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王心里一阵突突的跳了起来:哪个王八蛋居然写信告发我这种事情,难道是我身边的人?不然谁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口中却只是敷衍的跟着一起发怒:“真是贪血喷人!大人,一定要彻查此人!”

    “那是自然!”萧云鹤大声的附合,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说道,“朝廷的公仓,一个仓窑就可以装七八万斤粮食,一个仓禀中有一百到三百个仓窑不等。谁家私下里用得着这么大的仓禀,这不是说笑话么!据我所知,光是含嘉仓一处就可以存放二十万石粮食,还不算洛口仓。十三叔,你说……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粮食嘛!”

    “就、就是啊!”嘉王十分愤慨地说道,“我一个穷僻的王爷又没有掌握实权,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粮食?!”

    “所以我说了,现在这小人呀,还真是多。唯恐天下不乱。”萧云鹤气鼓鼓的说道,“我们李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欺占公物损公肥私嘛!天下都是我们李家地,还贪那么一点东西干嘛呢?”

    “可不是么!”嘉王可没听出来,萧云鹤这是在讽刺他,义愤填膺的说道,“天下都是我们李家地,我们有必要干那种事情么?听闻大人要向皇族借粮,不等玄卿公开口,我马上捐出了粮仓中仅有的五百石粮食!所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我们大齐的江山哪!”

    “那是、那是!”萧云鹤点头赞叹,心中却骂道:你这老贼驴,说谎吹牛还真是脸都不红呢!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欺上压下要付出什么代价了。

    这时候,萧云鹤还装作十分关心的样子,拉着嘉王的手,说道:“十三叔,小侄真的很谢谢你呀。你将家中仅有的一点存粮捐出来了,自己可还有食粮么?”

    “这个……臣自己会另想办法。多谢太子大人关心了。”嘉王心中就乐上了:这回可是蒙过去了。

    萧云鹤仍然是一副醉酒的样子:“想来今年关内肯定是歉收了啊!十三叔二百多顷永业田,居然也只存下了这么一点点粮食!唉,早知道会发生这种状况,当初我离蜀的时候就该调他个二三十万石粮食进京嘛!蜀中大熟,粮食都要撑破仓禀了。”

    嘉王听得眼珠子一阵滴溜溜的转:李漠这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按大齐律亲王永业田不得超过六十顷的……他对我的底细查得这么清楚,难道是有备而来,正在对我敲山震虎?前面又说了永嘉仓和洛口仓……不对呀,这小子要对我下黑招?!

    萧云鹤一副醉样,眼神却是犀利得很,就盯着嘉王的神色。看到他一阵狐疑的样子,心中就暗自笑上了:老狐狸,被我一唬一咋,要沉不住气了吧?你光是永业田就有二百顷,这还不算你侵吞的百姓们的田产和侵占的往来粮税。要是手中随时没有个几十万石的粮食,几年前你有那能耐在关内这处地方掀起粮价飞涨么?识相一点,别逼我下狠手啦,自己乖乖的就范吧!

    嘉王心里一阵犯嘀咕,琢磨不透。萧云鹤心里一阵暗笑,摇着身子站了起来说道:“多谢十三叔的盛情款待。今日多喝了两杯,看来也办不了什么正事了。我这就回刺史府去歇着。”

    “咦!大人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嘉王急忙挽留,“到了臣府上,哪里还有回刺史府歇息的道理?臣为大人好好安排,今晚就在敝府下榻吧?”

    “那不行、不行!”萧云鹤一本正经的摆手说道,“我随行的还有三千铁甲飞龙骑呢!这伙人平常杀人不眨眼横行霸道惯了。要是没有我在旁边看着,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事。军中可不能没了大将,我一定要回去。十三叔,改日我再来叨扰。告辞!”

    “那……太子好走,臣送送大人。”嘉王的心里一阵发虚了:三、三千铁甲飞龙骑!他想干什么?打仗啊?!

    萧云鹤叫上了随行的那几个卫士,一起离了嘉王府。回刺史府的路上,不停的发笑,心想这下嘉王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要么老老实实的交粮食出来,要么露出狐狸尾巴让自己逮个正着。

    等太子走后,嘉王急匆匆的就跑到了李勉的房间外,敲响了门。

    “谁啊?老夫已经睡了。”

    “玄卿公,是小王!”在辈份极高的李勉面前,嘉王也只敢自称小王了。

    “哦,是王爷,那便请进吧。”

    嘉王推开门走了进去,李勉正在榻上整理着衣冠。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急急跑到李勉榻前,紧张的说道:“玄卿公,这一回……你可要救我啊!”

    李勉眉头一拧,疑惑道:“王爷有话慢慢说。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嘉王焦急的说道:“玄卿公认为。太子大人此行是来干什么的?”

    李勉说道:“他不是自己说了吗?来催粮呀!”

    “不是!”嘉王惊乍乍的道,“他就是来专程对付我的!”

    “何以见得?”李勉不解的问。

    “他、他刚才跟我说,关内有人举报我侵占公仓贪污皇粮。”嘉王说道,“他口上说是不相信,可是……却带了三千铁甲飞龙骑来呀!我的娘啊,那玩艺都出现在雍州了,那是来好玩地么?那可是三千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啊!”

    “飞龙骑?!”李勉也赫然一下睁大了眼睛。故作惶然的说道,“这可是他经营多年、战斗力极其彪悍的铁骑啊!这一次居然带到了身边出巡。看来……事情的确是蛮重大的。但是,王爷又何以认定,他一定是要来对付你呢?”

    “哎!----”嘉王长叹了一声,压低了嗓门说道。“其实……小王和太子之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节。这段过节,我们之间甚至都没有拆穿过。但是小王清楚地知道,大人肯定是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现在是要报复的来了。他现在贵为太子。一国之储君,而且又在监国。已经就是实际上的皇帝了,我哪里还敢跟他斗啊?早知道今日。当初我就不……唉,往事不堪回首!时至今日,小王只敢肯求玄卿公,一定要出出主意救我啊!你是太子的恩师,而且大人对你恩重有嘉,一定会听你的。”

    “这样啊……”李勉眉头紧锁作沉思状,心里却是乐开了:嘉王啊嘉王,你果然中了太子大人地敲山震虎之计!三千铁甲什么都还没干。就把你的魂儿吓没了。

    “玄卿公可有了办法?”嘉王急不可待眼巴巴的看着玄卿公。

    “唉……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李勉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子大人虽然称我一声先生,可但凡大事,都是他自己做主的。这么多年来。他文韬武略早已远胜我千百倍。论智谋论权术,我哪里是他地对手?所以。如果要跟他较心眼……我劝嘉王,趁早死了这份心。斗心眼不过是肯定的;就算偶尔斗过了,这胳膊肘儿也是拧不过大腿的。三千铁甲铁蹄一踏,就是赤松德赞地高原铁骑也要乖乖的俯首称臣,更不用说我们这些人了。所以我劝嘉王……最好是顺着太子大人的意思去办事情。只有伺候得他高兴了,或许能逃过一劫。”

    “顺着他?如何顺?”嘉王愕然不解。

    “这不是很明显了么?”李勉微微笑了一笑,说道,“太子大人明说了,是来关内催粮的。可是却带来了三千铁甲。之前我也曾向嘉王透露过消息:在老夫卖完这张老脸之后,会有东宫令或是圣旨下达,命令皇族献出粮食。这一切都太明显不过啦!太子对粮食,是势在必得。只不过在最开始,是要给皇族的亲戚们一个台阶可下。这粮食是一定要交出来的,至于该怎么交,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到太子的手中,这区别可就大了。如果是自愿献出来地,那就是于国有功的功臣;如果是太子下达严令后收上来,甚至是动了武力才剿上来的,那可就是为富不仁囤积居奇了。这两种做法的结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嘉王猛一醒神,骇然道:“这么说……太子今天来我府上,根本就是敲山震虎,让我主动献粮食地?”

    “应该是。”李勉肯定的点头,“太子大人聪明过人,权术手段炉火纯青。他绝对不会干一些没有意义也没有把握地事情。”

    嘉王的背脊上一阵阵冷汗直冒,喃喃的说道:“是的、是的……他刚刚对我说,有人检举了我霸占永嘉仓和洛口仓,而且对我占有二百顷永业田也一清二楚。看来,是早就对我盘查清楚了才来出招的啊!”

    李勉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王爷有没有干这些事情呢?”

    “啊?……这!”嘉王哑口无言,然后嘿嘿的干笑了一阵,说道,“我们这些当王爷的,不求田不求财了,还能干什么呢?这些年来,皇帝赏赐极厚。所以嘛……唉,这些先不说了。玄卿公,你倒是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李勉说道,“负荆请罪,然后献出粮食恕罪。大人的二十万大军现在正缺粮。如果王爷能资助这二十万大军的军粮,无疑就是立下了大功。也帮了太子大人的大忙。王爷毕竟是太子地亲叔叔,他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会对你既往不咎的。到时候,老夫再到太子面前替王爷美言几句……这事,就成了。”

    “二、二十万大军啊!”嘉王的眼睛都瞪大了。

    “不错。”李勉平静的说道。“这其中还不包括大人亲率的飞龙骑,以及随军的民夫。其实,按三十万人马计算,才确切一些。”

    “三十万!”嘉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那得要多少粮食?!那些当兵地肚子里没油水,个个都能吃。没准一天能吃两斤,三十万人一天就是六十万斤!简单算一下。一个月可就要将近二十万石粮食啊!”

    李勉呵呵的笑了起来:“怎么,王爷心疼了?”

    嘉王无奈的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也就这么一点资财了。要是都献了出去,我怎么活啊?”

    “王爷糊涂了。”李勉摇头笑道,“王爷自己想一想……你现在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家业,还不都是靠皇恩浩荡吗?你的数百顷永业田和那几个大公仓,每年要给你带来多少收益?要说你富可敌国。那还是小觑你了。所谓树大招风,你这样地家业,没理由不让人嫉妒和怀疑。太子找到你头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现如今,皇帝乞闲太子监国。用不了多久,太子肯定是要顺应登基的。王爷。一朝天子一朝臣哪!这当头了,你还想不明白?你还不敢紧讨好一下太子,将来……他大笔一挥,你这满眼的荣华富贵,还不顷刻之间灰飞烟灭?!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你舍得眼下的这一点粮食,却换得长久地太平和安逸,何失之有?孰轻孰重,王爷可一定要掂量清楚啊!”“啊、啊!”嘉王茅塞顿开,连连拍着额头大声喊道,“我、我糊涂啊!真糊涂!若不是玄卿公一顿当头棒喝,我几乎就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多谢玄卿公、多谢玄卿公的大恩大德啊!”

    “呵呵,不必谢我。”李勉笑呵呵的说道,“同是李家血脉,老夫也是为了宗室之内以和为贵。更何况,若不是太子大人仁厚,老夫也没机会在王爷面前说这番话了。其实,以他雷霆万钧地办事习惯和处事作风,可是已经先给足了王爷台阶可下的。王爷,你可得瞅准时机,千万别错过了。”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嘉王连连拱手,对李勉作揖。又客套感激了一阵,嘉王急忙忙的离开了李勉的房间。

    李勉笑眯眯的躺倒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事办成喽!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

    这个时候,萧云鹤已然回到了刺史府,住在了刺史正院。房间里,他和武元衡正在交谈,夜幕已然降临。飞龙骑的将士如同往常行军时一样,在刺史府正院前巡逻戒严,个个持枪立戟,威风凛凛。

    黑夜之中,正院的拱门前快步跑来一个人影。飞龙骑将士如临大敌,竖起刀枪大声喝道:“站住,什么人!再敢擅闯,格杀勿论!”

    嘉王吓得一跳:“是、是本!嘉王要求见太子大人,烦请将军通报。”

    “哦,是嘉王啊。”飞龙骑的将士们收起刀枪,“王爷请稍候,末将前去通报。”

    嘉王不经意地抹了一下额头,喃喃自语道:“动不动就是砍啊杀的,果然是一群魔王啊,咱可是真是惹不起……”

    萧云鹤和武元衡早已听到院外的动静,相视一笑:“果然来了。”

    武元衡笑道:“大人这一唬一诈的,全都击在了嘉王的软肋之上。他哪里还有理由坐得住?再加上有玄卿公在那里,一番诱导劝说,也不难让嘉王开窍了。”

    “开窍了便好。”萧云鹤冷笑道,“皇族之内,也是以和为上上之策。我这个叔叔,人虽然奸滑,但是并不傻。但愿他能识趣一点。”

    武元衡微笑地点头:“那微臣就先行退下了。”

    “去吧。”萧云鹤点头允诺,然后对屋外将士说道,“有请嘉王。”

    嘉王快步跑到萧云鹤房间里,不等关上大门,一膝就拜倒了下去:“罪臣李暹,肯求太子大人降罪责罚!”

    萧云鹤作惊愕状大步上前,扯着嘉王站了起来说道:“十三叔快快请起,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嘉王满面惶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罪臣……真的是有罪啊!刚刚太子移驾以后,罪臣左思右想,认为还是前来主动认罪地好。那个写信状告罪臣的……所说,都是实情。”

    “哦?!”萧云鹤重重的惊咦了一声,说道,“这么说,十三叔当真是霸占了永嘉仓和洛口仓,并且侵吞的东都一带上缴的皇粮?”

    嘉王哭丧着脸:“所以……罪臣幡然醒悟之后,才来大人身前请罪的啊!”

    萧云鹤的脸色瞬间急变,目露寒光的看着嘉王:“你还真的干了这种事情?!”

    “是的……”嘉王连连叹气,也不敢迎上萧云鹤凌厉的眼神了,将头扭向一边说道,“是罪臣糊涂、糊涂啊!这些年来无人管束,私欲膨胀贪得无厌。抱着皇帝赏赐的二百顷永业田还不知足,还动用各种官场上的关系,占用了永嘉公仓和洛口公仓。这两个仓口,是东都一带最大的公仓。交通便利管理妥善,特别方便在漕运码头做往来交易。我贪图方便,就……就挪作己用了。”

    “原来还是真的!”萧云鹤故作惊怒的瞪着嘉王,大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大声责骂道,“你让那些仓口的民夫为你做事,却让朝廷为他们付薪饷,这不也是贪污了么?!进了永嘉仓和洛口仓的粮食,先要让你自己赚得杯满钵满,再象征性的交一点到国库。是不是这样?”

    “是的、是的……”嘉王额头冷汗直流,惶恐不安的点头道,“太子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罪臣惭愧,罪臣有罪啊!”

    萧云鹤故作气愤的来回踱了一阵步子,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愠怒的说道:“既然你自知有罪,为什么还一直这么做?现在东窗事发,你要我如何保你?!”

    卜一听到如何保你这四个字,嘉王心中一阵大喜:看来他没想把我弄死啊!这个台阶,赶紧下!

    “大人英明!罪臣自知贪污国家物款罪孽深重,今后绝不再犯了!”嘉王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知错就改的样子,郑重的说道,“于今之际国家有难,罪臣愿意倾尽家资捐赠给国家,以助大齐渡过眼下的危机,为太子大人尽一点绵薄之力!”

    萧云鹤心头窃喜。却是十分平静的说道:“那你要怎么做?”

    “这样罢!”嘉王见太子怒火渐渐消减了下去,心头暗喜,赶紧加快了讨好攻势,说道,“罪臣的永嘉仓中,有三十万石粮食;洛口仓中,有二十万石粮食。再加上罪臣在永业田一带自行修建的私仓中的十余万石。总计是六十万石粮食!这六十万石,罪臣全部捐给大齐国库!”

    “六十万石!”这一下,萧云鹤当真被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嘉王,“你居然有这么多粮食?!”

    “啊?太子嫌少?!”嘉王骇然地道。“要不,罪臣再去约上十四弟韶王,让他也来捐献粮食?其实……他的家底也不比我差多少啊!多的不敢说,五十万石是肯定有的。我们二人,合计可以捐出一百万石粮食!”

    “一百万!”萧云鹤当真是抽了一口凉气。心中暗自道:大齐的天下,居然有私占了如此巨额粮食的大蛀虫存在!也难怪大齐的江山一天天衰弱了。光是这两条蛀虫,就足以让朝廷地国库亏空一个巨大的坑洞出来。这还不算其他的大贪小贪……如果全部揪出来。那该要抄查出多少东西?!

    简直难以想象!

    嘉王看着太子一副惊愕愠怒的样子,心里一阵慌张,胆战心惊的低声道:“太子大人……以为如何?”

    萧云鹤恢复了冷静,淡淡地说道:“东西都捐光了,你们自己怎么办?”

    “不要紧!不要紧!”嘉王连连摆手说道,“这些年来承蒙皇帝陛下厚恩,我们兄弟二人攒下了一些积蓄。现在我们也是知足长乐么,重要的是太子大人能带领大齐渡过眼下的危机!虽然捐出了粮食。可是我们自己无论如何还是活得下去的。怎么说,也还有皇帝赐下的二百顷永业田么!没多久就要秋收了,我们……就又能起死回生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萧云鹤也是痛打落水狗,不给他喘息地机会。冷面寒霜的说道:“大齐律法明文规定,亲王永业田不得超过六十顷。连我这个太子。现在也只有百顷永业田。十三叔,你是瞒着皇上,才得了这二百顷永业田吧?要不然,皇帝怎么可能法外开恩赐你那么多田产?另外,关内有许多人检举你,倚仗皇权庇护,霸占他人田产达数百顷之多。粗略估计一下,你的实际田产已经不少于五百顷!再加上韶王,二人共计千顷田产!一千顷!关内总共有多少田亩?还不被你们二人占光了!关内地数百万百姓,哪里还是大齐的子民,分明就是你嘉王和韶王的家丁了!”其实萧云鹤也是摆明了鸡蛋里挑骨头。律法归律法,可这些年来,早就失去了既有的约束力了。大齐天下遍地都是王爷公侯,谁还会多看一眼律法上规定的这种事情呢?个个都在狮子大开口的狂占田产的。

    “啊!----”嘉王却是大惊失色,扑通一膝就跪倒了下来,“太子大人,饶命啊!罪臣愿意归还田产就是!归还田产就是!只要太子大人给一条活路,罪臣什么也愿意干!”心中却不停叫苦:苦也!都说法不责众,现在他偏偏就瞅准了我这个冤大头!

    萧云鹤长叹了一声,托着嘉王的手臂让他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十三叔,再如何,你也是我的亲叔叔。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咱们皇家的人自己的家丑,也就不要外扬了。这样吧,如你所说,你去约上韶王,二人合力捐出粮食来。我在大齐地功劳薄上,为你们二人先记上一本。至于你们的罪过,就刚好与这件功绩相抵了。不赏亦不罚。只是以后,你们要好自为之,不要当我这个当侄儿地,难办了。”

    “是是是,多谢太子大人!”嘉王两腿发软,连连作揖谢恩。

    “至于田产么……”萧云鹤略作沉思,然后说道,“现在是个非常时期,我暂时不想处理这个问题。也不想让这个问题浮出水面,让太多的人将矛头对准我们李家的人。这对皇权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眼下朝廷最需要的,是赢得世人的认可和百姓的信任。所以。田产你们先管着,好好经营。所收的粮草,你们自己看着办,尽量多多上交国库。秋收以后,你们收地粮食入了国库,到时候再清算起来,人家也无法诟病什么。到那时候。我再来清算你们手中的田产,也好让它们以一个比较体面的方式,重新回到大齐的公帐上来,然后再行分配。这样一来,你们也可以逃身事外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了。十三叔。我这个法子,你以为如何?”

    “很好,十分妥当!一切就全依太子大人的了!”嘉王连连作揖,心中暗自道:好狠、好狠的角色啊!难怪皇帝怎么也治不死他,我们这些人合起来也算计不了他。我和十四弟这么多年来经营地家当。敢情全是为他准备的了!这下可真是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哑巴吃了黄连啊!“哎,十三叔啊!”萧云鹤认真的说道。“其实只要大齐的国家好了,我们李家的人位置稳了,皇亲国戚们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么?与其贪得无厌地敛尽私财,还不如站在国家的立场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敛成天下首富,可是国家倾颓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所谓覆巢这下无有完卵,这样的道理太明显不过了。你们这样损公肥私弃国家利益于不顾。非但是让天下人寒心,也会对国家带来巨大的损害呢。长此以往,人人如此,大齐还能长久么?”

    “是地、是的……”嘉王只顾着像小鸡啄一样的点头了,心中暗自恨道:居然让一个晚辈教训了!真是虎落平阳啊。算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我们没了靠山。他马上又要走上主位了呢?能讨得一条性命,一切都忍了!

    萧云鹤又苦口婆心地给嘉王上了一通政治课,这才放他离开。走出刺史府院门,嘉王发现自己的衣襟都湿透了,两腿也有些发软,就跟上了一次死刑台又逃生了回来的感觉一样。他摇头喃喃道:这小子,咱惹不起……惹不起啊!

    萧云鹤已经和武元衡坐在屋里,放声大笑起来。

    武元衡笑道:“大人这一手,端的是玩得漂亮。嘉王也挺识时务的,事情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要顺利。”

    “嗯,还算顺利。”萧云鹤也在笑,说道,“其实他们只是掩耳盗铃罢了。关内的人,谁不知道嘉王和韶王家里,囤粮如山富可敌国。我没有和他们清算上一次的粮食案,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好在他们也算训趣,知道顺阶下梯。不然,这一次我还真是打算黑着脸,动一次真格地。毕竟二十万大军事关大齐天下的安危,为了这个大局,我可是什么也会干得出来的。现在这个结局,算是好的。他们主动献粮,而且为我今后推行土地整改埋下了一个有利的伏笔。伯苍,我们此行收获颇丰啊!”

    武元衡呵呵地笑道:“一切都是时也,命也。大局如此,嘉王和韶王也不敢逆鳞而上了,也算是识时务之俊杰吧。遥想当年,大人明知嘉王与韶王受了皇帝密计在栽害大人,却只能忍气吞声详装不知,现在也算是出了当年一口恶气了。”

    萧云鹤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说道:“要说我出了这口恶气,你当年在雍州监牢里受的那一顿子窝囊气,又该找谁清算呢?”

    武元衡微微一笑:“微臣这一点点小委曲,就无足挂齿了。只要大齐江山地大局安宁,我这一点委曲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大人刚刚和平解决了粮食的事情,不好再造次生乱,让嘉王和韶王生出多余的疑心来。雍州刺史刘德海这些人,就暂且饶过他们不予理会吧。免得因小而失大。当务之急,是要先将粮食拿到手。以治这些贪官污吏,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萧云鹤呵呵笑道:“伯苍永远都有这么好的大局观,我甚感欣慰。来日收粮食,还少不得要刘德海等人出力,就让他们先戴罪立功吧。其实他们现在,已经是如坐针毡日夜不得安宁。我先不治他们的罪,让他们戴罪立功办事去,他们肯定效死力卖命了。”

    武元衡点头赞道:“太宗皇帝当年,就经常用到这样的谋略----使功不如使过。太子大人,现在是越来越有太宗皇帝的风范了!”

    “哈哈,是么!”萧云鹤笑了一阵,言归正传说道,“现在,马上派出几匹快使去国都。让高固将三万剑川军余部,与李晟的泾原兵合并一处,交由李晟带领开拔到国都来。同时,让马燧率领本部人马,也开来。一起来东都领取粮草。战事在即,我们没时间耽搁了。让他们领了粮草,各奔各地。另外,让他们来的时候带上所有的民夫,将余下的粮食悉数运往国都,入库太仓。从今往后,太仓和国库要派最信得过的人专管,我们也要多长个心眼。绝不能再让太仓和国库,被一些蛀虫们吞噬了。”

    “是,我马上就去办。”武元衡拱手拜了一揖,退出了房间就去办事了。

    萧云鹤独自坐在房间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大事办成了。粮食没了危机,战局上就没必要怕李希烈和河北三镇的那些人。只要能够防过这一波的动乱再将关内局势稳定住,我就可以登基称帝了。

    整整六年啊……苦苦经营了六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两天以后,萧云鹤亲率着两千铁骑,在自己的两个好叔叔嘉王和韶王的陪同之下,来到了东都。武元衡则是被留在了雍州,陪同他的还有一千名飞龙骑将士。他会带领着这些军士,监督雍州刺史刘德海等人,接收嘉王和韶王在雍州私仓里的粮食。等整装完了,就会运往国都直接装进朝廷的太仓之中。刘德海等人本来就胆战心惊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将功补过讨好武元衡的机会,个个拼了性命的努力办差,忙得不亦乐乎。所以,雍州那边的事情,萧云鹤完全不必担心了。本来武元衡办事,也是极为稳妥的。

    含嘉仓,已然不是萧云鹤熟悉的那个样子了。百余年过去了,含嘉仓的规模几乎翻了个倍,占地极广。用来储粮的粮窑,也比以前多了二倍不止。各式大小的粮窑,最大的有六丈口径,深达二三丈。窑壁用火烘干,然后铺上稻草、木板等一些隔潮之物。等粮入了窑,再用泥土密封以防雨水。放眼看去,泥土封实的粮窑,数不胜数密密麻麻。据嘉王介绍,这里囤积着从苏州、徐州、楚州、润州、滁州、隋州、冀州、德州、濮州、魏州和关内收来的绝大部份粮税,有糙米、粟、豆、麦等好几种。

    萧云鹤不由得啧啧惊叹:百余年的时间过去了,大齐还是进步了许多的。人口翻了数倍,物产也丰富了许多。像眼前的含嘉仓的这种盛况,以前国都的太仓也比不了。

    接下来,萧云鹤等人又去了洛口仓和韶王占据的另外几个仓口。所见的情况相差不大,大批的粮食,被封存在粮窑里,真的有近百万石之巨。萧云鹤感觉自己,还真是一夜暴富,捡了个天大地便宜了。嘉王和韶王这两个人。人品怎么样姑且不说,敛财的确是非常的在行!

    检视完几大粮仓,天色已晚。萧云鹤就带着这些人,进了东都洛阳过夜。东都这里的状况,就不能跟国都相比了。主要是最近几年,受淮西李希烈的冲击比较大,人心惶惶轶序治安也有些混乱。商旅也少了许多。国都虽然变乱频仍,但好歹还保留着一丝繁荣气象。东都这里虽然城郭巨大建筑完整不输给国都多少,但安定与人气,则是完全不能相比。

    萧云鹤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是大为不满。心想这个留守东都的人。究竟办了一些什么事情?

    刚刚进到洛阳,东都留守大将韩全义慌忙迎了出来,带着一批人就拜倒在萧云鹤而前。

    “你就是东都留守?姓什名谁?”萧云鹤的话语可是没怎么客气。

    韩全义久闻新上任地太子是个惹不起的人物,现在见了他身边带着的这一彪铁骑更是有些惶然,慌忙回话道:“回太子大人话……末将韩全义。奉皇命留守东都已有三年。”

    “三年了?”萧云鹤冷哼一声,“这三年里,东都可是没遭什么天灾兵祸。何以如此萧条冷清?城市街道也是混乱不堪,刚刚我进城之时,居然还看到了有人在大街上公然打架,也无人前来管理。你这个留守,留的什么守?守着城头几块砖不丢就算是万事大吉了么?!”

    “这……这!”韩全义惶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嘉王和韶王也在这个年轻地太子爷身边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更加惶然,嗫嚅道。“是末将失职!不过,东都如此现状,原因甚多,末将一时也无法解释得清楚。请大人先进城中安歇下来,末将再慢慢解释如何?”

    “哼。就依你。”萧云鹤扬了扬马鞭,策马进了城中。韩全义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抬头看向从自己身边骑马而过的嘉王。嘉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低声咒骂道:“看什么看!本王自己都被他收拾了。没空保你!”

    韩全义瑟瑟缩缩,不敢正眼去看萧云鹤。萧云鹤却偏偏把他揪到了自己跟前,狠狠训了一顿。其实他也没打算现在就废了他这个东都留守。东都这里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战事,可不能因为治安混乱民生不济,而拖了战场的后腿。这样给他敲一敲警钟,或许会有点效果。现在要马上找出一个合适地人选来接任他这个东都留守,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韩全义被训得晕头转向,连连俯首认错。好在一直没有听说这个太子说要马上废了他,心中大呼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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