人一走,何氏便憋不住火气了,又是感动又是生气,下狠劲儿在昭姐儿身上拧了好几下。

    “我跟你爹,不用你时时刻刻守着。一个村两家间隔能有几步路,你偏要人家入赘。”

    昭姐儿只不管她娘,躲到一边慢悠悠吃茶去。从小村里人闲话就多,说她刘家没儿子,丫头片子顶不起事。刘从义怕昭姐儿受委屈,便作了男儿养,久而久之昭姐儿便打定了主意要替刘家招个上门女婿回来,谁劝也没用。

    见昭姐儿也不说话,只在一边默默吃茶,何氏的眼泪便巴巴的往下掉。

    昭姐儿见她娘哭,茶也不吃了,只得连声告饶:“娘您哭什么,这肖宝栓也就那样,他不愿作上门女婿,自有别人愿意。这汴京难道就剩他一个未婚男子了?”

    “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咱家这些年托的媒人还少吗,有合适的吗?”何氏反问道。

    昭姐儿被抵的无话可说,半天才讷讷道:“也不是没人愿意,实在不行,咱们就降低下标准,要那外貌差些的,懒些的,一心奔着咱家钱的……”

    何氏听她这话,气得豆大的泪珠,更是止不住的掉,这是拿着刀往她心上扎呀。这死丫头,她倒想的明白,活得通透。但就为着给刘家招个上门女婿,牺牲了昭姐儿,何氏和刘从义晚上睡着,都能心痛死,哪儿能同意她找这些不成器的。

    何氏一抹眼泪,厉声道:“不用你招上门女婿,不用你考虑这些,我和你爹已经商量好了,你和宝栓就好好处吧。”

    昭姐儿见她娘哭的伤心,也不敢反驳,表面默认,但心里仍旧没有改变想法,只想着稳她娘一手,后面的事情见招拆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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