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作为民风最为混乱的一个州,就算是治安最好的州府,都是江湖人士林立,虽不说明面上的烧杀抢掠,但暗地里的买卖可一点都不少。一般来说作为外来的新势力,一般都不太能在本地立足,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比如今日的吴家镖局与洛家的客栈,都是从几年前才建立,无奈其本家在凉州的势力太过广大,本地的地头蛇要动吴家洛家心中都要掂量掂量。

    吴家镖局这几年在蜀州的势力越来越好,本地势力自然也是心中忌讳的紧,明里当然还是按兵不动,但镖局里的大伙其实心中都清楚,来去时候都会出些岔子,不过好在镖局里请的都是老镖师和新年轻镖师组队的模式,既有毒辣的眼光也有一定的持续战斗力,所以在蜀州的镖里,也算是上流之色,隐隐有一家独大的趋势。

    镖局院落内,一片寂静祥和,偶尔能听见外头叫卖的声音,庭院里,一个年轻的蒙眼男子持剑站在阳光中,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又将长剑收回。

    在他身旁的女娃娃不敢开口,只得拱了拱坐在一旁打酣的胖书童。

    书童睡意很沉,女孩连叫几声,都不见他醒来,紧紧皱着细眉,冷哼一声,跑开不去管他了。

    不知到底有没有双目失明的清秀男子看不清表情的坐在庭院中,心中得沉闷或许也只有他明白。他不像平常江湖人士那么在乎虚名,但在行走江湖中行走了几年途中,多少也被他创出了名堂,本打算挂着凉州年轻剑道第一人得他,接二连三得受挫。要是说输给吴家少爷身怀剑骨与大造化,他认下了,可后来得那个能与鹤周天如此激战得年轻人,又该如何解释?跟他们一比,蒙眼男子的心一下就跌落到谷底,失落感数不尽的涌上心头。

    双手不自觉地拧紧,蒙眼男子下意识的又是一叹。

    看到这个场面的小姑娘很是心疼,自己记忆里的良哥哥从来都是自信淡定,似乎天下事只要能握住手中的长剑,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小丫头凑到蒙眼男子跟前,先是倒了杯茶,很是殷勤笑道:“良哥哥,怎么啦?是不是练剑累着了?”

    不到三十岁的蒙眼男子捏了捏小丫头脸蛋,柔和笑道:“怎么,有事求良哥哥?还是闯下什么大祸来了?”

    被冤枉的小丫头愤愤不平道:“良哥哥,你把贰春当成什么人了?难道贰春给你倒杯茶,就一定是做了什么愧疚之事?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蒙眼男子忍俊不禁,低头看着手中长剑,手指捻一下剑鞘上的花纹,结果茶杯,嗅了嗅茶香,眯眼笑道:“好好,这事是良哥哥错了,是良哥哥误会贰春了。”

    长相颇为可爱的丫头努努嘴,还是不解气道:“良哥哥,吴少爷去青城山你怎么不跟着去?”

    蒙眼男子被逗乐,说道:“呦,思春了?瞧上吴家少爷啦?但是啊,贰春,你现在还太小,不能考虑这些事情。”

    小丫头拼命摇头,咬着嘴唇,抬头一脸愤然道:“良哥哥,贰春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看你这几天,练剑练的魂不守舍的,还不如去青城山散散心,再说了,前几日那恐怖的气息,听镖局里其他镖师说,可是从青城山方向传过来的,或许吴少爷又得什么机遇造化!”

    他愣了一下,剑鞘上得手也松了开,哑然失笑道:“没白心疼你。不过良哥哥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去跟那个小书童玩耍就好了。”

    小妮子平淡的切了一声,摆摆手,故作一副大人模样道:“跟个小屁孩整日玩有什么意思?贰春正打算让良哥哥教贰春练剑呢!到时候也有本事行走江湖,不用像以前那样,任人宰割。还有啊,良哥哥,吴少爷不是也回来了,你若是真困在剑意,不如去找他指点指点?还有他不是嚷嚷说要上剑阁吗?也许那头也有机遇也说不一定呢!”

    蒙眼男子又揉了揉丫头肉嘟嘟的脸蛋,柔声笑道:“好,良哥哥答应你,剑阁此行我也正打算一同前往去观摩观摩,天下第一剑庭到底是何种气派模样。唉,以往大多都再江湖中行走,以为解决掉一些虾兵蟹将,出出风头,现在想来可笑之极,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再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现在的吴少爷,那个剑阁姑娘还厉害的角色。”

    小妮子使劲点头道:“恩!良哥哥能想通当然是极好的!你可千万不能再走火入魔了,到时候不光是瞎了眼,贰春就得一辈子跟着良哥哥了!”

    蒙眼男子宠溺揉了揉小妮子的耳朵,笑道:“怎么,现在见到好看的吴少爷,就嫌弃良哥哥了?还是有小书童跟着你,不爱要良哥哥了?”

    小丫头使命的摇头。

    仿佛真的能看见的良子房突然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只要这小丫头一着急,心情便极好了。

    蒙眼男子眉头果真舒展了几分,嘴角含笑说道:“好啦好啦,良哥哥知道啦。不过这几日还是不要太过走动,想来剑阁那个姑娘与吴少爷,两人必有一战。”

    小丫头拿袖子擦了擦脸,天真道:“剑阁来的姐姐不是说不会杀吴少爷吗?不过她到底是什么实力,吴少爷说杀就杀?。”

    蒙眼男子轻声呢喃道:“她的实力很厉害,与那日在江面上遇到的哥哥,丝毫不弱。”

    听不真切的妮子好奇问道:“那他真的能杀吴少爷?”

    蒙眼男子调侃道:“怎么,这么不舍得吴少爷死?”

    似乎怕这小丫头着急的会哭出来,蒙眼男子柔声道:“好啦好啦,不打趣你了,你瞧,小书童都快睡在地板上了,还不去把你叫起来?”

    ————

    武当山,莲花山顶,乌云阵阵,风雨不来。

    山腰是紫黄贵人扎堆的武当山府,山顶只有一对师徒相依为命的破败老道观。

    做师父的老道人为了这个闭关弟子能够上进,可谓是磨破了嘴皮子,起初老道士压箱绝技的道家七字真言都打算倾囊相授,武当绝世不得法门的道统秘术也打算毫无保留的传授,但那徒儿怎么都不学,听都不愿听,直到老道士某天冷不丁开窍,拿着学成便能长生不死,得道成仙的哄骗之法,希望自己徒儿能学一学这门几乎快失传的七字真言,结果事情真误打误撞成了,这个惜命的徒弟当时就竖起耳朵,真正用心去学“七字真言”。

    背诵这门法门口诀不难,难在如何运转道家心法,龙虎山道家的不传心法求厚,七字真言却是反其道行之,求薄,练至玄妙巅峰,体内几乎真气全无,只剩“一气”,老道士之所以器重徒弟房四语,不远千里从苦寒之地,力排众议将他带上山,正是因为房四语命中注定的道字命格,生而便是恐怖的道法自通,若是学成七字真言,真正是画龙点睛,如虎添翼,武当山现在气势低垂,如果百年内再不出一个真正的引领武当日后气运的道祖来,不出意外,日后的江湖里,武当便不会再有一点翻盘的机会。

    以前是房四语不肯学,当师父的老道士很头疼,可现在老老道还是头疼,那小子觉得道家没意思,该去学儒家去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武当的书房里泡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七字真言简直就是祖师爷给房四语亲量身打造的。老道士原本还能陪着徒弟蹲着看蚂蚁或者看溪水,即便说不上话,好歹还算有个听他唠叨的伴。现在可好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子,不是下山进京赶考,就是如今的到龙虎山去论道,如今老道人完全无事可做,太无聊了,只得掐指陵城那破烂道观里的道士什么时候上武当山来。

    在武当山辈分极高脾气极怪的老道人蹲在莲花山顶湖畔发呆,在发愁漫长的岁月如何度过之时候。

    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两个身影。

    无比欣慰的老道士嘿嘿笑道:“怎么来的是你?呦,收徒弟了?怎么不跟你学下棋,拿去练武了?”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老道人自顾自说道:“怎么不说话了?看来那小道士果然是认怂了,不然怎会叫你来,贫道知道他好面子,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好面子。”

    衣衫褴褛,如同一个乞丐的老乞丐只是双目无神望向溪水。

    老道士感慨说道:“你说说我们多久没见过了?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还是压根就没见过?老人,记不起来喽。”

    老乞丐不知何时摘了一片树叶,递给老道士。

    老道士接过了树叶,却苦笑道:“你这老乞丐,这是何意?难不成用这个吓唬小老儿我?”

    老乞丐平淡道:“欧雁青辞死了。”

    老道心有戚戚然,“唉,你这说的什么话,他活了这么长日子,死了也就解脱了。”

    老乞丐摇头道:“他是能看到日后大玄的新气象的,只不过为了能看到这个新气象,他才选择破而立道,用命去成圣。”

    老道士冷哼道:“那还不是他自愿选择的,要贫道而言,儿孙自有儿孙福,哪里来的那么多破事好担忧的?”

    老乞丐哈哈大笑道:“怎么,武当山都沦落成这样了,你不心急?”

    老乞丐继续调侃道:“看得出来,你很心急。”

    老道士被说中心中所想,不由恼羞成怒骂道:“段玉清,你是诚心来气老衲是吧?”

    老乞丐摇头,蹲在老道士旁边,嘿嘿道:“你那徒儿的心胸比你厉害,不是所谓的仙家大道就能匡扶盛世,不然仙人干嘛还躲到天上去?凡间有凡间的法啊,不能一概而论,你那什么七字真理是很厉害,但对于大玄的气运走向,就不能这么算了。道家人不都喜欢掐指一算吗?你大可以算算,大玄的日后,是在凉州还是如今的乐陵?”

    老道士哼哼道:“别了,老衲还想多活些时日。”

    老乞丐颔首道:“嗯,这话也在理,不过你就不想看看,你徒儿是怎么去龙虎山给你找面子的?”

    老道士将手中树叶一分为二,洒开飘荡在半空,又变成了四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小,渐渐的看不见了,他轻声道:“就算赢了又如何?龙虎还是龙虎,武当还是武当。”

    老乞丐认同的点头道:“武当还是武当,龙虎还是龙虎,这话说得好啊。”

    老道士冷哼一声,平淡道:“说吧,此行来,总得做个样子吧?是打一架还是骂一顿?”

    身为前朝国手第一人的段玉清摇头,感叹道:“今日我能来,他的态度还不明显吗?你们这一架啊,吵不起来。就像你个老神棍说的,他好面子,就算你比他大个两轮,他依旧要面子。”

    老道士嗯一声,得意洋洋道:“那看来是老朽赢了!”

    老乞丐哈哈大笑道:“老神棍,你是念叨念傻了吗?真正春风得意的不是那个名声显赫的龙虎山?如今在这沾沾自喜,哪里还有曾经道家第一人的风流倜谠?”

    老道士唉了一声,摆手道:“老了,落魄了,往事莫再提。”

    老乞丐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反正都是快入土的人,为何不跟我一起,再这个江湖,再疯一把?”

    老道士怔怔出神,原本昏暗的双眸,不知怎么,好似冒出一点光亮。

    ……

    凉州吴家镖局里。

    从青城山被年轻白衣带回的时候,剑袍姑娘最终还是没有收下,吴家少爷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不光剑袍姑娘眸里的鄙夷,还是厚着脸皮放在剑袍姑娘的身旁,最后二话不说的溜走,不管其在后头怎么叫唤,打死都不回头。

    坐在自个的庭院里,吴家少爷伸个懒腰,不知为何,一阵困意袭来。

    朦胧意识中,好像见到一个白裙姑娘从外头翻墙而来,倾城的面容里夹杂几分熟悉。

    吴忧在意识的最后时刻,嘴里喃喃道:“洛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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