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有圣人突破的气息,气息别说席卷整个凉州,就算远在一州之隔的龙虎山都能清晰感受到恐怖气息。
原本还与三小真人在菜园打闹的太子殿下,瞬间收起玩笑心思,皱着眉头冷声道:“三小,去把清云和清山两个老东西都叫起来,本宫等下上山。”
同样感受到气息的三小真人从红薯地里站起,知道此事非同寻常,点头便往山上跑去。
太子殿下深吸口气,摇头无奈道:“要么不来,要么全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玄承熙又往身后并无一人的空地喊道:“土地鱼,跟京城打个招呼,本宫择日就回城。”
身后树林传出一声厚重的应喝声,不到三息时间,便有一只白鸽飞向京城。
玄承熙皱着眉,妖美的脸庞上阴晴不定,看向凉州方向,喃喃道:“只能在京城与你会一会了。”
龙虎山天师府在曾经的掌教白日飞升以后,山中便极少有全部天师共聚一堂的盛况,哪怕当年玄承熙率领数千铁甲上山,龙虎山上德高望重的老天师们也不曾破关而出。当年的道家三大家的论战,四大天师里也只是去了两位。在京城当了两朝宰相的蔺如六十大寿,普天同庆,龙虎山也只是挂上红灯笼,卖个面子罢了。虽说明眼人都知道龙虎山背后真正的靠山是谁,但聪明人谁都不会去点破这张薄薄的窗户纸,只会静观其变,等待真正出手的时机再做打算,是扶摇直上还是一坠青云,得等真正起风才知道。
玄承熙也许就是把握住了这点,才能在天子也是自己老子的眼皮下,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
或许早就在很久之前,他就抓住了大玄的命脉。
站在龙虎山门槛最高的府前,玄承熙大步流星进入头门,卧室甬道三百余步,通过二门直达大堂。在进头门二十步的甬道间跨路横建石坊一座,上书“仪门”二字。
玄承熙微微一笑,记得第一次上山,这群吊儿郎当的道士还让自己止步于此,最后却被身后的数百弓弩给吓得魂飞魄散。
从二门距头门一百二十步,面阔三间,进深三间,东西耳房各一间。
头门矮三尺,红墙绿瓦,脊兽腾飞,十二根大木柱设门六扇三道,门上画有六尊像为三对门神。
中门上端悬直匾一块,上书“敕灵旨”三个金字:前两柱挂有黑底金字抱柱对联,上联“道高龙虎伏”,下联“德重鬼神钦”。十八般古代兵器金光银闪并列两旁,显得十分威严。
二门前,东为玄坛殿,西为法篆局、提举署。
进入二门有一大院,院内合抱樟树十有余株,枝叶繁茂,十分葱翠,在二门通往大堂的甬道中心,掘有一井,深二丈七,据传系前朝道士白法奉天师法旨所建。名:一日“丹井”,二日“灵泉井”,三日“法水井”,院内二门内有一处茶亭,再此可品上龙虎山仙茶和上清板栗等龙虎山特产。
前距二门九九八十一步,后靠私第院门,面阔五间,较头门矮二尺,比二门高一尺,三面红墙,门前建有“塞身亭”,堂后门直通三省堂,中厅正上方横悬大玄十七年“御书“碧城”匾和前朝七年御赐“教演宗传”匾各一块。堂内原置有法台、令旗、朱笔、兵器、御赐半副銮驾,以及麒麟图祖天师像等,颇有公堂神威之感。
私第是历代天师的住宅,名“三省堂”,为江南院落式。
院门梁记载:“皇清同治六年清修”。
这区建筑是天师府的主体,面积约二千平方米,分前、后、中三厅和东西廊房,以及前左右花墙厢房,并与后花园和敕书阁结成一体,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院门前上书白底兰字对联一副,上联“南国无双地”,下联“西江第一家”。院门隐壁画有“鹤鹿蜂猴”巨画一幅,象征高官厚禄,宰相门第。绕隐壁登上三省堂,三省前后中三厅:前厅为客厅,面阔五间,三明二暗,四柱前伸,石阶五级,敞门而进,东西花栏,各设台阶,厅前地面有一绿色园石,名“匝送石”。堂壁挂有墨龙穿云图和祖天师像,东西四壁皆书名诗古画。堂壁上方悬匾三块:“道契崆峒”一匾置位正中央,“仙派名裔”排于东,“纳甲周呈”列于西。
太子殿下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还没进门,就见两位天师再次等候。
其中一位,身上只是一件寻常的鱼肚白苏纱道袍,并不怎么出彩,但好歹披了件出尘的方士鹤氅,隐约有几分得证大道的长生气派。
剩下一位则就吓人了,内袍正黄不说,还外罩了一件紫色大褂,华美尊贵到了极点,天师府宗室嫡系可穿黄。
来者恭迎的两人正是上次与玄承熙所见的清字派两位天师。
在江湖里远近闻名的四位大天师,一生中大半时间都在闭关图破关的清山天师,才气超群却生性散淡的清云天师。两人一见到玄承熙,原本不苟言笑的清云天师也是挤出一丝笑容,弯腰做辑道:“太子殿下。”
清云天师没好气道:“太子殿下,凉州那边还没来消息,这么大张旗鼓真的是好?可别打草惊蛇,到时候把吴家小子给吓跑了去。”
清山天师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会太子殿下心情,只是回怼道:“凉州武夫盛行,读书气运本就稀少的可怜,在武夫境内传出圣人气息,不是黄有德还能是谁?黄有德若真有此等机缘,对龙虎山自然不是坏处。”
被欧雁青辞强行突破境界惊扰清修的清云天师双手插袖,感慨道:“这气息是夹杂的全然没有龙虎大道,闻着气息摇摇欲坠,估摸是强行突破的修为,只是此人究竟是谁,能用性命强行突破圣人,着实非同凡响。”
屋子里头又走出一个白衫道士,相对于前两道士的烟火气,这位老道士分明气质出尘许多。
最富仙家气态的天师唤清竹,还未到三人跟前,便点头道:“是从蜀州来的,试问蜀州除了欧雁青辞,还有谁能有如此本事入圣?”
玄承熙见到这个老道士,冷笑道:“清竹你个老东西,架势真不是一般大,要不是今日的圣人气息,本宫断定你不会出来见一面。”
老人脸皮自然是厚的老道士轻轻一笑,弯腰行礼:“无量天尊,见过太子殿下。”
玄承熙又是冷笑一声:“寻常圣人气息听该不至于将你惊扰出府,看来这欧雁青辞着实不简单。”
清竹老天师冷淡道:“原本欧雁青辞如何做都与龙虎山无关,但在入圣的那一瞬间,分明有股强硬的气息席卷整个龙虎山。欧雁青辞倒是一身虎胆,区区一个青城山居然敢窥探龙虎山的气运,当真是打我们龙虎山的脸面!”
清山天师轻声微笑道:“面子这东西,在龙虎这边丢了,就由太子殿下在京城那边多多捡起便是,能者多劳嘛,贫道在这里先告罪一声。”
“清山你个小混蛋,这种泼皮无赖的说法,成何体统。”
清竹天师无奈道,语气不再一味刻板生硬,这些年的闭关他也看破了些成俗,不再去计较所谓荣辱,只是如今这个局面,还是会心有余悸的瞟一眼玄承熙,见其沉默不语,饶是年纪大他一点半点的老天师,还是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玄承熙的脾气他可太了解的,都说天师阅人无数,看一眼就能对你脾性知根知底,龙虎山与玄承熙的交情,可不仅仅是见过几次面啊。
玄承熙的脾气那是全山公认的差。
真怕他一时上头,没了分寸,被吴家抓住小辫子,抢占了先机。
玄承熙皱着眉头,低头不语,单单蜀州二字着实能让他起了兴趣。要知道吴忧可是已经到了蜀州多日,不说如陵城那般重新洗牌,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看来这个欧雁青辞的底细,要让人去凉州探一探虚实了。一个势力能出一个圣人,着实是不容小觑,身为大哥的太子殿下不由自主又想起在陵城的小皇弟。这个小皇弟的心思,身为大哥他怎会不明白,置之死地与后生,这点很好猜,地理位置也选的好,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身为玄家人胳膊肘子往外拐啊,这多少让当大哥的有点心寒。
不过既然是自家小弟,自然不用行朝廷规矩,但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玄承熙回过神,缓缓道:“迟早要马踏凉州不可。”
天师府三个人闻言如雷大惊。
清山天师啧啧道:“太子殿下,此时还得从长计议,凉州可灭,但自损八百可会被齐边给惦记上,这些年过的太平,齐边那边又在招兵买卖,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清竹老道士抚须笑道:“你能想到,太子殿下会想不到?”
清云天师与清山天师兄弟两人相视一笑。
玄承熙摆摆手道:“你也别给我扣什么高帽子,齐边那边动静,大玄自然盯得死死得,不然你们以为就依照我父皇那么脾性,如何能耐得住与吴晨周旋到这个地步?”
太子殿下无奈一叹:“说道理科可比动刀子还得难多了。”
清竹老道士赞同得嗯一声,“太子殿下知道其中利弊就好,龙虎山说实在话只是一群山野莽夫,庙堂之事,有一个黄有德的前车之鉴,已经足够了。”
玄承熙冷笑道:“怎么,指桑骂槐?”
清竹老道士摇头道:“非也非也。”
心思圆滑的清山天师见此形势不妙,连忙扯开话题道:“太子殿下现在是何打算?龙虎山是万万不能再呆了,朝廷的钦天监也不是吃干饭的,这等圣人气息恐怕早就捕捉到,现在等着太子殿下回去主持大局呢。”
玄承熙没好气道:“就你知道的多?”
不仅是心思圆滑,体型同样圆润的清竹道士嘿嘿一笑道:“略懂略懂。”
玄承熙也不去理会,转头问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清云天师,问道:“清云,齐雨的剑法有没有上道,是否可以离开龙虎山独自修炼?”
清云天师笑道:“太子殿下怎么突然问到这个,莫不是想带齐姑娘离开?”
清山天师笑逐颜开,顽童一般伸出大拇指道:“太子殿下莫不是憋着太久,想要开荤了!”
“什么,太子殿下还是个雏鸟?看样子不像啊?”
“京城那头可是三天两头就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又去哪哪戏院了,明儿又逛哪家青楼了,应该不是。”
两个在龙虎山很有威严的天师窃窃私语,好似玄承熙不在场一样。
玄承熙也懒得跟这两个驴子脑袋一样的家伙计较,冷声问道:“我观齐雨的气息已比之前稳重许多,走路与握剑都与往日不同,极其如何,我不入武道,看不出什么端疑来,你们识相的最好一五一十的道出。”
清竹老道士头疼道:“太子殿下,武道没有尽头可言。”
清山天师点头道:“老天师说不得错,江湖三千道,历史上还没有一人说能走到尽头。”
心思收敛的清云天师开口道:“与其问我们这帮五大三粗的,殿下何不去问问齐雨姑娘是否愿意跟殿下下山。”
玄承熙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本宫道士想开口,只是怕耽误她的前程罢了。”
被太子殿下惦记的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其身后,悄无声息。
准备看好戏的三人互相通了个眼神,清竹道士开口问道:“太子殿下肚量真是大,送被自己灭国的公主上龙虎山学艺,当真不怕哪日她真的要了你性命?倒时候江山美人,一样都捞不到。”
清云天师笑而不语。
齐雨双眸微眯,同样沉默不语。
太子殿下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太子殿下说到这里,又收起了笑容,仰着头认真道:“你们不会懂得,在讨伐过程不仅只是吃苦,更是毅力上的坚持。玄家军队攻城掠夺的可不单单是城池,男的屠杀干净,女的沦为军中玩物,耻辱不说,还不一定能保下一条性命,与其让她们如此死去,还不如给了痛快。至少本宫攻城,会给她们一个自尽机会。”
三大天师沉默不语。
太子殿下继续道:“至于齐雨,或许真的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本宫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只有她,也只能是她给出答案。至于性命嘛,本宫享福这么多年,值了。”
三大天师齐齐露出一丝笑容。
在红袍身后的姑娘,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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