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们来的突然, 走的也突然。
就像一阵狂风,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 带走了一地的落叶……不是, 带走了一地的机车族。
只留下一地的失去主人的机车。
这些明显经过改装, 拿去卖也应该值些钱,甚至可能是那些机车族最贵家当的东西就这样被丢在地上,无人问津。
显然那些黑衣人不缺钱。
或者说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些人。
而那个满身绷带的少年……大概是哪家的少爷?
毕竟这样一身黑西装还戴墨镜的,不是混黑, 就是保镖。
而那一地的机车,则是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苦日子的阿缘下意识的就是一句:
“好可惜。”
这些值不少钱呢吧。
买了应该能建一栋房子……啊不是,应该能顶好一阵子的伙食费了。
在她身边的两个也不是普通人。
一个说:
“什么好可惜?”
另一个若有所思:
“是说这些机车么?”
发问的当然是乖巧少女尤尼, 能跟上阿缘一些脑回路的, 自然是在黑手党社会里跌打滚爬好几年的沢田纲吉。
“是啊, 也值不少钱吧,虽然有些坏了……”
阿缘认真思考。
“确实,就算二手应该也还有些钱。”
青年点了点头, 肯定了她的猜测。
“要不我们……”
阿缘比了个点钱的姿势。
“作为直接受害者, 你拿大头也没关系哦。”
说话间,阿缘看着面前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就像是出行的男大学生的青年。
虽然颜色不一样, 但这蓬松的刺猬头还是让她找到了几分过去同伴的影子。也许是才梦到他们不久, 阿缘觉得自己对这个人自带了60以上的好感值。
也敢大胆提出一些交易意见。
想当初他们在两西西里的时候,也没少干过类似黑吃黑的活。
毕竟自卫团要发展, 缺不了物资武器, 想要收容更多的人让人们安稳生活, 更是离不开钱。
而黑吃黑无疑是来钱最快, 最能解燃眉之急的方法——那时候几个giotto和g甚至还几次去钓鱼就等着人上钩。
虽然钩直饵咸,但架不住真有脑子不好使的往上撞。发展期这些收获做了大贡献。(虽然主要还是她投资引商啦)
尽管giotto是个老奶奶走路颤巍巍都要去扶一把的老好人,但却不是个死脑筋。
该变通的时候比谁都快。
不然那个只有仨瓜俩枣的自卫团也不会发展的那么快。
当然涉及原则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
青年似乎陷入了沉思。
只有一直都是好孩子的尤尼左看看右看看,纠结一番之后开口:
“缘小姐你是想把这些卖了分钱么?”
——话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于是等织田作之助回家的时候,看到的不仅有大包小包的装满东西的超市购物袋。
还有丰盛的,看起来就很贵的餐食。
那是他留下的钱无论如何都买不到的。
红发青年看看两人,再看看桌子上的看起来就很贵的餐点。
“你们……没……吧?”
横滨这个地方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什么人什么手段都可能发生。
想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就得学会不该问不问,不该懂不懂。
所以机车族那么大动静也没有路人过来凑热闹。
黑衣人呼啦啦来呼啦啦把人带走,也没有人来多管闲事。
在横滨生活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那是港口黑手党的标准打扮。他们是多想不开才去跟这种庞然大物作对。
再加上惹事的一方还是成天在街头巷尾乱撞抢劫的飞车族。人们巴不得他们倒霉不在出现呢。
阿缘他们这么大动静却没有引起围观也是托了这个的服。
“是精神损失费啦。”
阿缘笑着道。
“可能他们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热情的留下了不少精神损失费,盛情难却,我们就收下了。”
她一边说,身旁的尤尼一边乖乖的点头,还招呼织田作之助来一起吃。
“那倒是好事。”
就连太宰的话都不会吐槽的织田作之助自然的接受了阿缘的说法。
横滨各种奇人异事,真遇到那么一两个不小心闯祸了的得到赔偿也正常。
等一起享受完这顿高加餐之后,阿缘又拿出一叠钱交给织田作之助。
红发青年一眼扫过去,就发现这些钱差不多得是上班族一个月的薪水了。
他瞪大了眼睛。
“这也是精神损失费?”
“对。”阿缘点了点头,“一直都用你的也挺不好意思的,你就收下吧。”
织田作迟疑的看着这笔钱。
他倒不是担心这笔钱来路不正,只是觉得会赔这么一大笔钱,肯定不会是小事。
他确实不富裕,但也没有到搜刮人家的补偿金的地步。
然而阿缘还在继续说着:
“正好也可以给人买点贵的礼物什么的,只送点心可不行。”
织田作之助的生活非常简单,阿缘自然也知道他偶尔会买一些吃的用的之类的东西,送去某个地方。
而且大部分都是些点心零食之类的东西。
再考虑到织田作之助是个风华正茂的男青年这件事,阿缘觉得答案不用猜都知道。
织田作之助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总觉得对方这话跟自己想的应该不是一回事。
然后就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再说了,感情也不能只靠送点零食礼物什么的解决嘛。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之类的开销也是必要支出呢。”
果不其然。
“不是……不是那回事。”
织田作之助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阿缘:“……啊?不是女朋友么?”
血气方刚的男青年,每周固定几天不见踪影,本身对吃没什么兴趣却经常买零食点心。
不是女朋友还能是什么?
面对阿缘怀疑且茫然的眼神,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
“是我收养的几个孩子。”
“不方便在这边……就寄养在别处了。”
他含糊的解释了几句,并没有透漏关键信息。
他自己可以不怕危险,但那些孩子不行。
虽然尤尼和……这位缘小姐都不是坏人,但两人身上背负的秘密和责任,却让两人注定会跟危险为伴。
谁也不知道未来这两人会遇到什么。
织田作之助没有什么大的野心,他只希望那几个孩子能平安的,好好地长大成人。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他们会不会出人头地,能不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想都没有想过。
——自然也没有特地去在意教育的问题。
“原来如此,抱歉,是我误会了。”阿缘这么多年来都保持下来的一个有点,就是会道歉。
如果确实是自己的问题,那她一定不会胡搅蛮缠,而是干脆的道歉。
“那这样的话,这些钱不如去买些上学用的文具啊。”她努力回忆小学生们上学的开消,“还有实践课的费用之类的?”
“成绩呢,或许需要上补习班?”
现代社会可跟忍者社会不一样。
忍者社会正处在发展扩张的阶段,文化成绩不好可以去学一门手艺,手艺也不灵光的话,靠体力也能吃饱饭。
毕竟大多数工作长期处于缺人状态,只要想怎么都好就业养活自己。
但现在社会不一样,成绩或者不是绝对,但一定是一条最直白的敲门砖。没有家长给自己准备一份基业的话只靠自己的话真的很难。
尤其日本的各种费用也很多。
没有手艺或者学历的话,只靠打零工日子真的很不好过。
织田·也没有好好上过学·作之助:“……啊?”
他这一茫然,换成阿缘迷茫了:“不知道么?没问过?”
“不……”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发出了让阿缘瞳孔地震的疑问:
“要上学的么?”
“那不然呢???”
小孩子不上学那怎么行!?
阿缘跟织田作之助面面相觑。
对脸懵逼。
作为一个没有正经上过学,13岁就已经是熟练杀手的人来说。学校真的是距离他太遥远的东西。
并不是讨厌或者刻意忽略。
只是因为不属于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并不会想起来。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大多数时候只会想到自己熟悉的范围的东西,对于用不上或者压根不知道的东西,就很少会考虑。
就好比说人们知道自己出行要用到交通工具。
但是交通工具上的某个部分或者制作工艺,就很少会出现在脑海当中。
也很少会有说‘因为我要乘飞机,所以就必须会开飞机。’
学校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路过的时候会有‘啊,这是学校’的认知,看到穿着制服的孩子们也会想‘这是学生’,但因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不会去特别去想。
他自己就是没有去过学校的方式长大的,接触到的人也大多不是常规上学就业这个流程出来的,当然也不会像普通家长那样有‘孩子必须得上学’的认知。
结果就是跟缘小姐一起对眼,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阿缘在震惊之后,并没有指责什么。
尽管她的认知里,孩子肯定是要上学的。但也清楚孩子上学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学籍之类的还好说。
但是上学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那一年年的,可都是要花钱的。
要是只有一两个还好。
‘几个’累积起来,那就是天文数字了。
再加上上下学的问题、家长会、运动会、亲子活动等等。
虽然单个看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跟上学的费用一样,数量多起来都是大麻烦。
再加上织田作之助现在这个工作性质。
别说全完成了,完成一两项都很难。
所以让他送孩子们去上学,也属实是难为他了。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并不是它好、它对,就一定能做成。
看织田作之助无措的表情,阿缘隐隐有了愧疚感。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多弄点钱回来。
既然她开了这个头,那就得想办法弥补回来才行。
尽管钱不是万能的,但只要钱到位,大多数事情都还是可以解决的。
餐后谈话草草散场。
阿缘没有说今天遇到的奇怪事件,织田作之助也忘了说告诉两人打听到,‘白兰的心腹到来’的消息。
熄灯之后,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睡着。
阿缘在考虑挣钱的事情。
尤尼则是想到了阿缘和织田作之助的谈话。
“学校,是不是很快乐呢?”
尤尼的声音很轻,但夜深人静的,阿缘还是听的很清楚。
学校对尤尼来说,同样是很陌生的地方。
尤尼有很多书,也有老师教导,却一次也没有去过学校。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基里奥内罗的继承人。
在基里奥内罗的势力范围内出生、成长。学校对她来说,并不是必须的。并不是说对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满,但偶尔也会好奇那样的生活。
有很多人一起学习会更快乐么?
跟很多同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因为临近危机,那些原本藏在心底,以为并不在意的事情反而涌上了心头。
“有快乐的事情,也有不快乐的事情的地方吧。”
“但是吵吵闹闹的,每天都很热闹也是真的。”
还可能遇到跟自己看对眼的事情……不过恋爱这种事,像她表弟和弟媳那样能从小学走到最后的太少了,还是不特地提起来了吧。
“想上学的话,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阿缘安慰道。
“这样啊。”尤尼拉起被子,小小的笑了一下,“要真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若她真的有那样的未来的话。
那她大概……就真的别无所求了吧。
也许是因为来到了陌生的世界,又或者遇到了那个跟giotto有几分相似的青年。
阿缘再次做梦了。
她再次梦到了自己曾经的伙伴。
梦到了总是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自卫团总部。
还有翘班跑去晒太阳的giotto。
“我遇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很想跟他说说话。
“是么?”
梦里迎着阳光,仿佛要融化在光里的金发青年转头微微一笑。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跟你有些像,但是比你更轻松……的感觉吧。”
该说是活泼,还是幸福呢?
比起被各种事情和责任压的渐渐失去笑容的giotto,少年的生活应该快乐很多。
“是嘛……”
他拍了拍身上沾的草屑站了起来。
“真想见一见啊。”
“那应该挺有意思的,只不过不太可能实现就是了。”
毕竟差着那么多年呢。
真要算的话,giotto得是对方爷爷的爷爷辈了吧。
“……那也不一定。”
“诶?”
青年走到阿缘面前,轻轻推了她一下。阿缘顺着这份力道轻轻地飘了起来,向后倒去。
“……会引领我们相见。”
半梦半醒间仿佛听到giotto又说了什么。
然后她再次脱离了梦境。
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很沉。
睁开眼就见到莫歌拿正站在自己胸口,见到阿缘醒过来,莫歌拿高兴……又跳了两下。
差点让人背过气儿去。
然而始作俑者却跟没事人一样的转身跳下去,一蹦一跳的往外走。
——所以其实不是梦里的giotto推了我,而是莫歌拿踩的我吧。
阿缘长叹一口气,掀开被子爬了出去。
虽然昨天买了不少东西了,但今天也带尤尼一起出去转转吧。
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挣钱的法子。
跟偶然相逢又离开的阿缘和尤尼不同。
太宰治和沢田纲吉,其实都或多或少猜到了些对方的身份。
只不过彼此都没挑明,而是轻微试探一番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沢田纲吉无意上来跟港口欧黑手党交恶。
太宰治则是觉得有趣的人越多越好。
横滨乱了再说乱了的事情。
再次之前,当然是乐趣比较重要。
不然人真的要无聊死了。
况且同不一定是任务目标的那个人相比,来到横滨的白兰的左右手才是更需要在意的角色。
“……所以,太宰君,你有在听我说么?”
带着蛇一般感觉的声音不满的道。
“啊?森先生刚才有说话么?”
“好歹也听一下啊。”中分发型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好歹是也是白兰·杰索的左右手,这个时候跑来横滨想必是有什么打算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面临中年危机的上班族一样絮絮叨叨的抱怨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刚恢复了秩序,损失的赤字还没补上,就又来一个不速之客……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叹了口气,“呐太宰君,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弄个什么驱邪仪式了?”
“面对这些外来鬼,撒豆子的话会管用么?”
“我倒是听说吃豆子噎死的。”
面对掌握着绝对生杀大权的首领的抱怨,太宰治还是一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随意态度。转身就往外走。
“嗯?太宰君要去哪里?”
“啊,去吃甜点。”他耸了耸肩,“比起吃豆子噎死,还是吃点心好一点吧?”
“或者甜死也不错……先去查查致死量的糖是多少好了。”
满身绷带的少年浑不在意的摆了下手,离开了位于高层的首领办公室。
“去见女孩子的话,果然还是应该带甜食吧?”
没有在意周围人拘谨恭敬的态度,太宰治走进了电梯。
女孩子们开始了新一天的探索。
读作‘探索’,实际上则是带着尤尼到处走走看看。有了第一次,尤尼对出门的事情就没那么抵触了。
甚至还有些期待。
证据就是,阿缘还没说话,那些换装的东西,就都被尤尼提前准备好了。
阿缘自然是从善如流的给她换了张脸,带着人出门去了。
哪怕是走过的路,尤尼仍然兴致盎然。
甚至还在昨天见到猫猫的地方张望了一会儿,只可惜外面的猫猫都是自由的小精灵,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点也不在意人类的想法。
“我还带了火腿肠来着……”
少女失落的拍了拍挎包。
里面除了一些用品和零钱外,还有一根火腿肠。
是她准备给猫猫的‘贡品’。
但少女的失落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商店街五花八门的店铺和装饰吸引。顾不得想猫猫了。
也许买买买真的是人类的天性。
昨天才第一次去超市的少女,今天就无师自通的拎着购物袋找到冰淇淋专卖店挑选冰淇淋了。
跟兼卖冰淇淋的甜品店不同,冰淇淋专卖店里的口味五花八门。
没一会儿就把人弄懵了。
“红茶味、抹茶味、乌龙茶味……芝麻味?芝麻味是什么?”
尤尼看着那些不熟悉的名词,充满了好奇心。
“还是常规的味道会好一点吧。”
阿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比如这个味噌味?”
尤尼一脸恍然大悟的道。
“这个在日本就很常见嘛。”
“……还是看看水果口味吧。”
阿缘没想到尤尼心中的‘常规’会是这么个常规。
味噌确实在日本很常见,但味噌口味的冰淇淋就……
还是算了吧。
尤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但眼睛却还停留在味噌味上。
阿缘见状也不再劝。
——是好是坏总归还是要试试才知道。
于是阿缘选了中规中矩的芒果味,然后眼睁睁看着尤尼选了味噌和……芥末味。
阿缘:“……”
你高兴就好jpg
果不其然,奇怪的味道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带来惊喜。
吃了一口的尤尼表情立刻诡异了起来。
难以形容的口味和口感融化在了口腔。
然而就算这样,尤尼也顽强的把它吞了下去。并且拒绝了阿缘说‘要不换一个吧’的建议,坚强的一口口吃了下去。
“这是我选的味道,就不能后悔。”
她带着像是要哭一样的表情说道。
由此也可见其性格的固执之处。
阿缘见状也不再劝,只是去买了瓶水,准备等她实在吃不下去的时候给她漱口用。
只是没走几步,就被巨响带来的震动震的东倒西歪,手中的冰淇淋没有抓稳,掉到了地上。
但现在也没人顾得上冰淇淋了。
阿缘抓着尤尼站稳,这才看向前方。
硝烟散去,一个带着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个老款帽子的少年出现在两人面前。
注意到这边还有人,少年回头喊道:
“还不快跑!?”
而另一边则是走出一个红色头发,脸上有着细碎的小胡茬,单独看特点的话跟织田作之助有几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的男人。
他打了个哈气走过来,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港口黑手党……也就这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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