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朱仕壥,邝埜,以及刚刚赶来的大同巡抚,总兵等人,浩浩荡荡也来到了城头。
一见到朱祁镇,这些绯袍,蓝袍,青袍官衣呼啦啦全都跪下。
“陛下”,为首的邝埜已经急了。
陛下,你的金口玉言呢?你的口含天宪呢?
做皇帝不能这样啊。
“臣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速速下城。”
“臣请陛下速速下城。”
文臣们拿出来自己的拿手好戏,跪谏。
朱祁镇装傻充愣,没有理会,反倒是抬头看看天。
这天,不怎么好啊……
“英国公,这天,不会是要下雨吧。”
朱祁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张辅看着正在上升的日头,有些懵逼。
“陛下……”
邝埜再一次提高八个音度。
“这老头可真是难缠的很……”
朱祁镇心里嘀咕。
正在邝埜锲而不舍的时候,远处鼓声震天,瓦剌骑军开始前进。
进攻,开始了。
“陛下……”
邝埜已经急疯了,给张辅对视一眼。
二人确定眼神。
看来,得用非常手段了。
背靠着大同巨城,朱祁镇在城头上望去,远处密麻麻的瓦剌人,像是蚂蚁一般。
瓦剌人行进距离城墙五里开外,忌惮城头大炮,停住了脚步。
紧接着,瓦剌人突然变阵,从阵后驱赶着什么上前。
朱祁镇努力睁大眼睛,死死望着。
“畜牲!畜牲!”
朱祁镇身上气势陡然突然,眼睛瞬间通红,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咆哮。
张辅,邝埜一愣,赶紧从垛口望去。
眼前的一幕,让城头上每个明军眼里都喷射出怒火。
众人在视线之中,看见了数不清的的百姓,被瓦剌人如同驱赶牛羊一般,朝着大同赶来。
这些百姓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个个举着大楯
,小心紧随的瓦剌步卒。
朱祁镇狠狠一拳打在城墙上,像是在发泄什么。
一滴一滴鲜血从拳缝中缓缓坠落。
瓦剌人的意图,已是昭然如揭。
他们恐惧城头上的大炮火器,于是想起了这般下作的法子。
用大明的百姓来做护身符!
先前的四处掠夺,不单单是为了劫掠一番,更是为了抓到更多的大明百姓,当做他们攻城的炮灰。
“也先,你个老阴比……”
朱祁镇几乎要将牙都咬碎,在心底用着罪恶毒的话问候着也先的家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瓦剌人早就进入了射程之中,可城头上的火炮没有一门响过。
瓦剌人见法子奏效,从一开始的胆小谨慎,到现在些得意忘形,不断驱赶着百姓走的更快一些。
“陛下……”
张辅艰难的开口。
虽说朱祁镇说了城头上一切由他调度,可这样的事……
“陛下,我们,救不了他们的。”
张辅忍痛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朱祁镇如何不知?
他甚至刚刚还想派出精骑出城救回百姓,但冷静下来一想,此举对大同城防有害无利。
而且就算派出骑军,瓦剌人只要看到不对劲,完全有充裕的时间将面前的百姓屠的一干二净。
“陛下,老臣来吧。”
张辅不想把这个结留给朱祁镇。
朱祁镇狠狠的扣着城墙的砖缝之中,语气前所未有的艰难。
“开炮,开炮。”
朱祁镇突然爆出一声短促激烈的怒吼。
城头上早就准备好的数时门大炮开始轰鸣。
轰隆隆的炮声开始不绝,大将军炮,二将军袍,子母炮不断咆哮着,对进入射程的瓦剌人进行轰炸。
铅弹落在人群之中,犁出一条条血沟。
瓦剌人手中的大楯,如同纸糊的一般,随着铅弹轻轻一碰,随之四分五裂。
大楯后面的人,比起大楯,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死尸遍地,到处都是断肢残臂。
瓦剌步卒所剩无比,而大明百姓,几乎全军覆没。
眼前一幕,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朱祁镇几次忍住想吐的冲动,克制住头晕目眩,尽量做到面无表情,缓缓转过身来。
所有人都担忧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不做声,拖着灌铅一般的腿,一步一步挪开。
他在心底不断重复“他是皇帝,他是皇帝……”
他不能哭,不能吐,不能晕,不能摔倒,他的军队都在看着他。
随着朱祁镇一步一步离开,一大群文官呼啦啦的紧随其后,城头上只留下了张辅这些个武人。
过了片刻,张辅嗷嗷叫道:“都听着,给老子往死里揍这帮杂碎,哪个今天不尽力,敢怕死,老子亲自剁下你娃脑袋,听见没有?”
“杀,杀……”
这些个武将们也被刚才的一幕激发出了恨意与血性。
很快,不单单是这些武将,城头的所有的士卒全都高呼“杀,杀……”
双方主将都心知肚明,刚刚不过只是前菜,重头戏,这才刚刚开始。
一场上万人马的攻城战,在大同城下上演。
刚刚还大发神威的火炮受制于低射速,长装填,终究开始显得力不从心,甚至有些炮位因为打的太急,装药太多,出现了炸膛,反倒是损失了几个炮手。
垛口上的明军,用火铳,弓箭不断射击发箭。
城下的瓦剌人扛着云梯,躲在大楯之后伺机还击,不断地试图贴近城墙。
明军占据高空优势,而瓦剌人的箭术也是准的要命。
城下不断有有瓦剌人倒下死去,城上也有明军中箭跌下城头。
炮子箭矢在空中乱飞,无情收割着生命。
即便有人举着大楯来到城墙底下,迎接他们的,是城头早就烧开了的金汁和点燃的猛火油。
很快,一股焦臭味充斥着战场,和城楼上金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简直就是毒上加毒。
瓦剌人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的冲锋,都被依靠高墙利器,叠了仇恨buff的明军挡了下来。
随着城下尸体越多,胜利的天平逐渐朝着明军倾倒。
城头上又是一轮火炮,终于让瓦剌的士气开始崩溃,不断出现逃跑的士卒,丢下武器,朝后逃窜。
“大将军,怯薛军。”
就当以为瓦剌的进攻告一段落时,一个声音惊呼想起。
怯薛军,蒙古最强的军队,相当于也先的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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