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夜城的行动这么坦荡, 其他地方自然也第一时间接到了情报。
大面上没有参与其中的土之国和风之国大名正好也在商谈合作,说着说着,就说起了这件事。
“多好的机会啊, 竟然没有趁机把雷之国和水之国拿下来。”
“毕竟是那位姬君。”
说到她,他们都是服气的。
“那倒是,她要是想要土地, 早十年前就能靠着对忍者们的掌控把所有国家都打下来了。”
“光这份定力,我就服气——这可是全大陆的统治权, 就算是神明也很难不心动吧。”
人追个名利。
神明也要有信徒和香火。
可那位姬君从过去到现在, 都没有表现出侵略的迹象。
这对他们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你有这能力, 为什么不直接推平么?
有反抗?有反抗杀了不就好了?多杀几遍, 这世界不稳稳的就都是你的了么。
“也许是妇人之仁?女人确实不那么喜欢打打杀杀。”
风之国大名挑眉, 如果不是这样,谁能放弃争霸天下雄心呢。
“妇人之仁, 能让雷之国大名退位?能把水之国那群公子们收拾成这个样子?你看吧, 未来十几年这些人都没可能再在外面兴风作浪了。”
不说下一代怎么样, 至少这一辈合谋的可能是全没了。
何止是不可能合谋,不反目成仇都是好的。
土之国大名嗤之以鼻。
虽然那位姬君在雷之国, 但宇智波泉奈这位辉夜城大将的动静他们自然也不会错过。
这位过去以勇武著称的宇智波, 现在却成了让各国忍者和大名都感到棘手狡猾执行者。
比起过去, 他现在的成就反而更大,名声甚至一度超过了他那个有着‘宠臣’称号的大哥。
“那些个暗地里行动的老鼠们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的心动不仅没能给那位姬君添堵, 还一口气让人家彻底清扫了沉疴顽疾吧。”
别说是那些人了,就连自己都没想到啊。
谁能想到一艘船的事儿, 竟然一下牵扯到了三个大势力, 还干脆其中两个大换血呢。
“而且不仅没有结仇, 还得让人感恩戴德。”
不管是拜托了残暴君主的雷之国,还是摆脱了兄弟们的桎梏的天野翔,再提起来的时候都不得不说上一句‘谢谢’。
“那位姬君清楚地很,一时的杀戮固然痛苦,但比起后面的麻烦,这痛快也就没那么痛快了。”
土之国大名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这怎么说?”
风之国大名好奇道,因为地理位置再加上国家大多都是沙漠地形的原因,风之国跟其他国家的交流是仅次于水之国的孤僻。
尽管大名不笨,但提起这些需要拐几个弯才能绕过来的事儿,就还欠了点火候。
“雷之国大名固然不被爱戴,但他毕竟是雷之国的正统君主,在位期间也扩大了国土,虽然手段不光彩,但也是有功绩的。突然来了个外人把自己家的大名干掉了,可能还要干涉他们的内政——那就算理智上知道暴君去世是好事,可感情上却还是觉得是被其他国家干涉了。”
“尤其是贵族们,心里肯定会有疙瘩,一时半会儿可能显不出来,时间长了难免会有嘀咕。”
“但她把事情交还给雷之国自己人就不一样了,那人们不仅不会怪罪她,还会感激她高抬贵手,只把仇记了大名身上,不仅没给他们带来损失,还让他们拥有了一个明智温和的君主,一举数得。”
土之国大名这么一解释,风之国大名就明白了。
不仅明白了,还倒抽一口冷气。
“高啊。”
这就是差距么?
风之国大名觉得自己回去之后还是得加紧跟辉夜城的联系。
有这本事,那真想对自己这个风之国下手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不行,得搞好关系。
得跟人说辉夜城庆典的事,得再上点心。
不管是人还是物资……还是活动什么的,都得弄最好的。
“比起那位让人摸不透的姬君,我更在意那个宇智波泉奈——过去可没听说过他有这手段。”
“你的意思是有人指点?”
“有人指点那还是好,要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那就真的恐怖了。”
有人指点,那证明他还没想这么深,更多的可能是那位姬君指定了计划他来执行。
但要是他自己琢磨的,就证明他对立面的各个关卡都已经融会贯通了如指掌。
一个本就拥有强大力量的忍者,现在还有了足以动摇一个国家的狡猾智慧……
嘶——
“我们……要不还是去泡个温泉吧。”
风之国大名决定放弃思考,比起思考这种西丝恐惧又难以防御的事情,倒不如做点轻松自在的事。
“走吧,这就去。”
土之国大名也选择放弃。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没什么办法。
倒不如去享受一下,早享受早舒服,何必为难自己呢。
反正他们也没指望称霸世界了,那老老实实顺着时代发展不是挺好的么。
同备受震惊的大名们一起辗转反侧的,还有一个人。
宇智波鼬自认为自己这一生的经历跟其他人相比,已经足够丰富了。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就连地狱,他都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了。
但这个世界的一切还是颠覆了他的认知,不管是事还是人……还是人们的做法。
宇智波鼬起身走向庭院。
尽管经历了巨大的变动,但雷之国的夜晚却是同往日一般无二的宁静。
人们照常休息,鸟兽虫豸更是不会因为人类世界的变动而改变。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亲眼见证了大名的变更。
原本大权在握的强势大名,就这样被生生逼下了台。
并且……他们并没有伴随屠戮和仇恨。
对那些兵卒们动手的是宇智波鼬,他当然清楚那些人并没有死。虽然伤的可能有些重,但只要好好恢复,都不会危机生命,康复了也能正常工作生活。
除此之外伤的最重的,反而是雷之国大名虐待的那些侍从。
年纪轻轻就承受了过于沉重的负担的忍者抬起头看向夜空。
寂静的夜空同他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但夜空下的世界,却是截然不同。
“这么晚还不睡?”
已经变得熟悉的女生突然响起。
宇智波鼬转头,就看到那位主导了一切的姬君此时正坐在庭院斜对面的外廊上看着自己。
“姬君殿下。”
宇智波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别那么死板嘛。”
阿缘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放松点。
然而阿缘可以这么说,宇智波鼬却不敢真的这么做。
虽然他也不会不识趣的反驳就是了。
“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很多疑问的样子。”
看宇智波鼬表情不对,阿缘主动问道。
“不……”
宇智波鼬下意识的就想否定,他早已习惯把心事全都憋在心里。但在意识到对方的身份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开口。
“只是……这样,没问题么?”
宇智波鼬迟疑的问道。
“什么没问题?”阿缘眨了眨眼,“啊,你是说雷之国大名的事么?”
“是。”
宇智波鼬沉声应道。
“那有什么不好呢?”
“别国大名,还有……继承……”
“没什么不好啊。”
阿缘耸了下肩膀。
“既然知道错误,那就阻止错误——有什么不对呢?”
不,没有。
这是最简单的逻辑,但也正因如此,才格外让人动摇。
事情,真的可以这么简单么?
没有杀戮,没有诀别,雷之国就这样更新换代了。
这是宇智波鼬第一次,也是从不曾想过的可能性。
这也是对习惯了以杀戮和战斗解决方法的忍者来说最为不可思议的结果。
若是可以不用杀戮就解决问题……那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呢?那些流过的血,那些失去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宇智波鼬一直坚信一切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他这辈子,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为了纠正错误,他不的不做出选择。甚至双手沾满了族亲的鲜血。
可在这里,就算是左右了大名的更迭,也没有牺牲一条人命。
大名比忍者重要的多。
一个国家,也比一个忍村要更加复杂。
宇智波鼬第一次对自己,也对忍村产生了怀疑。
如果有这样的方法。
那么英明仁爱的三代大人,是否知道呢?
止水的牺牲、族人的性命,还有他自己的觉悟……又算什么呢?
“抱歉……请恕我失礼。”
宇智波鼬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待在这里。
他踉跄的行了一礼,魂不守舍的消失了。
他怕继续在这里的话……哪怕一秒,都可能会产生他无法承担的后果。
“那小子废了。”
阴影中的宇智波斑道。
“嗯?”
阿缘转过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说作为忍者的能力废了,而是作为‘人’已经坏了。”宇智波斑皱眉,“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他来的时候,显然是存了死志的。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来到这里,恐怕会在跟那个叫佐助的孩子的战斗中就那样丢了性命吧。”
但那时的他还能看出有坚定的信念——现在的他的精神却开始溃散了。
去拿披肩的宇智波斑将手中的披肩展开搭在阿缘肩上,然后坐到了她身边。
——有一种冷,叫爱你的人感觉你冷。
他的视线落在庭院中一株叶尖泛黄的植物上。
对忍者来说,这是非常致命的弱点。
信念也好意志也好,虽然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但对忍者来说却是足以改变胜负的东西。
虽然不是说有信念的人一定能活下来,但有信念的忍者,往往比如浮萍般茫然无措的忍者更能做出大事,也更容易取得胜利。
尤其实力差不多的前提下,更是如此。
所以宇智波斑其实并不看好这个人。
哪怕他有着足够亮眼的实力。
宇智波斑皱眉看向宇智波鼬消失的方向,语气中多少有些不满。
似乎在抱怨‘我们宇智波里怎么会出这么一个人。’
但不满归不满,他并没有去干涉的想法。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宇智波固然重要,但再怎么说也是其他世界的事,跟这个世界的自己没有关系。
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姬君。
若是年少的时候,他或许还有经历和冲劲儿去照顾别的世界的自己,但现在的宇智波斑不可能为了其他世界的宇智波而消耗精力。
那是本末倒置。
阿缘没有反驳宇智波斑的话——她很少在忍者方面的问题上跟对方有分歧。
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认同对方的话。
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至少她不认为现在就是结局了。
另一边,为了防止宇智波佐助再一冲动,他和宇智波鼬的房间被安置在了直线距离最远的两个对角,跟宇智波镜等人在一起。
因为最大的问题已经结束,这几天他们过的都很放松,甚至有人掏出了骰子。
宇智波佐助自然也被邀请参与了。
本来他对这些只知道玩乐的家伙十分不屑,并不愿参与进其中。但宇智波镜说只要他赢了自己就告诉他一些写轮眼的使用技巧,他就立刻坐到了桌子前。
为了变强,他什么苦头没吃过。
区区游戏又怎么能难住他。
“来来来,我们就玩儿最简单的啊。”见人都来齐了,组织者站了起来。
“一共有两个骰子,我们就常规的来玩儿你写我投吧。”
他拿出两枚骰子抛了几下。
“我们分一下队哈,每队都由忍者和非忍者出身的队员搭配组成,接着会由非忍者出身的队员来写点数,让其他队伍投,投到跟纸上的点数相同的点数的队伍获胜,反之则是写点数的队伍获胜。”
“而忍者的队员投骰子的时候,写出数字的队员可以对其进行骚扰。老规矩,不能使用忍术,不能破坏建筑,其他方法自便。”
这是宇智波佐助从未接触过的方法——而且还能进行骚扰,那不是就跟作弊一样了么?
看出他像是写在脸上的不满,宇智波镜率先开口。
“大家都是忍者,那当然要用忍者的手段来嘛——要是不放心,那你可以先看几局……”
“不需要。”
宇智波佐助粗暴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都说了是忍者的手段,那他旁观像什么样子?
尤其他还是有写轮眼的宇智波。
“既然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开始吧。”
那人说着,还对窗户的方向招了招手。
“牛鬼大人、牛鬼大人,拜托你来当裁判啦!”
随着他的话,一个有着牛头和人的上半身,再加上章鱼样的下半身的怪异兽类跳了进来。
“又是丢骰子啊。”
他显然对这一切并不陌生,接着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好啊。”
宇智波佐助警惕的盯着这个曾经在工地上观察过自己的尾兽。
牛鬼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刺人的视线,但他并不在意,还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要我告诉你规则么?”
“怎么可能。”
少年扭过脸盯着桌子。
“那就开始吧。”
他催促道。
其他人也不含糊,各自坐到了一边跟队友商量起怎么对应了。
对其他人来说,猜拳和投骰子是看运气的几率性游戏。但对于体能和五感远超常人的忍者们来说,这些游戏里的‘运气’成分,其实相当程度是可控的。
只要视力足够好就能在对方出拳的一瞬间判断他要出什么。
只要耳朵足够灵敏,就可以大致听出盖子下骰子的数字。同理,若是有人的手足够巧,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骰子的点数。
所以与其说他们在单纯的玩儿骰子,倒不如说是在博弈。
怎么样的数字更方便己方进行干涉,用怎样的手段才能破解对方的手段……都是技术,也是对一个忍者实战能力的考验。
而除了宇智波佐助之外,这些人都是熟手了。
没一会儿就嬉笑开来:
“12点!啧啧,这手阴啊。”
“1点!老缺德了!”
“镜哥你作弊啊,竟然写1点!”
面对其他人狂风暴雨的指责,宇智波镜只是笑而不语。
各凭本事的事儿,怎么说是作弊呢?
于是他不仅不慌,还跟同组的同伴击掌庆祝。
人们各显神通,用体术的,用秘术的,用忍具的,堪称为了赢不择手段。
几轮下来各有输赢,只有宇智波佐助,几轮下来一次没有赢。
他不由急躁了起来,看向宇智波镜的眼神里也有了几分火气。
同为宇智波,他就这么不想指点自己么?
比起游戏的输赢,宇智波佐助更在意宇智波镜的态度。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宇智波佐助一直生活在团结又封闭的宇智波当中。在他看来,同族照顾同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为什么这里的宇智波却不会这样呢?
不仅如此,他们还跟其他忍族相处的这么融洽——甚至看起来比自己这个同族还要更加重要。
比起跟同族讨论写轮眼的用法,跟他们玩游戏会更重要么?
凭什么。
凭什么啊。
从辉夜城里的宇智波,到跟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宇智波镜。
他从没感觉到过那属于同族的强烈羁绊。
宇智波佐助停下了动作,见状其他人也停下了原本的说笑看了过来,
“没事吧?”
“是不是太累了?”
就连牛鬼都加入到了关心大军当中。
牛鬼抬起手挠了挠牛脸看着这个在他看来还很小的宇智波。
小孩子会累很正常……要不把人带回去睡觉?
然而人们的关切不仅没有让宇智波佐助的状态变好,反而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不对。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不光是那些人,甚至连尾兽也一起。
全都疯了。
宇智波佐助双目空洞的看着面前一起来到此处的‘同伴’——不,这些人不是他的同伴。
像这样生活在蜜罐里,被虚假的和蒙蔽了双眼的人,不会也不可能是他的同伴。
差点撞到搬着东西走过的人们——他心里一片混乱,甚至下意识的就想要攻击。
毁掉吧。
心里仿佛传来这样的声音。
只要全都毁掉,世界就一定能恢复成他所熟悉的样子。
从一开始,内心早就被仇恨溢满的宇智波佐助就比宇智波鼬更加不能接受这个世界。
无论是复仇被打断,还是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展现的幸福和乐。
他从来都不在意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也不在乎究竟会在这个世界遇到什么。
无论是祥和喜乐,还是只有鲜血的地狱都没关系。
只要能杀了那家伙,什么都好。
然而偏偏就这样一件事都做不到。
无论是事还是人,都在阻碍他。
——就连原本带来毁灭和鲜血的尾兽都变得如此平和。
就好像这个世界不允许他这样做似的。
太可笑了。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所经历的又算什么?
他所经历的绝望,还有曾经灼烧他的痛苦……
他不禁红了眼。
作为上过战场的宇智波,宇智波镜比任何人都最先注意到了宇智波佐助的异样。
他几乎是同时亮出了写轮眼。
周围的同伴们见状,也都警惕了起来。
——都说宇智波爱发疯,这次真是见到了。
玩儿着玩儿着……这就急红眼了。
这孩子原来胜负欲这么重的么?
几人一边警惕一边抽空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从彼此的眼中发现了无奈的神情。
镜也真是的,早说这孩子有这么强的胜负欲,他们就放放水了。
看把孩子急的,写轮眼都出来了。
宇智波佐助见这些人警惕戒备的看着自己,心里才多少松快了一些。
这样就对了。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容。
在他看来自己十分狰狞、准备战斗的表情,在其他人看来就是真·输红眼要发疯的证明。
这不仅是不玩了,还要准备掀桌啊。
他们到还不至于大喊‘是不是玩不起’,只是觉得少年实在是太较真了。
一个游戏……真不至于的。
宇智波佐助动了。
然而他才刚刚动手,铺天盖地的各种忍术就向他冲了过来。
而一马当先的,就是最前方的宇智波镜。
为了防止拆房子,宇智波镜选择把人逼出去。
牛鬼也恢复到了差不多一头牛的大小,跟着出去——他倒不是准备攻击宇智波佐助,相反,他是准备保护这些孩子的。
撞到他的触手上,总比砸石头或者房子上好嘛。
这边的动静这么大,宇智波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阴着脸站起身来,结印制造了一个分|身陪在阿缘身边。
本体一个起落就冲到了宇智波佐助所在的庭院。
将正以一敌多的宇智波佐助一手砸进了地上。
他按着宇智波佐助的头,皱眉呵斥道:
“什么时候了还打闹,回去之后统统给我写三千字检查!”
……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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