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陶光园。
天德帝在喂猴子,兴致正浓。成喜呈上密折:“陛下,易州军报。”天德帝接过:“锦哥儿这孩子,胆子是真够大的!”
成喜自袖中拿出几张纸:“这是华五姑娘写给华千户的家书,看意思,华家要和兴庆侯家再次联姻。”
这个倒是有些新鲜,天德帝道:“陆家还有适龄的姑娘吗?锦哥儿都十八了吧,又是独苗,不厚道。”
成喜有些为难道:“陆家姑娘倒是年纪相当,至于其他的,有些不好说。”天德帝拿华寄锦当半个儿子,不耐烦道:“怎么不好说了?”
成喜老实回答:“不知陛下可还记得陆承焉陆指挥使的女儿?”天德帝压根没想起来,成喜马上解释说:“就是那位腿脚有些残缺的姑娘。”
天德帝模糊有点印象:“皇后提过,那孩子的腿是摔断了还是病了?”成喜回答说:“是天生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不过并不明显,只要走得慢些,并无异常。”
天德帝很不高兴:“简直是胡闹!华北溟答应了?”成喜也说不准:“兴庆侯一家志在必得,至于华尚书,应该是默认了。现在只等华千户点头。”
天德帝很是自信:“锦哥儿不会答应的。”成喜低头没有说话。作为男方“家长”,天德帝非常不高兴:“洛阳城中名门淑女无数,堂堂吏部尚书的独子,锦衣卫的千户,竟然娶不到名当户对的妻子?”
成喜实事求是:“华千户的婚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毕竟是外室子出身,又与陆夫人关系不太亲密。疼女儿的人家,舍不得将女儿嫁去这样的人家。再者说,华千户最是疼爱妹妹,真有可能低这个个头。”
天德帝依旧觉得华寄锦委屈了:“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华北溟这个惧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连累得锦哥儿都跟着他受苦!”
华寄锦回信很快,言简意赅同意这门亲事。陆二娘子悬在心中大石头落地,开始操办起女儿的婚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京城里的头一份。等华寄锦自范阳归来,三书六礼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等着新郎官拜堂成亲。
纵然观海居修缮没几年,陆家人依旧不满意,说是太小了,姑娘的嫁妆放不下。陆承茵做主,重修观海居,华自闲只能搬回南薰馆。
华寄锦回来后,对观海居的修缮很不满意,闹到最后,婚期都要拖延。危机时刻,华北溟出马,说服了两方人马,重定了修缮方案,这才没耽误了婚期。
兴庆侯一家对华寄锦的不识抬举非常不满,可又因为华寄锦是天德帝面前的红人,没有将这种不满表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有一些小波折,好在克服得都不错,婚礼如期举行,名动京城。就连天德帝都有赏赐。
观海居洞房,一对新婚璧人,有些相顾无言。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在成婚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没仔细打量端详过对方。
华寄锦先开口:“修院子的事情,是我有些过激。我不喜欢外人动我的东西,以后也请不要这样擅作主张。”
陆选芳赶忙开口:“母亲怕我住得不习惯,忽略了夫君的感受,是我们做得不对,以后不会了。”
华寄锦接着说:“黏黏于我,重于性命。我的家中,永远有她的位置。”陆选芳这才明白,华寄锦为何对修缮院子如此生气。小姑子的后罩房被修没了!
“我马上命人将五妹妹的房间收拾出来。”陆选芳真是个好脾气的姑娘。只可惜华寄锦并不十分领情:“不用了,黏黏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书房旁的暖阁挺好,适合那小丫头。”
陆选芳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华家人护得那般严实的书房,原来也能成为他人的乐园。陆选芳对这场婚姻有很高的期待,期望能像她的父母一样琴瑟和鸣恩爱一生。
可夫君眼中,妹妹比自己重要得多。陆选芳低估了华自闲在华寄锦心目中的分量,不过她并未气馁,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
同一时间,紫微宫,徽猷殿,御案前。
天德帝抬起头,声音有些阴涩暗哑:“都烧了吧!”成喜悄无声息收起御案上的画卷,还没等退下,天德帝自言自语一句:“如若鸿鹄儿还活着,肯娶陆家女子为妻吗?”
成喜是这样回答的:“陛下,太子殿下毕竟是人不是神,没有那算无遗漏的本事。太子殿下要真有传说中那样厉害,怎么会是如今的下场?太子殿下都不在了,有人假借小皇孙的名头乱我大齐,其心可诛!”
天德帝并没有成功的喜悦:“大哥终究是棋差一招,功败垂成。”成喜适时道:“陛下英明神武,得以继承大统。陛下登基十几载,我大齐民心稳固,何惧一个死了的太子和不知真假的皇孙?陛下您忘了,元照小皇孙,是皇孙,可不是圣孙!”
天德帝心里面依旧没底:“你说锦哥儿,有可能是元照吗?他们的年纪可是相当,就连生辰都没差几天!”
成喜很为难:“有句话憋在老奴心里面很多年了。锦少爷不是华尚书的种,也不可能不是黄家的种。黄家人祖祖辈辈都这个模样,就连黄居士,那身量也是不矮!”
锦衣卫在余杭排查了黄家所有人,根据老一辈的记忆,描绘出黄文楷以及其父祖的画像,送往京城。别说,单看没什么关联,放在一起,真能在华寄锦身上找到相似之处。
成喜很忧愁:“华尚书对这个儿子有多掏心掏肺,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这要不是华家血脉,真是太过分了!华五姑娘怎么不是男孩子呢!”
天德帝都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腌制话?以后不许乱说!锦哥儿就是华卿的儿子,这事儿不可更改!”
成喜弯腰:“老奴谨遵圣喻,再也不乱思乱想。”天德帝满意:“行了,安置吧。”成喜犹豫:“陛下,牌子……”天德帝不能耐烦:“都撤下去!”
回门日。
拜见□□母、祖母后,回到了移清居。阔别几日,恍如隔世。陆选芳直接哭了出来。这下陆二娘子可急了:“华寄锦那小|兔|崽|子欺负你了?”
陆选芳赶忙摇头:“娘,我就是想家了。”陆二娘子深有感触:“芳芳出嫁这几天,娘心理面一直空落落的。”
母女两还没亲热的说上几句心里话,陆承焉走了进来,瞪眼道:“怎么了?华家敢欺负我们芳芳?”
这三日,陆家夫妻过得是寝食难安。“我怎么听说,华五还住在你们的院子里?小姑娘家家的,这般没眼色讨人厌!”别看陆二娘子离得远,对陆选芳的生活,可是了如指掌。
陆选芳老实交代:“夫君说了,五妹妹重于性命,断不能冷落她的。”陆二娘子不愿意听了:“这对儿兄妹可真是奇怪,好似别人能害了他们不成?芳芳放心,娘让你二姑姑好好管管你那小姑子!”
陆选芳赶忙:“娘,千万别!五妹妹住在观海居,我更自在些。”陆二娘子着急了:“此话怎讲?”
陆选芳面皮有些薄,在父母面前有些难以启齿。陆二娘子知道女儿的性子,鼓励道:“芳芳慢慢说,有什么难事,爹娘帮你一起想办法。”陆承焉也道:“亲生父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陆选芳鼓足勇气说:“我和夫君,时常相顾无言,没有话聊。五妹妹在,童言童语,十分有趣。能让我与夫君亲近一些。”
原来是这些小事,陆二娘子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难事。这亲事定得匆忙了些,好在女婿是看着长大的。新婚生疏些,实属正常。但芳芳你要记住,你才是女婿最亲近之人,别总是纵着那个华五。你与女婿亲近起来后,要记得将华五送走,但也不能亏待她。”
陆承焉道:“女婿这些怕我们芳芳不适应,特意将华五姑娘拘在院子里陪着我们芳芳。华五姑娘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小姑娘,挺可爱的。”
陆选芳有为难的事情急需父母拿主意:“爹娘,五妹妹要去栖云观祈福,顺便到青莲别院住几天。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陆二娘子没有说话,看向夫君。陆承焉心中的天平,没犹豫几下,便倾斜到女儿这一方。“去,一定要去!芳芳你记住,你要和华寄锦过一辈子的。既然选择嫁给了他,便要接受他的出身、以及过去。黄居士是他的生母,养育他十几年,在他心中的分量一定极重。芳芳给黄居士敬杯茶,华寄锦会敬重你,也会感激你。当年之事,毕竟是我陆家不对在先。黄居士一个小女子,千里迢迢寻来京城,有勇有谋,值得敬佩。”
陆选芳为难:“姑姑那里?这样做是不是太对不起姑姑了!”陆承焉道:“华北溟要真的养出不敬生母的儿子,华家的富贵也就到头了!好孩子,你姑姑刀子嘴豆腐心。你劝寄锦多亲近些你姑姑。”陆选芳保证:“爹爹放心,我会的。”
陆选芳的新婚生活,还是很幸福得。介于陆承茵并不是一位能早起的主,华家根本没有请安一说。
陆选芳舒舒服服用完早膳,或是处理院子里的家事,或是读书绣花,临近中午的时候,去宣阳居和姑姑表妹们相聚,一下午的时光,大部分赖在宣阳居中。陆承茵有时烦了,还会赶她走。
晚上华寄锦回来,则会叫上华自闲一起用晚膳。晚膳后,华寄锦照例检查妹妹的功课,赏罚分明。陆选芳在一旁看着,很是欢乐。
华寄锦作为天子近臣,繁忙之时,还会送她回兴庆侯府小住。闲暇之余,会陪着陆选芳逛遍洛阳城。陆选芳从来不知,洛阳城是如此有意思的地方。
一向挑剔的陆承茵都说,选芳嫁对了人,华寄锦比他爹爹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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