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本不应该卷进这里面来的。是我们……”宇文轩缓缓的收回了一直在望向远方的目光,转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叶倾城,充满愧疚地说道。

    叶倾城还在用力地团着那个雪球,在寻常人,甚至是寻常孩童看来,团雪球都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也是毫不夸张。但是在叶倾城的手中,那个雪球被他用力捏了这么长时间,却好像并没有获得很大的成功。一直到现在,那个雪球还是没有被捏成一个标准的圆球,而叶倾城,还在努力。在他的额头上,还渗出;了一行细密的汗珠。

    听到宇文轩的这句话,他还是没有回头,手中依然在用足了力气捏着这个捏得无比艰难的雪球,另一边,他还是对宇文轩说道:“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勉强,但事实是,是他自己,选择了把自己防盗这样一个位置上来。你,和我,不也是如此吗?”

    “那孩子,一生中,已经经历过了太多的就爱苦难了。如今,他还要面对更大的磨难。今天……”宇文轩微微低下头去,没有对叶倾城刚才所说的话提出什么质疑,只是语气中,透着更加强烈的愧疚。

    叶倾城并没有马上回答什么,他依旧在对着自己手中那一个已经成为半成品的雪球用着力,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算是把那个已经用去了平常人十几倍时间和精力的小小雪球,艰难地完成了。

    终于完成了,叶倾城满足地看了看手中这一个还是有些不规则的圆形雪球,随即,一甩手,将这个雪球跑了出去。

    那雪球向着远处直飞而去,飞不了多久,就一头撞在了一颗大树的枝干上。“蓬”的一声,雪球正好砸在了树干的中央,刚刚完成没多久的雪球一下子就被炸成了碎屑,雪屑四处飞溅,纷纷扬扬地散落到四周,只在那一个被雪球砸中的树干的那一点上,多出了一个雪白的印记。

    “宇文将军,你忘记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了吗?”看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完成的雪球,一下子被炸成了碎屑,叶倾城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遗憾之色,反而会转过身来,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表情,对宇文轩缓缓说道。

    “殿下是指……”宇文轩怎么可能记得自己曾经说过那些话,是以只好看着还有下文的叶倾城,迟疑道。

    “一旦选定了目标,就不要回头。”叶倾城一字字很缓慢很缓慢地这样说道。她那一双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的眼睛,定定地看依旧在低着头的宇文轩。

    面对叶倾城的灼灼目光,宇文轩却没有任何的一句回答,只是低着头,继续沉默着。

    “这句话,还是ijiangjun在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的话。这句话,一直都被我放在心中铭记呢!”叶倾城笑了起来,用一种和有人闲话家常一般的瓶颈语气,继续向下说道,“大将军,既然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就要相信自己。同时,也也要相信你所选择的那个人。你选择了他,他也是选择了你。这个选择,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他能走到那一步,会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都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而你我,所得所失,也只能由我们两个人独自承受。”

    语文轩还是保持着难捱的沉默,他的眼睛中,有痛苦之色闪过。随即,却又被另一种更加复杂,复杂到完全让别人看不透也猜不透的复杂神情所取代。只是,在那复杂神情中,依旧有痛苦。

    而这时候,一致保持着轻松闲适状态的叶倾城,在他那如同火焰一般的灼灼双目之中,眼眸深处,竟也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之色闪过,极快,却也极真切。

    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真正地明白他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少的痛苦?

    过了许久,一致微微低着头神色复杂的宇文轩,终于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头来。

    “可我们,终究还是有愧与他。毕竟……”宇文轩沉默了一下,随即缓缓到,“毕竟,我们欺骗了他。”

    “欺骗?谁没有过呢?”叶倾城轻笑道,“而且,真正的说,这并不算是什么欺骗。至少,欺骗并不是全部。这只是对于他一个人的试练,如果他能通过这次试练,才有资格栈道我的面前,听到我所告诉给他的真相。这就是他的试练,欺骗,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他以后的人生之中,他还会遇到更多更可怕的欺骗。至少,我们对他,并没有恶意。”

    宇文轩继续沉默着。

    “好了,我的大将军!”叶倾城缓缓地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掌来,在宇文轩一侧宽厚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该做的,已经开始了。我们做不到最好,不可能事事如意。万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叶倾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如此说道。

    “无愧于心么?”宇文轩也跟着笑了一下,但是他的脸上的笑容,并不是也请长刚才所露出的那种轻松笑容,而是一种很苦涩很苦涩的笑容。

    “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无愧于心呢?我宇文轩所应该感到愧疚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

    叶倾城望着宇文轩的背影,没有说话,就这么一致望着他,用很平静的目光。

    “大将军如果实在觉得不放心的话,大可以偷偷回去看上一眼。不过我想这么一点小场面,那个家伙,应该还是可以解决的。如果连一个老秃驴都对付不了,那他也太不值得我们对他如此重视了!”隔了好半晌,叶倾城才说道。

    他的语气很自然很轻松,就好像之前那些沉重而又让旁人听得如坠五里雾中的话,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或者至少并没有影响过他一般。

    倾城太子叶倾城,这就是他。在很了解他的人心中,他始终是哪一个不曾被这世间任何事物所束缚住过的一个自由不羁的人。能束缚他的,唯一束缚着他的,只有那无情的命运。

    宇文轩看着叶倾城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大将军又对那个家伙有信心了?那个老秃驴虽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他毕竟也是带了十万多人游街,一个不好,那个刚刚获得突破的小家伙,很可能就要被那十万人给湮没了!”叶倾城有些惊讶地望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宇文轩,有些不太明白宇文轩此刻的转变,奇怪道。

    “殿下说得对,已经开始了,我们,都已经无法回头。再说,”宇文轩苦笑一声,两只手在胸前一摊,说道,“就算现在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呢?小鹰姚襄翱翔入九天,就只能靠他自己一个人的翅膀。这是他一个人的路,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帮得了他自己。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叶倾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都慢慢地转过身去,看向东方。

    天尽头,地平线处,火红色的太阳,已经将自己全部的身形,都拉伸到了地平线之上的位置。完整的太阳,冉冉升起的旭日,已经展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面前。

    万丈霞光,上海没有来得及普照大地。但那天与地的交界处,已经被染上一层红艳艳的颜料。那颜色,如血一般醒目。

    站在京城的另一个位置的萧云鹤,他并没有心思去观看这一轮,紫塔来到京城之后,所见到的第一轮朝阳。

    他的面前,在他眼中的,只有那一个枯瘦的中年和尚——百丈禅师。

    那个百丈禅师,也在看着他,目光中,乘车如婴儿一般毫无杂质,是那种以让人看到就生不出什么敌意的目光。

    就连心中早就怀有对他的成见的萧云鹤,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这个叫做白菜张禅师的和尚,的确有着一种超凡的美丽。虽然他并不具有一丝一毫的武功,也没有什么长得很出彩的地方,一张脸上的五官也只是训训常常的大涨连,在一些人挑剔的眼光中,只怕还要落得一个丑陋的评语。但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无法从百丈禅师那双澄澈如泉甚至能映照出自己的影子的眼眸中,看出任何在大多数人眼中及其常见的丑恶之色。

    看着这双前所未见的澄澈眼眸,心中成见甚深的萧云鹤,却也忍不住在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这个和尚,真的是那个人手中的爪牙吗?这样的一个人,可以被功名利禄所收买吗?

    心中信念动摇的萧云鹤,这时候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可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默。

    现在,双方就这么以一种很奇怪的沉默对峙着。那个从始至终只说了那么两句一模一样的两句话的百丈禅师,好像也没有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意思,萧云鹤沉默着在看着他,他也就这么沉默着看着萧云鹤。

    “敢问公子,可是宇文将军府中人?”终究,还是那个百丈禅师第一个开口,打破了这种很诡异却更增紧张的沉默,缓缓说道。

    离得近了,萧云鹤才发觉,原来这个百丈禅师,不仅仅是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杂志。就连这声音,居然也是如同一泓清澈见底的清泉一般,感受不出丝毫的杂志,就如一个新出生的稚拙婴儿,让听到的人会情不自禁的觉得,再这样的一种眼神面前,在听到这样一种声音的时候,在心中生出任何刀剑杀伐的有伤天和之事,都胡思hi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萧云鹤冷冷的,没有任何反应。虽然他距离这个百丈禅师的珍惜i按距离是最短的,但他就好像真的没有听到这个百丈禅师的话一样,脸上,眼神中,都没有丝毫的波动。

    “公子!”一旁的唠叨看着萧云鹤的样子很不对头,心中大急,忍不住从一边伸手,轻轻地拽了萧云鹤一把,同时又笑声在萧云鹤的耳边着急地唤了一声。

    老刀提醒萧云鹤的声音,自然不会粗着大嗓门使劲咬合。但听在萧云鹤的耳中,却就好像晴天里想起了一个霹雳,从自己的思绪中被唤醒的萧云鹤,甚至还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他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百丈禅师,看着他那双如同婴儿一般的澄澈目光。

    缓缓地,萧云鹤居然闭上了眼睛。

    “大师所为何来?”闭着双目,萧云鹤缓缓问道。

    他并没有回答百丈禅师之前所提的那一个问题,此刻面对着那个百丈禅师,萧云鹤居然都没有正面直视他,甚至居然还闭上了眼睛,这样子可就有些不太礼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倨傲无礼了。

    但反观那个百丈禅师,他的心胸涵养果然非同一般,看着萧云鹤只可以说得上是当面无礼的举动,他的脸上,眼神中,都感受不到丝毫不悦的情绪在。他甚至也没有因为萧云鹤不回他的那个问题而生气,也没有继续金九筑那个问题继续问下去,而是用和之前一如既往的澄澈声音,缓缓地回答道:

    “受天所命,尽己之本分而来。”

    “本分么?”萧云鹤笑了笑,随即说道,“大师难道不知道,这和尚的本分,就是在寺庙中吃斋念佛吗?却为何千里迢迢,还蒙骗了着许多的百姓,到这京城中图谋不轨?一个和尚的本分,大师以为,自己真的坐到了吗?”

    “施主所言甚是,一个和尚的本分,就是吃斋念佛。但和尚虽然有自己的本分,却也是这天地所生,禀天地之六气而成造化。既是天之所命,纵然逾越了自己的本分,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有罪的话,也是贫僧的罪业。天若有命贫僧造此罪业,也是贫僧一人之事,与他人无干。”面对萧云鹤那近乎教训一般的指责之语,百丈禅师的脸上还是古井不波,对着萧云鹤侃侃而谈,见不到一丝的火气。甚至都不像是一般人那样脸红脖子粗地和人争辩,而是始终保持着那种很平很平静的口气,对着一排倨傲之色的萧云鹤,和缓地回答道。

    那样子,那申请,不像是在替自己申辩,倒像是再和一个知交好友在坐而论道,即使是萧云鹤,也说不出什么可以用来挑刺的地方来。

    萧云鹤不再说话了,那个百丈禅师却也很配合地不再开口了。

    两个人,又陷入了一阵难捱的沉默之中。

    站在萧云鹤身侧的老刀,听着萧云鹤和这个和尚有些古怪的对话,再看着这两个人古怪的表现,心中实在感到疑惑,却也不好就此上前向萧云鹤讨教。

    他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走到了站在萧云鹤另一边的老枪旁边,伸出了一只胳膊肘,轻轻地捅了他一下。

    “干什么?”老枪微微一扭头,对老刀问道,脸上还是酷酷的没有丝毫表情。

    老刀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他又看了前面那两个还是奇怪地沉默着的两个人,又像老枪稍微靠近了一下,小声问他道:“老枪,你看得出,公子再和这个老秃驴,在打什么哑谜吗?”

    老枪一愣,随即就迅速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老刀显然很失望,没有想到自己的疑惑,居然还是没办法得到解决。

    他显然不指望萧云鹤给他答疑解惑,尤其是现在的萧云鹤。他摇摇头正想要失望地离开,但是看着一脸冷库表情的老枪,心中却又生出了另外的好奇。

    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上前,又捅了老枪一下。

    “还要做什么?”老枪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从声音中已经可以判断,连续两次打扰到了他的唠叨,已经引起了他的一丝不耐烦。

    老刀丝毫不以为仵,而是继续和老枪说着自己的悄悄话:“老枪,你既然也不知道,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公子和那个老秃驴,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需要去好奇吗?”老枪却没有老刀那么的充满好奇心,而是对着老刀翻了一个白眼,那样子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愚不可及的幼稚问题。

    “你一点都看不懂公子在干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像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你不好奇公子和那个老秃驴……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当然想啊!”老枪理所当然地点头道。

    “那你还这么淡定?”老刀简直要在自己的头顶上写一个“服”字,因为知道现在,知道老枪在回答上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始终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方块脸,真不知道他是则呢么练成这种能力的。

    “想要知道结局?接下去看着不就行了!”老枪看着老刀,理所当然地说道。

    “要是那样的话,还需要你说!”老刀简直有咬牙切齿的冲动,自己想要知道答案,但可不是靠这种常规路线。不然的话,自己何必跑过来跟他说什么话?自己一个人呆在那里当好自己的护卫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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