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自闲熟练的扑进熟悉的怀抱,并不愿醒来:“什么时辰了?”真龙帝闭着眼,敷衍道:“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明明日上三竿,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华自闲明显困得不行,有了心理安慰后,心安理得的继续沉睡。
半梦不醒之间,依旧挂念儿子:“不对,阿焉呢?”昨夜华自闲福灵心至,将儿子抱到床榻中间。小婴儿独享一张床榻惯了,对多出来的父母,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可能游湖时玩的太累了,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夏日炎热,阿焉睡的张牙舞爪,可苦了他的爹娘。两人对中间多出来的儿子分外不习惯,别说翻身了,连动都不敢动。
到最后,华自闲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如今勉强清醒过来,总算发现儿子不在。真龙帝闷声闷气回了一句:“白鹤抱走了,放心睡吧。”
皇帝说的太过轻描淡写,好似不值得一提的一件小事。至于真相,只不过是真龙帝实在心悸于乱动的小手小脚,提着襁褓将人丢出去的。
华自闲仰躺在池水中,惬意极了。她本就水性好,这些年苦心钻研并没有落下,比鱼还灵活。
阿焉被装在一个大木盆中,由两个精通水性的宫女保护着,在凝碧池中玩乐。小家伙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可见同他阿娘一样喜欢凫水。
华自闲游到阿焉面前逗他,用琉璃制的小碗、小酒壶向大浴盆内挽水,逗的阿焉哈哈大笑,抓着琉璃小玩具不放。
阿焉洗澡的时候总是不耐烦,需要找些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华自闲专门定制了一套琉璃器具给他洗澡的时候玩,今日正好用上。
众多琉璃器物中,阿焉最喜欢琉璃小船,只要见到立马抓在手中。华自闲惬意的倒了杯西瓜汁:“阿焉要不要尝尝?”
这孩子应该是听懂了,抓起木盆中的琉璃小碗递了过来。华自闲哪能拒绝这般可爱的孩子,倒了些西瓜汁给他,也不管这傻孩子喝没喝到嘴巴里。
小阿焉脱离大木盆,在池水中扑腾两下后,被抱上了岸。走时那个不舍,奈何爹妈铁石心肠,看都没看他一眼,亲亲热热。
“偷得浮生半日闲,痛快!”华自闲心满意足,泡在池水中吃点心。真龙帝坐在岸边提醒:“水属阴,终究寒凉,上岸洗个热水澡。”
华自闲舍不得:“再玩一会儿嘛,大哥真扫兴!”真龙帝说了句:“华清宫温泉更适合女子,你想泡多久都不拦你。”
华自闲是有顾虑的:“夏日避暑,冬日避寒,秋日又有秋狝,一年不在宫中,未免太过奢侈。”
真龙帝不在意道:“朕窝在紫微城省吃俭用,衣服上打补丁,天下就能太平了?这是要当修身养性只求贤明的隐士吗?只有庸碌无能的君王,偏偏又极爱面子,这才在意这仅剩的名声。朕怕什么?将来大齐领土遍布南洋西夷,实打实的功绩,怕他那劳什子的酸腐文人?文章写的好,不代表当官当的好,更不代表活得明白。自视甚高、目无下尘,大多被家族供养,母亲、妻子艰苦度日,只为那渺茫的希望。都是大丈夫顶天立地,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连父母妻儿都照料不好的男子,枉为人!”
在实干派面前,一切理想主义、歌功颂德,都是拍在马腿上的屁|话!
君子是在极高的道德标准下恪守原则遵从本心,而不是拿来要求别人、攻击别人的武器!
大齐武勋世袭,散落在卫所之中。就算抄了他们的老家,依旧盘根错节,极难清理。稍有不慎,伤了军心,更加得不偿失。
武举意在选拔优秀武官,提高士气素养。武举层层关卡,想要通过,需要几代人的积累。如今选□□的武举人,大多来自武勋家族。不过没关系,有人想当蛀虫,有人想出人头地。等将来武进士外放到卫所为官,与当地世袭家族,天然对立。
武状元、武举人难考,武秀才、武童生可不难。等这些读过书的人成为大齐军队基石,那些世家,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启禀殿下,葛医官求见。”华自闲结束短暂休假,继续投入陈年老账的怀抱中,不见天日。
“微臣葛明辉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葛明辉穿着官袍,精神干练。华自闲见她很高兴:“快起来吧。”
真龙帝在太医院千金科、千机院绣科等处,设有专门女官。品级虽不高,终究开了个好头。女子与技术,不再被夫家垄断,而是勇敢的走出来。
作为太医院第一位女官,葛明辉自紫微城出嫁,由皇后亲自送嫁,风光一时无两。婚后夫妻恩爱和睦,李家本就是开明,李周裔更是支持葛明辉在朝为官。短短几个月,葛明辉越发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华自闲打量她:“都快不认得明辉姐了!不对,现在应该叫葛太医。”葛明辉大大方方:“殿下就会笑话我!”
真龙帝刚打发走工部尚书,身心疲惫。没成想华自闲突然闯了进来:“大哥这是怎么了?”没成想真龙帝反客为主:“心情不好?西瓜酪没吃够?”
华自闲气鼓鼓坐在一旁,等人来哄。真龙帝说道:“库尔兰大公送了一箱极北罗刹的传统衣裙,还挺有意思的,要不要瞧瞧?”
华自闲拒绝:“没意思!”真龙帝不信:“也不知道是谁,对极北罗刹的冠冕很是着迷。也好,赐给宗亲,也算一份恩典。”
“今日葛明辉求见。”真龙帝没抓到其中精髓:“你们姐妹自小一块长大,感情好是应该的。”
华自闲越想心里面越不是滋味:“她是来辞行的。”这还真出乎真龙帝预料:“此话怎讲?”华自闲羡慕极了:“他们夫妻打算
跟着阿列克谢北上,如果条件允许,继续探访西夷罗刹。此行不知何年能归,先来辞行。”
阿列克谢北归,定然不能空手而归。鸿胪寺早已着手准备出使极北罗刹的事情。除了护卫外,还有不少国子监、千机院的官员赫然在册。
作为大齐面向西夷罗刹的突破口,交流学习才是重中之重。
真龙帝早就知晓:“出使极北罗刹的消息传出,李周裔是第一个跑去鸿胪寺报名的。不不仅如此,还带动了千机院不少工匠。李家这个小孙子,打小少言寡语,没想到是个有大主意的。”
谁说不是呢!“阿裔和他爹一个样,打定主意绝不回头。听说阿裔的父亲到广州上任了?”真龙帝对李家子嗣还是颇为关注的:“市舶衙门需要他这样开明有魄力的官员。正好云阳侯缺人手。”
华自闲叹气:“李大人一把年纪,儿孙散落天涯海角。还好有棠棠承欢膝下,要不然太可怜了。”
真龙帝听出不同:“怎么?想让华家外任的女婿们回京?”轮到自家事,华自闲很是想得开:“父亲不致仕,他们呆在外面挺好的。都是正经进士出身,少想些歪门邪道。”
真龙帝问她:“不怕父亲埋怨你?”华自闲好笑:“怎么会?父亲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李家人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真龙帝夸赞:“黏黏果然冰雪聪明。”华自闲喝了口茶:“我这点儿本事,还不都是大哥教的。”
真龙帝问她:“黏黏觉得呢?”华自闲琢磨一下:“安远侯想要哪个儿子回京呀?他们家长孙都能支应门庭了,老大、老二这时回京,岂不卷入卫所改制的旋涡?不划算。至于大姐夫,再熬几年,回京补了六部侍郎,岂不美哉!”
六部侍郎,那可是三品大员,几年才有空缺。一省布政使、按察使调任回京,才能座上这个位置。
华自闲的意思简单明确,李言明要么风光回京,要么致仕在任上。李家出了太多能人,虽然在特殊时期,只能委屈他了。
“他要是活得够长,留给初一也是不错。”别看元鼎小朋友还未满周岁,他爹已然未雨绸缪,在为他的将来打算了。
这话华自闲不爱听了:“李四叔比大哥年长几岁,还能王八乌龟成精了,长命百岁?”真龙帝则说:“世事无常,还是要早做打算。”
华自闲站起身,猛地在地上跺了三脚:“童言无忌,通通不算!”真龙帝好笑极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圣贤书白读了。”
华自闲瞪他:“那也不能乱说!”真龙帝认错:“都是我的错,今日多加一碗绿豆冰碗可好?”
华自闲唾弃:“本殿下才不是那种人!”真龙帝问她:“黏黏是哪种人?”华自闲正气凌然:“绿豆冰碗收买不了的人!”
真龙帝虚心认错:“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后一定谨记在心。再也不乱说话了可好?”华自闲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真龙帝伸出双手:“过来。”华自闲不客气的坐到真龙帝身边,品评道:“椅子不够大,不舒服。大哥都是当皇帝的人了,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真龙帝顺手将人抱起安置在腿上:“真是娇气!”华自闲看了眼桌案上的奏折:“怎会这般多?内阁舍人们干什么吃的?”
真龙帝提醒:“舍人也不知被谁调去了一半,这账呀,真是要查到猴年马月去!”华自闲翻脸:“要不我们换换?”
真龙帝连忙拒绝:“说笑而已,我们黏黏劳苦功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华自闲并不打算放过他:“葛家夫妻都要北上西夷了,我连洛阳城都出过。我们何时能去外面看看。听说广州繁华不比洛阳差,真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景象。”
真龙帝安慰她:“等将来初一长大,我们也出海看看可好?”真龙帝向来言出必行,华自闲再次确定:“真的?”真龙帝回她:“何时骗过你?”
葛明辉夫妻随使团北上,按计划要先行出发,到高昌城等候阿列克谢。除了习惯北方气候外,学习极北罗刹的语言才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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