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难道是毫无理由,毫无必要的?

    许云鹤的心中,突然生起了这么一个让人无比颓丧与泄气的念头。

    连ri来的所见所闻,对于许云鹤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而言,实在是有着莫大的冲击。这一刻,和这世间许许多多其他的少年一样,在迈入成年这个阶段之前,他也陷入了不可避免迷茫之中。

    只是和大多数人不同的是,自身特殊的成长经历,让得他的迷茫,也远比普通人,来得复杂得多。

    无父无母,失去了苏流沙,许云鹤,只能靠自己,才能走出这段青chun的徘徊期。

    走过去,便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人生感悟,去书写自己人生的灿烂与辉煌。要是走不过去,那么……

    裴盛元离开,许云鹤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但见他双眉紧锁,清秀的一张脸上多了些不属于他的愁思,显然他还没有从自己的迷茫中走出来。也是,思想实在是这世间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尤其是自己想不通的问题,又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就想明白呢?

    许云鹤苦思不得其解,就在这个时候,从院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许云鹤jing觉到了外界的动静,暂时放下心中的困惑,目光转向唯一的入口院门,双目如电。

    脚步声有些杂乱,听上去不止是一个人,粗略估计,应该至少有四五人之多。

    这倒是奇了怪了,六家公子和镇南王的特使在这里密谈,早就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打扰。是哪个大胆的人如此不知死活,居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向里面闯?许国范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这些人给放进来了?

    许云鹤心中瞬间闪过许多疑问,经过了这几天,他的心思,已经比当初缜密了许多。除了迷茫之外,他也不是毫无所获的。

    脚步声近了,一只藏青sè的靴子先迈了进来,再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甫一看到这个高大身影的真面目,许云鹤的瞳孔一缩,心脏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许多。实在是因为,眼前此人的形象,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难以忽视了。

    眼前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许云鹤十五年来所见到的人之中,此人绝对是无可置疑的第一海拔。一步迈进院子中,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就把夜空中的月光给遮蔽住了,本来银白sè的月夜,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还不算什么,许云鹤的目光转到对方的脸上,只是一眼,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了。

    一张标准的国字脸,紫黑sè的脸膛,如果不是左边脸颊上两道深深的伤痕,说不定这就是一张憨厚朴实的庄稼汉形象。只是加上了这两道疤痕,整张脸的形象就完全变了。

    那人的步伐很大,渐渐走近了,许云鹤看得更加清楚。左边脸颊上的两道伤疤,从左眼的外眼眶边缘,一路斜斜向下,一直延伸到左边的嘴角,几乎占据了左半边脸的大部分。看那疤痕的颜sè深浅程度,显然是积年老伤,至少也得有好几个年头了。

    前半个院子中,只有许云鹤一个人站在那里,很是显眼。那疤脸汉子一眼看到了许云鹤,毫不迟疑地向着许云鹤的方向走来。

    而这一眼,正好撞上许云鹤审视对方的眼神,双方的眼神撞在一处,看清了对方的正面,许云鹤的心中,就是不由自主地一颤。

    许云鹤见过无数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有对方这种独特的气质。

    疤痕纵横的一张脸上,看上去却并没有多少狰狞恐怖的味道,反而还有些相得益彰的味道。下巴上茂密的胡须一直蔓延到两鬓,根根虬直竖起,显出一种桀骜不驯的硬朗风格。不怒自威的一双虎目一扫,再加上他那高大的身躯,许云鹤的心中突然想到了一种孤独而凶残的生物。

    来人走到了许云鹤身前一米的位置,站定,扫了许云鹤一眼:“你好像有些怕我?”

    说着,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的两道疤痕。

    许云鹤摇了摇头:“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许云鹤的声音有些冰冷,那疤脸汉子却反而笑了:“有意思,他们几个兔崽子躲起来瞎胡闹,居然会找了你这么一个小子看门,倒真的是很出人意料!”

    疤脸汉子的身后走过来四个人,眼看着许云鹤居然挡在了前面,马上就有人对许云鹤呵斥了:“哪里来的混账?居然敢阻挡将军的去路?”

    许云鹤没有理他,脚下丝毫未退,目光冷冷地从他手上划过,最后锁定在他身边的一人身上,有些惊讶地问道:“家主,你怎么在这里?这些人,是你放进来的?”

    那人赫然便是许国范,感受着许云鹤疑惑的目光,许国范苦笑:“云鹤,你先让开,这里面的事,等会儿我再跟你细说。”

    “不!”许云鹤摇了摇头,脚下站得反而更加坚定,“不让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身份,你们休想进去!”

    “放肆!”从疤脸汉子身后又闪出一人来,气势凌人地望着许云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小子,可知道你挡住的人,是什么身份?”

    许云鹤面无表情,脚下,未曾后退一步。

    “混账!”一声怒喝,来人骤然出手,左手成拳攻向许云鹤的右胸,没有丝毫的花巧,快速,直接,瞬息之间,已经临近了许云鹤的衣物表面。

    “砰!”一声闷响,许云鹤的拳头和来人撞在一起,两个人同时后退,许云鹤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站稳,随即面sè凝重地看向前方,对手的实力,在他之上。

    “咦?”疤脸汉子并未阻挡两人的交手,但在结果初分之后却惊噫了一声。那名出手的手下身后一步就是那疤脸汉子,眼看着手下已经身不由己地后退了过来,他一手按在他的后背上,手腕一转一拧,就将甚大的冲力化解于无形,轻拍了一下满脸羞惭的手下的肩膀,他缓缓地向前走了过去。

    “不错的小子,修为一般,力气倒是挺大!有点儿意思!”疤脸汉子对着满脸戒备之sè的许云鹤点了点头,居然没有生气。

    许云鹤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好了,小子,以后有机会,再找你好好聊聊。现在嘛,我要进去找那几个兔崽子,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聊!”疤脸汉子在许云鹤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高大的身躯突然就绕过了挡在路上的许云鹤,大摇大摆地就向里面走去。

    毫无躲避的反应机会,许云鹤的肩膀上已经被对方拍了上去。身不由己的膝盖一弯,还没等他站直,那疤脸汉子已经走到了房门口。

    “喂!你……”许云鹤张口要喊,却被一人打断了。

    “你知道你刚才挡住的人,是谁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问道。

    许云鹤循声望去,开口说话的,是刚才跟随疤脸汉子走进来的人。那人身躯修长,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气质不凡,只是脸上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显得有些yin森。

    “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许云鹤皱了皱眉。

    “云鹤,不得无礼!”气氛又有些不对,许国范终于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救场。

    他脚下飞快地走到许云鹤的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小声而又有些急迫地说道:“这是大公子,刚从广源而来,你可不要莽撞!”

    大公子?

    许云鹤愕然回望,所见到的依然只是一双冰冷如刀的眸子。许国范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骗他,眼前之人的身份,他已经明白了。

    能被许国范称作大公子的,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一个了。除了许家族长长子,许承方的大哥许承业,还能有哪个呢?

    怪不得如此目中无人,而如果眼前此人是大公子的话,那么刚才进去的那个疤脸汉子,莫非……他竟是……

    “胆大妄为的小子,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狂妄无知,付出惨痛的代价!”冰冷的眼神从许云鹤的身上移开,随即再也不理会许云鹤的反应,径直向着许云鹤的方向走了过来。

    小路堪堪容得过一人通过,刚才的疤脸汉子是怎么过去的,那是许云鹤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而此刻两个人的身体眼看就要撞在一起,看对方一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许云鹤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他向旁边侧过了身体。

    许承业目不斜视地走过,身后紧跟着三名随从。一连三个人走过,许云鹤只是保持着侧身的姿势避过,甚至在其中有一人使了暗劲把自己向外边的花丛撞去,他也只是双膝一弯稳住身形,没有任何别的反应,就这么放对方过去了。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把门一关,又在商量什么yin险主意呢?”疤脸汉子一把推开房门,苍凉而不失雄浑的语调响起,震得窗棂上的窗纸都在簌簌发抖。

    “狼王?你怎么会来这里?”一人惊呼道。

    “混账!竟敢如此称呼我三叔,不想活了吗?”这是许承方怒声呵斥的的声音。

    “哈哈哈……你们这帮混蛋小子,几年没见,居然都长这么大了!”疤脸汉子的笑声余音不绝,“这是承方吧?几年前你还是一个拖着两道长鼻涕的混小子,现在也长成你老爹一样地jiān诈了!”

    “三叔客气!客气!”许承方的声音有些颤抖,回答得有些勉强。

    “你小子是裴家的二小子?长了这么多年,还是当初的那张僵尸脸,比你老子还难看,真叫人倒胃口!唉对了,你小子成婚了没有?要是结婚了,生了孩子可千万不要长成你这样!男孩子也还算了,要是生个女娃长成你这样,哪家还敢要?”挨了许国煌毒舌的人,可不止许承方一人。

    “世叔客气……客气……”裴盛铎的声音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还有你!宋家的小六子!你小子……”

    ……

    许国煌的毒舌点评还在继续,许云鹤却已经没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摇了摇头,他向着院门外面走去。

    “云鹤,不是我故意给你难堪,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三大人吩咐过,不许对人提起他的身份。我也是没有办法……”许国范看着许云鹤低着头向外走,赶紧赶上前去为自己解释道。

    “家主,这些我明白的,不怪你,没什么的。”许云鹤摇了摇头,脚下不停,继续向外面走去,“只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我存在的必要了,天sè不早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嗯,好的,忙了这一整天,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累得不行了呢!”许国范点了点头,倒也不好阻拦什么。

    “家主,云鹤告辞!”许云鹤拱手一礼,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院门拐角处。

    “这一天过得……”空落落的院子里,只剩下许国范一人,他摇着头苦笑连连,“……真是一地鸡毛啊……”

    许云鹤默不作声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外面的宴席还在继续,内里许国煌的嬉笑怒骂声已渺不可闻,许云鹤闷头走回自己的房间,哪里都没有兴趣再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许云鹤好像一直没有什么睡意。今天,望着窗外寂静的夜空,许云鹤,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六大家的人,都来齐了。中间还加入了一个镇南王,现在,连“狼王”许国煌都来了。这小小的元城,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的大人物?

    看来这所谓的武帝秘藏,还真的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啊!

    连位高权重名声在外的许国煌,也受不了武帝秘藏所带来的诱惑,亲身来到此地。而且,当初的消息,也是在他经过了实地确认之后,才促使许家族长做下决定。这个武帝秘藏,看来许国煌是势在必得了。

    许国煌是许家族长的兄弟,官职虽然不是位极人臣,却也是大齐王朝军中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出身高贵,位高权重,当年的壮举也为他带来了不俗的美誉,名利双收,他还不满足吗?他还想要更多吗?他也想要,成为那个至高无上的却又虚无缥缈的武帝吗?

    他,又是为了什么活着呢?

    还有那个许承业,他的身份也非同小可。

    许家族长长子,比许承方更多一层的是,他是许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虽然在家族继承中并不一定会遵从嫡长子继承的规则,但至少在名义上,他是许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许承方和他相比,还是低了那么一线。

    这一次六大家派出来的人,包括许承方在内,虽然品行各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所有人都不是家族中的嫡长子,说的明白点,就是都不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

    六大家高层这异乎寻常统一的选择,其实传达了一个同样的信号:对于这一次武帝秘藏的发掘,大家都很重视,但是远远未到绝对重视的地步。

    武帝,代表了武者修炼的终极梦想,尚武成风的天下,有哪个武者不想成为武道巅峰——武帝?虽然武道并不是六大家唯一的追求目标,但是这一次武帝秘藏的消息一传出去,还是对六大家产生了最够的吸引力,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各家的嫡系公子带领各家好手奔赴此地,还险些因此引起纷争。

    但是,也仅仅是比较重视而已,远远未到绝对重视的地步。

    武帝的确是很好,在这个连武皇都只是传说的天下,要是那个家族中能产生一位武帝,那家族的地位还不水涨船高,直接成为天下第一大家族?传说中的武帝可是有着移山倒海之能,在这个最高者不过武王而且还寥寥无几的世界,武帝,那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这个武帝秘藏,真的可以造出一位武帝来吗?

    这个武帝秘藏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地传出来了。虽然有着“狼王”许国煌的亲自确认,真实xing无可置疑,但是在至高权力的旋涡中生存到现在的六大家高层,可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人的信誉上面。

    退一步说,就算这个武帝秘藏是真的,但是真的挖掘了之后,就真的可以造出一位武帝来吗?

    许国煌确认的,只是那里确实是一位武帝陨落之时所造的大墓,里面有着非比寻常的波动。而至于里面有什么东西,许国煌则未深入,而是上报家族,请家族派人处理。

    一位武帝为自己造下的大墓,可不是为了有朝一ri让别人来给自己挖坟掘墓的。里面要是没有一点防御措施,怎么可能?一位武帝的布置,这个世间,有哪个可以毫不在乎?

    而且更要命的是,许国煌只是感受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波动,却没有亲眼看到里面的确实情况。虽然传说当中确实有一位武帝于此陨落,还有着独门秘笈的传说在人们口中流传。但那只是传说,传说的可信度,有多大?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种种不确定因素,六大家才会做出这么一个同样的决定,没有派出家族中的最强阵容,而只是由各家的次席继承人出面参与。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家族中的第一继承人犹在,至少家族还能继续撑下去。

    很残忍,很不近人情,但是六大家传承至今,就是靠着这么一点残酷无情的生存策略,才延续到现在。

    这是一个无情但理xing的决定,但是如今许国煌亲自驾到,这情况,就又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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