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怀今为了一举拿下青莲别院,特意选的是晚上发难。洛阳城城规森严,料想她插翅难飞!谁成想打扫战场时,早就没了华自闲的踪迹。
胡怀今急,急的是华自闲跑出去扰乱他的计划。当夜巡城的禁卫军也急,丢了超品郡夫人,皇帝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
你们锦衣卫打架,就不能少拖无关人员下水吗?
华寄锦北上鞑靼,留下杨学理策应,大事小情,都会向华自闲汇报。是以,胡怀今派人围攻青莲别院,她是一早就知道的,更是做了万全准备。
在外躲过一夜,熬过宵禁后,在杨学理的帮助下安全进城。等胡怀今反应过来派人搜捕,华自闲早就跪在宫城外求见皇帝陛下了。
胡怀今完完全全低估了华家五郎主,只能说偏见害了他!
锦衣卫的“闹剧”,天德帝是早起后才得知的。虽然皇帝不上朝了,内阁六部依旧按时上班议事,一刻不敢耽搁。
进入太微城办公的官员,全都看见了跪得笔直的苍梧郡夫人,以及闻讯赶来的吏部尚书。华北溟只比华自闲晚到了一刻钟,怕皇帝不见女儿,二话不说陪着跪。
好在父女两人身体都不错,跪了一个多时辰,风姿不减。好在天德帝还愿管这闲事,召苍梧郡夫人觐见。美中不足,只召见华自闲一人,东顺亲自带走。华北溟不放心,跟着跪在徽猷殿外。
“臣女苍梧拜见陛下,愿陛下龙体康泰、福寿绵长。”华自闲规规矩矩,礼仪丝毫不差。天德帝一账册砸到华自闲脸上:“纳百川的库银都跑到哪里去了?”
华自闲辩解:“臣女冤枉,请陛下明鉴!”胡怀今适时道:“陛下明查,除了账本上不知所踪的库银,华家这些年私吞的银两,有数十万之巨,尽数不知所踪。”
华自闲反驳:“赚银子就是为了花的,我华家开销大些,与你何关?你知道一件古物、一副字画多少钱吗?你知道修缮白园要花多少钱吗?你知道母亲贴补姐姐们多少银子吗?你以为栖云观的善堂是凭空冒出来的?你以为光凭几位女道士就能建起道观收留幼子遗孤吗?”
天德帝一听这话有些心虚,华寄锦知道他喜欢上古青铜器,没少收集来孝顺他。几千两银子虽然多,也架不住大手大脚、长年累月的巨额花销。
华家女都不缺银子,前几日陆家还整修了祠堂,钱是从哪里来的,华北溟都不计较,天德帝也不好打抱不平。
华自闲先发制人:“胡大人该不会说,我大哥出使鞑靼,是担心东窗事发,带着灵守真人逃难去了吧?”
华自闲停顿一下,委屈道:“陛下您想想,我大哥真有二心,哪能不带上我?就算大哥真的与那草粮余孽有勾结,临走前一定会宰了胡怀今。留着他坐稳锦衣卫,给自己埋祸根吗?”
胡怀今提炼重点:“陛下,华家商铺遍布大齐,银两不清,已成大齐一患,不得不防呀!”华自闲反驳:“你陷害忠良,才是大齐一患!陛下,他就是趁我大哥不在,欲置我大哥于死地。这样的人,不配为我大齐锦衣卫!”
胡怀今反驳:“锦衣卫比为陛下办差,胡某问心无愧。华家商铺账目不清不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问一下都不行吗?谁知道你们家的钱都进了谁的口袋!”
华自闲讥笑:“胡佥事真会挑时候。我大哥坐镇京城之时,怎么不见你上门拿人呀?别拉着陛下的大旗扯你自己的私心好不好?恶心!”
天德帝头疼:“纳百川消失的库银去了哪里?”华自闲气焰消失了些:“去了该去的地方!”天德帝不高兴了:“真想去诏狱走一遭?”
华自闲负隅顽抗:“大哥不让我说。”在天德帝脸色越发难看前,华自闲招认道:“拿去买粮食了。”
这个回答天德帝还真没想到:“粮食?去哪里买?”华自闲老实交代:“去白兰高原的南番属地。据说那里水草丰美,永河滋养了沿岸土地。人口密布,粮食也够吃,这些年还没有天灾。”
天德帝知道:“身度故地,确实是个好地方。”华自闲继续道:“大哥和爹爹担心大齐这几年接连遭灾,无以为续。恰逢攻下白兰开通了商道,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家中的存银换成了黄金珠宝这些宜携带的东西,点了心腹家仆,去身度看看。大哥还特意交代了,不问代价,要遍寻名医。”
见天德帝表情松动,华自闲继续道:“账册臣女一直带在身边。大哥还交代,兹事体大,不许我在外提起。”
天德帝追问:“身度商队可有消息传回?走的是那条路线?”华自闲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臣女不知道。”
天德帝气急:“你是上天下凡的散财童子专司败家的吗?”华自闲解释道:“不是还有爹爹在嘛,我就记记账,拨银子。”
天德帝深吸一口气:“东福带人去青莲别院,将纳百川的账册全部带来!”华自闲有些急,跟在后面补充道:“手脚轻些,尤其是床前的牡丹盆景,千万别弄坏了!”
见华自闲那心虚的模样,天德帝想了起来:“二乔?”华自闲垂头丧气:“我就是借来瞧瞧。”
不多时,成箱的账册,以及那尊贵无比的牡丹盆景呈上御案前。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点儿时间连洛阳城都出不去,更别提出城走个来回。这箱东西看恐怕比华自闲还早进洛阳城。
“父皇当年远征漠北,戈壁上的边陲小国为了示好,倾举国之力,打造了这牡丹盆景。二乔又名洛阳锦,名字好、寓意更好,父皇喜欢得不得了。要不是大哥的天香楼缺个镇楼之宝,父皇才舍不得给出去。”
两株双色牡丹,半粉、半白、半红,全部由宝石所打造,华光溢彩,夺人眼球。不愧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华自闲磕头认罪:“臣女罪该万死。”天德帝突然说了一句:“这东西值不少钱吧?”华自闲有些傻了:“啊?”
天德帝还挺欣慰道:“没拿去换粮食,也算不错。”华自闲再次请罪:“臣女万万不敢。”天德帝可能觉得华自闲紧张的模样有意思:“君子不夺人所好,二乔就当朕送你的嫁妆了!”华自闲大喜:“多谢陛下!”
眼见华自闲心宽似海,天德帝将跪在殿外的华北溟招了进来。皇帝对待老臣,还是有几分客气的。“赐座。”
东顺机灵,华自闲和胡怀今都跟着沾了光,有了栖身之地。华北溟比他闺女靠谱多了,开通白兰商路,连后续都想好了。
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永河沿岸有多少城邦,出产多少粮食,多少土地受白兰控制,如何削减白兰的影响力等。
算来算去,依旧有三万两银子不知所踪。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华自闲凳子还没做热乎,再起请罪道:“陛下恕罪,爹爹莫气。那三万两银子被我拿走了。我盖了私印的。”
华北溟问她:“银子花去哪里了?”华自闲交代说:“我拿去造船了。”天德帝疑惑:“造船?”
华自闲点头,觉得自己做得特别对:“大哥对海运感兴趣。曾对我说过,要是我朝能与身度故地通航,便能绕过白兰控制,除了能得到大批粮食外,还能遏制白兰的扩张。爹爹还说,白兰这些年越发势大,要是与南面的安南联合,对我大齐西南形成夹击之势,大齐危矣。可我大齐北有强敌,一时半刻抽不开兵力全歼白兰,又不能看其势大,只能迂回着削弱白兰补给。火炮吓破了白兰的胆,万一白兰缓过来了呢?鞑靼都敢趁火打劫,谁知道白兰能做出什么来!”
天德帝深表认同:“华卿不愧是我大齐股肱之臣,深谋远虑。”华北溟赶紧起身跪倒:“臣就是早年间穷怕了,想赚些零花钱而已。”
天德帝示意东顺扶起华北溟:“华卿谦虚了,你的为人,朕心理清楚。”清楚什么?清楚查抄人家老底?
皇帝问华自闲:“你的远洋商船打造道哪一步了?”华自闲不太好意思道:“臣女不知道。臣女只是让心腹家人先去福州看看。广州毕竟规模成熟了些,不好插手。”华北溟赶忙为女儿找补:“陛下息怒,臣教女无方。”
华家能攒下这些家业,真是不容易。天德帝深吸一口气:“锦衣卫佥事胡怀今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哀嚎着的胡怀今被拖走了,华自闲的大招才刚刚开始。华自闲跪在御案前:“臣女有本奏,请陛下屏退左右。”
华北溟着急:“黏黏!”天德帝拿定主意:“华卿先退下。”华北溟无可奈何的走了,华自闲并不怕老爹,无惧秋后算账。
华自闲看向皇帝身边伺候的两位公公,一切尽在不言中。天德帝虽然觉得这姑娘心大得没边,不过能在胡怀今的追杀下进宫伸冤,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临危不惧还是当得的。
确定偏殿里只剩下皇帝一人后,华自闲找了个角落,将一直绑在身上的一大份文书拿了出来:“陛下请看,这是我哥北上前查获的。”
天德帝接过一看,竟然是个设立在边境的民间铁矿,上面详细标注了使用年限和废弃年限,以及大约出产量。
私铸铁器,直接等同于造反。大齐不止对铁矿,对任何矿产的管理都是极为严苛的。就算是这样,这掉脑袋的买卖依旧屡禁不止。
尤其在范阳边境,更是猖獗到有私人武装拿钱办事。就算有李家父子镇守,依旧无济于事。谁让肃慎人袒护呢!
“大哥派人走访了当地百姓,确认了此处铁矿都用来制造了武器。并且管理十分严格,当地居民不可靠近,偶尔会雇佣当地妇女洗衣做饭,窥得一丝端倪。虽然竭力掩饰,也能看出矿工身强力壮,对军中器械十分娴熟。大哥怀疑,这些人中大部分是当年被流放的漕运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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