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春光盎然。
大河村一片欣欣向荣,田地有了绿意,麦子蓬勃生长,山头树叶繁茂,煤山那边忙的热火朝天。
因为全村人都忙起来了,村里反而少了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二十六这一天,程弯弯和陆映雪,带着三个赶考的孩子准备前往湖州。
沈正和程昭是参加院试,虞瞻是参加府试,考场都在湖州,时间也是差不多,于是一道去。
沈县令早就安排了一辆马车,沈正程昭和虞瞻坐沈家的马车,程弯弯和陆映雪坐自家的马车。
正在收拾书本行李之时,院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是程老太太带着程大哥程大嫂过来了。
一看到程家人,赵大山就浑身炸毛,警惕心提到了最高,赵三牛也拿着锄头暗暗站在了边上。
程弯弯站直身体,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今天是吹什么风,怎么把程老太太吹来了。”
若放在从前,她这样的态度,程老太太会气的直接一耳光甩过去。
但现在!程家人已经充分意识到,程家这个嫁出去的二姑子到底有多厉害!
半年内,连升两级,据说,整个大宇朝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之前得罪就算了,从今往后,他们程家是再也不敢跟程弯弯作对了。
“听人说昭儿今天要去湖州赶考,我们送盘缠来了。”程老太太忽略程弯弯的态度,看向走出来的程昭开口道,“这里是二十两银子,其中有十两银子是族长每家每户给你凑起来的,还有五两银子是我们家借的,另外五两则是家里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你都收好,别丢了。”
一大块粗布,里头是碎银子,还有成百上千个铜板。
程昭的心情极其复杂,他缓声道:“我在二姑家里这段时间,一直在给城里的书房抄书,一本书一百文钱,我攒了大概十两银子,族里凑的这些钱,就给大家退回去吧。”
村里人都不容易,赚几个铜板太难了,他哪能盘剥这些穷苦人的血汗钱。
“你要是考上秀才了,咱们程家五服以内都不用再交地税,大家也心甘情愿出这个钱。”程老太太将银钱强行塞过去,“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我们先走了,你路上也小心点。”
程大哥咳了咳,看向程弯弯:“二妹,昭儿就交给你了,昭儿这孩子心实,以后会报答你的。”
程老太太不欲多留,转身就走。
程大嫂连忙跟上,嘴里嘀嘀咕咕道:“娘家人这么远走过来,不说请进屋坐一会,咋一口水也不让人喝,二姑子真是越来越有派头了,也越来越不把咱们程家人放在眼底……”
“住口!”程老太太冷声呵斥,“再说这种话,以后就别来大河村了。”
她不会故意讨好这个二闺女,但也不想再扩大矛盾,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挺好。
反正他们程家有这么优秀的大孙子,以后大富大贵都靠这个孙子,他们没必要在程弯弯面前伏低做小。
程家三人来去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村口。
程昭拿着手里有些重的银钱,微微失神。
程弯弯淡声开口道:“他们给你,你收着就是了,以后双倍报答回去。”
程昭点头,回去继续收拾行李。
程家人刚走,一对父女就走进来了,手上拿着两双红色的绸布袜子。
这年头,绸布很贵,就算是这么小小一块布,也得至少两三百文钱。
“这是给沈少爷做的,这是给程表哥做的。”小姑娘眯着眼睛笑道,“我娘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缝制好这两双袜子之后,还送去寺庙开光了,希望沈少爷和程表哥考试顺利。”
沈正收下袜子,心下感念,当初微小的一个善意,没想到竟也收到了回报。
收了些许衣服,带上十几本书,装上马车,就能正式出发了。
院试是两场考试,中间隔三天,加上提前去,以及等放榜的时间,一共大约是十多天的样子。
“娘,家里的事都交给我,放心吧。”赵大山拍了拍胸口,“娘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那肯定不一样呀。”赵四蛋反驳,“十天时间,院子里应该会有花苞了,地里的菜也都会长起来啦。”
赵三牛开口道:“肥皂工坊这边有我盯着,娘不用担心。”
“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有我在呢。”赵老太太抱着重孙女,笑眯眯的说道,“这几天我就在你们家住下了,放心,不会出乱子。”
“汪汪汪!”
“呜呜呜!”
“嗷呜——”
大黑小黑小点三个小家伙围着程弯弯转个不停,小黑最过分,直接抱住了程弯弯的大腿,哈喇子直流。
“你这家伙……”程弯弯失笑摇头,“嘴张开。”
她快速从商城里买了香喷喷的肉干,三条狼狗嘴里各塞了一些,她用袖子挡着动作,周边人都没看清。
她喂了肉干之后,三个小家伙立即衔着肉躲到角落里去享用了。
“你们几个都乖乖听阿奶的话。”程弯弯叮嘱道,“要是遇到了什么不会处理的大事,先试着自己解决,若是实在解决不了,就等我回来处理,好了,我先走了。”
程弯弯倒是没什么不放心,家里有两位老人,吃饭的话去老赵家的食堂就可以了,院子里的事托了村中勤快的妇人,肥皂工坊这边有三牛和言掌柜,酒楼那边是二狗和慧娘负责,整体来说,没什么需要她担心的大事。
她迈步上了马车。
院子里一圈人目送。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大河村。
沈家的马车在前头,沈正坐在车里,边上两个人,程昭和虞瞻都是书呆子,车子摇晃颠簸,这两人竟然还在看书。
他可没兴趣临时抱佛脚,他从车厢里钻出去,跳下沈家的马车,然后跳上了程弯弯的车。
当然,他没坐进去,而是挤在了阿福身边。
阿福正在赶车,连忙放慢了速度:“少爷怎么过来了,那辆马车不舒服吗?”
沈正咳了咳,将车帘掀起来一点点:“婶子,你还好吗?”
程弯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吃晕车药,身上还贴了晕车贴,手腕上也有生姜片,这会才刚坐车,暂时没感觉到异常,她摇头道:“我没事儿,怎么了?”
“咳。”沈正摸了摸鼻子,“那啥,我就是想来悄咪咪问一句,婶子对我爹是什么想法?”
听到这话,陆映雪的脑袋立即凑了出来:“小正,我也想问问,咱们县令大人对弯弯姐到底是咋个意思呀?我听村里人说,你爹之前请了媒婆来提亲,看那架势,好像是非弯弯姐不娶,可我在村里这么久了,也没看到县令大人有什么表示,村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误会,我爹就是想娶婶子。”沈正立即开口,“就是吧,我爹这个人总是把政事放在第一位,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其他所有事,等他忙完这阵子,就会有所表示了。”
陆映雪脸上露出嫌弃:“那这就不行了,一个把政务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嫁不得。”
她一把将车帘子放下来,拽着程弯弯低声道,“弯弯姐,咱们女人嫁人,一定要嫁个知心人,不管他官位高低,也不管他钱财几何,最重要的是,要把你放在第一位……”
程弯弯哭笑不得,她根本就没想过和沈县令有什么好吧,而且她已经和沈老夫人说好了,等春忙结束后,就正式办认亲宴。
坐在车厢外的沈正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看来,他得把虞夫人的话告诉他老爹,他老爹真的该努力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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