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薇诧异,脱口问道:“朔勒大哥的意思是说,先帝非但不愿使用这违背常理的长生力量,甚至还派麾下的九大侍卫保护龙子?”

    朔勒番却微微颔首道:“是啊,武帝雄才大略,是一位真正的英雄,根本就不屑借助龙胤这样的力量。即使身体一天天衰弱,却也从未想过,藉助龙胤之子的力量给自己续命。”

    要知道,求长生,一直是君王与达官显贵以及巨富商贾们追求的终极目标。

    那么,这些人中,什么样的人最想长生呢?

    当然,是最有权势的人。

    而帝王,就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手握生杀大权,衣食住行皆有专人负责,能够无限满足其各种生理上的欲望。

    试想一下,若是一个普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幼年时便要下地干活,一生劳累不说,秋收后,这田里种出的庄稼还不是自己的。

    不仅如此,在温饱都困难的情况下,保不住怒哪天还来个天灾人祸,时不时遇上兵戈乱世,试问一下,这样的日子,他还想着长生吗?

    念及武帝,朔勒番的眼里满是感慨:“宣政元年,先帝在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体病情加重的情况下,却仍不愿意使用违背天理人伦的力量;同时,他还下旨,让那龙骑禁军中的九大高手,携带九名年岁各异的孩童奔走四方,混淆那些想将龙胤之力占为己有之人的阴谋,做完这一切后,于当夜便崩于乘舆,时年三十六岁,遗诏长子皇太子宇文贇继位,谥号为武皇帝,庙号高祖,六月己未日,葬于孝陵。”

    历史上的北周武帝只活了三十五岁,在位期间,他诛杀权臣宇文护,推行府兵制与均田制,打压士族,灭亡北齐,缓和与突厥的矛盾,结束了自五胡乱华起,三百多年战乱不断的北方。

    这时,这些异族的‘夜不收’将士已经打扫战场进入了尾声,所有的箭矢皆以回收完毕,无主的格尔贡战马被迁移在一块,老刀把子等人的尸首也已掩埋完毕。

    突厥人的首级被统一捆绑在一匹天山白马的背上,其中一人朝着朔勒番招了招手,点了点头。

    朔勒番眼睛闪了一下,忽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做了个手势,示意亲兵牵一匹‘战利品’过来。

    不多时,一匹通体黝黑,四肢强健,毛色发光的格尔贡战马被亲兵牵了过来,径直来到了荆楚薇面前,将缰绳缓缓交于她——那是来自草原的纯血马,不但气势雄壮,四蹄生风,那强劲的铁蹄,可以踢碎苍狼的脑袋,毛皮厚实,可以抵御严寒。

    荆楚薇见状,心中明白闲聊到此为止,连忙起身,对着朔勒番与那亲兵抱拳道谢,之后,便迅速来到了昏迷的阿史那公主身边,将她一把扛起,横置在格尔贡战马背上。

    朔勒番瞧了荆楚薇一眼,神色有些尴尬,拱手道:“妹子,在下还有军务在身,就此告辞了,若有机会,替我向呼延首领问好。”

    荆楚薇也冲朔勒番抱拳道:“多谢诸位弟兄,最近边关不太平,大家还须得加倍小心。”说罢,她遥指众人,凌空虚指,画了个十字,神色严肃道:“无论生死,皆成云烟,明暗交替,送君如客。”

    话音刚落,黑夜中,这些异族的‘夜不收’士卒也一起开口附和,道:“无论生死,皆成云烟,明暗交替,送君如客。”

    也几乎是同时,荆楚薇与众人大声诵出了那最后的两句,“长夜不收,紫塞永不遗忘!”说罢,众人各自策马,相背离开,绝尘而去。须臾间,整个天地便安静了下来,只留有沙风时不时在半空绞动,呼啸着卷起无数黄沙,飘散至远方的胡杨树上簌簌作响。

    此时,正值北周宣帝二年的三月,北方草原的春风还颇有些寒冷。

    荆楚薇一把牵住格尔贡战马的缰绳,伸手去摸其柔顺的鬃毛,刚开始,那马颇为不惯,侧身回避于她,但荆楚薇忽然狠狠一拽缰绳,并在其耳边低声腹语,那马便不再躲闪,任她抚摸自己的毛皮。

    驯服完毕,荆楚薇便骑上另一匹马,抖缰疾行,那格尔贡马见状,竟然十分乖顺地随她前行,在其身后紧紧跟着......

    广袤的沙海无垠无际,一眼望去,只有一条蜿蜒的驿道似有似无,遥遥在望。沙风一吹,便湮没在黄莽的沙土之中,

    驿道上,无数道深碾的轮痕,和着零碎的马蹄印子,坑坑洼洼,杂乱无章,驿道两侧,早已被黄沙所掩盖,只留有几块石碑,微微从沙坑里露了半截身子。

    风沙中,似乎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荆楚薇一提缰绳,驻马眺望,只见驿道西侧一片茫茫沙丘上,黑烟缕缕,无数西北刀客与马的尸首,七横八竖,各色旌旗四处散落,还有许多肢残臂断,脏器肠子躺在黄沙之上,天空中,无数的乌鸦,发出凄厉呻吟声.....

    荆楚薇心中一突,不由暗付,“今个儿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到处都在厮杀?”

    虽说,这里地处紫塞的法外之地,但是这样频繁的大规模厮杀,今天却意外地迎来两次。

    荆楚薇旋即飞骑进入西侧沙丘,策马转了一圈,没见半个活人。

    更为奇怪的,是连具完好的囫囵尸体,她也没见一具——因为所有的尸体都惨遭了肢解。

    而最为可怕的,便是尸体的切口相当完整平滑,血液也是鲜红色而非暗红色。

    也就是说,这些刀客都是在当场杀掉的同时,躯干也遭到了断肢的打击。

    她当即转向伫马,正想离开,就在这时,荆楚薇有注意到一具完整的尸首,这人的装束很奇怪——并不同于那些刀客的西北传统的长袍,而是身着偏襟短袍,内穿大口裤,收紧的腰身,宽大的脚角,脸上带有纹面。

    他手上的长剑也很奇特,不同于中原地区刻板的样式——线条粗犷、样式简练、锋芒尽显,此剑工艺繁复,特别注重剑装之美,剑身宛如二八少女灵巧酥体,极尽柔顺之美,却又暗藏杀气,锋利可吹毛发,柔韧可斩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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