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几盏茶的时间,崔秋蝉的院外响起一声很有礼貌的男声询问着:“小院里有人吗?”
崔秋蝉“嘘”的做了噤声的手势,冬梅头朝门外大声问道:“谁在外面?”
“小的是苏公子身边的书童善文。”来人甚是恭敬地报上家门。
“小姐,是苏公子的人。”冬梅却迫不及待的朝门外奔去,扶着门边探出一颗头,只一眼,又缩回来,跑来崔秋蝉身边带着比划地说道:“小姐,院门口站了一个小厮,虽比苏公子差远了,但也是眉清目秀的。”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冬梅的脑门:“冬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
揉了揉刚才被崔秋蝉戳的地方,冬梅吐舌道:“这小姐也不能怪奴婢,毕竟除了长相,奴婢也看不出别人其他的了。”
“好了,别耍嘴皮子了,我刚才交待你的,你记住了吗?”收起嬉笑,崔秋蝉一脸正色地问道。
“记住了。”
“那出去问问那小厮,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哦。”冬梅乖乖地去门外与善文交涉。
两人的嗓门都有些高,崔秋蝉可以不动地,就听得到他们两个的谈话。
“小的善文。”
“我是冬梅。”而后又听到冬梅的惊呼声:“奴婢见过苏公子!”
苏子烨也在院外?
崔秋蝉一个箭步从床上跳到地上,透过自己房门门缝边去看院外的情况。
果不其然,今早那专属苏子烨昂贵的白衣绸缎出现在院外,可只能见到一角,无法见到整个人的样貌。
那小厮倒是可以看个全貌,难怪人家都说,这云泥有别,就拿小厮来说,这知府家出来的小厮也比普通人家的强太多了,他身上穿的衣裳,裁制也应该是挺贵的,看着倒也是个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善文:“那有请崔小姐出门。”
“哦,好,还请公子稍等,我就请去家小姐出门。”冬梅见着好看的就会渐渐没有了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下,爽快地答应着,再一蹦一跳的跳回来了。
“啊?”冬梅被藏在门后的崔秋蝉吓了一跳,好在崔秋蝉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崔秋蝉对着冬梅使了个眼色,冬梅才没发出声响,崔秋蝉才松掉手,冬梅小声地哀怨着:“小姐可吓死奴婢了。”
“你啊,见着好看的就走不动道了,人家让你来找我,你就来找我?”
“那不然咧?”冬梅还反问道。
被眼前的她打败了,崔秋蝉貌似有点头疼了,真的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这猪一般的自家人。
冬梅见崔秋蝉揉太阳穴,也巴巴着过来帮忙按,边按还边问:“小姐,是不是头疼?”
“是!”
“那冬梅揉揉就不疼了。”
仰天叹了一口长气,崔秋蝉摆摆手:“冬梅啊,不用按了,头疼一下就好了。”
见小姐好得快,冬梅收起手道:“哦,那小姐我们出门吧,苏公子他们会等急了。”
崔秋蝉呵呵地干笑了两下,怎么有种出师不利的感觉?
两人也迅速收拾了一下,今日的崔秋蝉身穿浅蓝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白色百褶裙,冬梅看了一眼,就手脚麻利地给崔秋蝉梳了一个极有女人味的朝云近香髻,发间插上一支浅蓝色连理枝串珠步摇,只换了一个发髻,就让崔秋蝉从活泼少女转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崔秋蝉本对打扮就不太在意,只是对梳头倒是极愿意的,见冬梅帮她梳好头,就要起身,被冬梅一把按住,她还想着给小姐抹点胭脂,涂点朱红,刚拿起胭脂,就被小姐拒绝了,“冬梅,我们穿着整齐干净出门就可,那些个胭脂水粉,除极特殊的情况下,才要涂上脸面,像今日去龙吉娘娘庙中,不施水粉才是对的。”
冬梅打量了一下小姐这一身打扮,小姐本身就容貌上好,施了水粉,妩媚动人,不施水粉,又灵动可爱。不擦胭脂就不擦吧,反正出门去也能艳压四方的!
当下就收起胭脂,“好好好,小姐说得对,那我们出门吧。”
“走吧。”崔秋蝉也迫不及待想实施她的退婚计划了。
门外的苏子烨极有耐心地等着,预想等女子应该要花费许久的时辰的,他的母亲每次出门都要打扮半天的功夫,所以,他是心里准备好了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只一盏茶的时间,崔秋蝉就袅娜地提着裙摆款款朝他走来,该怎么形容他内心的悸动呢,她每走一步,就像在他心上生了莲花一样,她就宛若那莲花仙子般,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出尘而不染,她嘴角微微向上弯,看着自己的双眸如十五夜的月亮般璀璨,步子也坚定不移地走到自己面前,这一刻,苏子烨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崔秋蝉不知苏子烨的内心真实想法,只想快点让苏子烨看到自己的真面目,早点退婚,各自欢喜。
只是这苏子烨怎么看得像傻了般,眼睛都不带眨的直勾勾看着自己?莫非,难道?自己脸上粘东西了?
回过头,朝冬梅挤挤眼,冬梅很有默契地走到崔秋蝉身边,凑到崔秋蝉耳边小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冬梅,快看看,我的脸上是有什么吗?”
冬梅往后退一步,仔细查看,摇摇头。
崔秋蝉心里狐疑着:那苏子烨怎么这般看人?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些,站定到他跟前,故意凑过去大声地朝他耳边吼:“苏公子,我来了。”
这一吼,把苏子烨的魂都差点喊出来了,一下就差点没站稳,好在旁边的善文及时扶住了他。
稳了稳身子,苏子烨又朝她作揖,估计是刚才被吓得不清,这会说话的声音都带点颤音:“崔小姐,有请。”
崔秋蝉心想:就他这易被惊吓的体质,真是没有大侠风范。好在自己要和他退婚,反正谁爱嫁他就嫁,她可不做那冤大头…
只是现下,崔秋蝉还是恪守规矩地朝他福了福身:“那走吧。”
随即,苏子烨并肩与崔秋蝉同行,善文与冬梅分别跟在他们两个身后。
崔秋蝉感受到与平常的不一样,鼻尖不断窜来属于这少年的淡淡药味,就如同前两日救他时所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此刻,她感到自己好像被这个药味包围着,有点不自在。
苏子烨的心则狂跳不已,手心都沁出一层薄汗,暗自握紧拳头,眼珠都不敢乱动,直直地看向远处,腰杆也挺得笔直,只是从背后看,就会发现他走路姿势有点怪。
冬梅不禁暗自偷笑,想来这苏公子是紧张自家小姐的。
善文则笑不出来,自家公子从昨日起就有点不一样了。
几人各怀心思的走着,不消片刻,就到了镖局门口。
苏子烨先走到马车前,语气温柔地对着崔秋蝉道:“崔小姐,请上马车。”转过头就看到嘴里能放下一颗熟鸡蛋的崔秋蝉主仆俩。
这马车也忒大了吧…
崔秋蝉平常出行坐的只是普通的小小马车,勉强坐得下她们主仆。
可眼前这马车超乎寻常的大,应该是平常马车的三四倍,立在镖局门口,都快占据街道的一半了,崔秋蝉站在马车前,突然觉得自己甚是娇小。
四匹形体俊美且健壮的枣遛马拉着,由于生人的靠近,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让崔秋蝉不由得脚步往后移了几步,看得出是好的烈马。
马车两边分别站了两个马夫,马车四角竟然都挂着鎏金铃铛,迎着风发出叮当的声音,马车的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苏杭丝绸所装裹。
一看就好高级…
看着半天不动的崔秋蝉,苏子烨又来请一次,善文已经放置好了踏脚凳,两人都在等着崔秋蝉,崔秋蝉内心是拒绝的,觉得自己配不上…
只是再不上去,恐怕要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适应,崔秋蝉暗暗吐了几口浊气,定了定心神,就唤来冬梅,撑着她的手臂上了马车。
只是上了马车,见到车厢里的豪华,崔秋蝉还是一个没稳住,身形晃了一下。
这宽敞度起码能同时坐下六个人吧?车上茶水点心一应俱全,还备有烧茶的炉子,和冰盆!这些都是崔秋蝉想都没有想过能在马车上看到的物件,所以,没见过世面的她再次吃惊地张开嘴,半天合不上…
随即脑子里莫名生气的想着,苏子烨是个纨绔子弟!马车尚且如此,那他的日常起居岂不更奢靡浪费?这样的人,怎能托付终身?
苏子烨登上马车时,看到坐在塌上气得圆鼓鼓的崔秋蝉,一下又没想到哪里处理得不妥当了,只好先不去触动她,选择靠着边坐下。
崔秋蝉一抬眼,看到对面坐下的苏子烨,心里一紧,莫不是苏子烨要和自己共乘同一马车吧?
在大文朝,虽然崇文不崇武,可是年轻男子一般出行,主要还是靠骑马,甚少有年轻男子乘马车的,就连上了年纪的大人,上朝都规定了每隔两日就得骑马的,圣上也每年三次骑马围猎,当然除了特殊原因外,这是所有百姓都知晓的事情。
目光一沉,崔秋蝉心里对苏子烨的看法又降了几分。
马车外,善文询问着:“公子,是否可以出发了?”
苏子烨望了望崔秋蝉,转头掀开门帘,对善文道:“出发吧!”
马车外随着一声:“驾!”,车轱辘缓缓向前驶去。
只是马车内,一片寂静…
嗅到一丝不平静,自认识相的冬梅挪到车门边,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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