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算前世,  这辈子从小到大,谢拂和季惜粥也认识了十几年,几千个日夜,  谢拂足够了解季惜粥。

    谢拂知道季惜粥的弱点是谁,  也知道只要他说出这样的话,  季惜粥就不可能留下他离开。

    果不其然,季惜粥在一开始的怔愣过后,  心中一紧,  连自己要跟谢拂保持距离都给忘了,  转身紧张地看着谢拂。

    “阿拂,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问你,  你不是还说、还说不是同性恋吗?”

    季惜粥忍了又忍,  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心里心疼担忧又喜悦的复杂情绪。

    到底是担忧占了上风,  季惜粥眉心微拧,  关心的神色展露无遗。

    谢拂微微抬头,无辜又无助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啊,  就是感觉……嗯,感觉自己更喜欢跟男生玩,喜欢看男生,  对女生没有特别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也是同性恋,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季惜粥闻言微微松了口气,  “你这样应该是正常的吧?我看班里的同学也都这样,他们就是不开窍而已。”自觉已经开窍的季惜粥说这话时还有些自信的,  觉得自己说得没错。

    谢拂十分给面子,  看着他面露困惑,  “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我做梦梦见的人也是男生?”

    做梦?

    做什么梦?

    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他们,几乎不用继续问,就能心知肚明地想到谢拂所说的做梦是指做什么梦。

    他面色微微有些异样,似有些泛红,又忍不住微微发白。

    在红白之间交替过好一阵,季惜粥都始终没等找到话开口说些什么。

    半晌,还是谢拂先开口:“哥哥,我这样到底是不是喜欢男孩子?”

    季惜粥倒是知道,可他还没想好自己该不该说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咱们等过段时间再看看?”

    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用拖字诀了。

    谢拂却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啊,哥哥,你不知道的话,那你帮帮我嘛。”

    季惜粥想到谢拂刚刚给他看的东西,以及他们之前说的事,眼皮直抽,犹豫着开口,“你说的不会是……”

    他的视线落在被谢拂随手放在床上的那张纸上,果不其然,就见谢拂将那纸拿过来,微微抿唇,期待地看着他,“这个办法既然哥哥不用,那就给我用吧。”

    季惜粥:“……”所以说到底有什么区别?

    后来季惜粥知道了,区别就是之前的需求是按照他的来,之后的需求则是按照谢拂的来。

    也就是说,从前他只要不想跟谢拂牵手,不想跟他玩亲亲,他就可以不做。

    可现在不行了。

    不仅要固定时间固定次数的亲密行为,晚上睡觉也要他陪。

    学校不可以,放假却没那么多限制。

    无论是谢拂家还是季惜粥家都可以,但就是要睡一起,要是季惜粥想拒绝,谢拂就用那种无助的目光看着他。

    这模样……谁遭得住?

    至少季惜粥不行。

    只是每次他睡在谢拂身边,看着谢拂安心的睡颜,都会心中哀叹,谢拂啊谢拂,你可知道睡在你身边的人可是心怀不轨?

    教室里,宋羽晨刚来就看到季惜粥趴在桌上睡觉,他走过去将对方的连衣帽从头上往下摘,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睡。

    然而帽子刚动,季惜粥一只手就按住,慵懒的声音从帽子下传来,“干嘛?”

    宋羽晨将帽子丢下,“看看你是不是昨晚做贼去了。”

    季惜粥没理他,坐起身将作业放在桌上左上角,随后趴着继续睡。

    宋羽晨也不说了,将他的作业拿来对对答案,却发现季惜粥这作业上不仅做完了题,还用颜色笔勾画出的题干的条件重点,列出每道题的知识点,还将推导过程也用小字写在了旁边。

    宋羽晨看得咋舌,“你这小子,要上天啊?”

    不过他很快也明白过来,这是个很好的做题办法,能够有效避免犯错,做错了也能轻易知道错在哪里。

    若是能学习过来,自己也受益匪浅。

    他将作业拿着奋笔疾书,正写着,却突然听见耳边的一道声音,“宋羽晨,我可以看一看你手边的试卷吗?”

    宋羽晨抬头,将卷子举起来,“这是季惜粥的,你看完还给他。”

    袁晓微微挑眉,笑了笑道:“嗯,谢谢,我看完就还。”

    宋羽晨转身看了一眼季惜粥,见对方还在睡,觉得自己这会儿再打扰对方有点不人道,便转身继续写卷子。

    打算等季惜粥醒来再跟他说。

    谢拂提着晚餐来到季惜粥教室外面,他刚出现,不等他说话,就有人去喊季惜粥,“季惜粥,学神来找你了。”

    季惜粥睡着没反应,谢拂走了进去,微微一笑,低头凑到季惜粥耳边,“哥哥,我来了。”

    记在心里的声音,让季惜粥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你怎么来了?”

    谢拂举了举自己手里的晚餐,“等了很久你都不来,我就自己去买了。”

    季惜粥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半了,他揉了揉眉心,“对不起啊,昨晚失眠,今天想趴一会儿,结果睡过头了。”

    “没关系啊,哥哥帮我做了那么多,我也可以给你带晚饭的。”谢拂笑盈盈道。

    然而听着他那句帮他做了那么多,季惜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泛红,不想被别人看见,只能借着低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变化。

    他牵着谢拂的手起身离开,“走,我们出去吃。”

    教室里有人,不好让食物的味道影响到别人。

    两人走进楼梯间,没有往下,反而往上,楼上是去天台的路,上天台的门被学校锁住,这里没什么人,他们可以在楼梯上坐下,享受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谢拂带的晚饭是鸡腿饭,两盒饭,三个鸡腿,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单买的。

    谢拂将多出来的那个也放进季惜粥碗里。

    “我的够了,这是特地给哥哥买的。”

    季惜粥喜欢吃肉,常见的肉都喜欢,这家的鸡腿味道很香,季惜粥知道谢拂的饭量,也没推辞,笑着在谢拂脸上亲了一下,“谢谢阿拂。”

    原本很自然的动作现在却有着滞塞,但季惜粥却不得不做,因为这是谢拂的要求。

    一日三餐,永不落下。

    季惜粥本来不想同意的,可谢拂就是有那个本事,让他心甘情愿同意,哪怕他将面临的是一不小心行将踏错就会跌入深渊的境况。

    “不客气。”谢拂微微勾唇,笑容似有几分得意。

    饭后,季惜粥收拾好垃圾,想送谢拂回对方的教室,然而临走前,谢拂却拉住他,他已经往下走了一步,谢拂却依然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

    季惜粥看了一眼手表,“阿拂别耽误时间,快六点了。”

    六点过开始上自习

    谢拂却依然拉着他的手不动,“哥哥,你还欠我一个亲亲。”

    季惜粥:“……?”

    他疑惑问:“可我刚刚不是亲过你了吗?”

    谢拂煞有介事点头,“是亲过了啊,可是那是哥哥你主动亲的,为了感谢我给你带晚餐,现在才是每天的日常打卡。”

    季惜粥:“……”

    服了,神特么的日常打卡,日常打卡就是每天一直挠他的心,却又不给止痒吗?

    谢拂见他没反应,脸上的表情渐渐就变了,“哥哥,你是不是后悔了?如果你后悔了,那我、我取消就是了,反正你知道的,你总是最重要的,我总是不忍心让你为难。”

    “没有!”季惜粥倾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做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可以亲脸的,根本不用亲嘴,一时又忍不住垂眸露出羞赧神情。

    “……我们走吧!”

    谢拂满意地跟着季惜粥下去,在季惜粥背后,露出一个小恶魔般的表情,他们走下楼梯,还不等他们下楼,就见季惜粥教室外站着个眼熟的人。

    袁晓低头也不知道在地上看什么,见他们下来,神色一顿,看见他们扔了垃圾就要往下走,动作快于思想,往前走了两步,“季惜粥。”

    季惜粥转头看他,“有事吗?”

    袁晓愣了一秒,随后摇摇头,“就是刚刚用了一下你的试卷,我已经把它放回你桌上了,想跟你说声谢谢。”

    季惜粥摆摆手,无所谓道:“不用谢,我们走了。”

    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尤其是谢拂,袁晓都有些走神。

    半晌,他才重新走到楼道,却见那里只要抬头一看,就能看见对面的大玻璃上能映出侧边楼梯上的模样。

    别的不说,人影那是怎么也能看见,动作虽模糊,却也并非什么都看不清。

    谁也不知道,就在刚刚的几分钟时间里,袁晓心里推倒了有关于谢拂的所有印象……

    虽然接触不多,可从前谢拂给他的印象一直是脾气很好,喜欢笑,能让人心生怜惜的学神。

    可今天……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无意中不小心看到的画面,以及听到了声音。

    他觉得自己大概要重新定义一下惹人怜惜到底是什么了。

    “哥哥,刚刚那位袁同学,该不会是在等你吧?”谢拂看似不经意间疑惑问。

    季惜粥丝毫没觉得的有哪里不对劲,“不能吧?特地等我就为了说那一句话?”

    他不想说同学坏话,可这行为实在不是个聪明的行为。

    好吧,是有点蠢。

    万一他是上去过,但是不知道听到什么又悄无声息地下去了呢?

    谢拂抿了抿唇,到底没说。

    就像刚才明明听见楼梯间的声音,同样没说一样。

    最后一次了,他在心里想。

    他拉着季惜粥的手,小声凑到他身边说了一句。

    “哥哥,我可真喜欢你。”

    所以,不要让他失望啊。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袁晓最近每每看见季惜粥和谢拂,都忍不住多想。

    一会儿想他们两个人,一会儿又想谢拂一个人。

    但无一例外的是,每次面对季惜粥,都有种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

    他深感后悔,要是自己那天没去楼梯间,没听到看到什么东西,就不用这么憋着了。

    袁晓是个很较真的人,面对不会的题目就想解开,面对难解的事也想说个明白。

    可他又实在不想插手别人的私事,疏不间亲,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思来想去,他去书店买了一本书,等到学校后,径直上前,走到季惜粥桌子边,将书放在了他桌上。

    “季惜粥,最近谢谢你的试卷,我在书店买书的时候多买了一本,把它送给你。”

    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罢,他也不看季惜粥茫然的表情,径直回了自己座位。

    宋羽晨好奇转身,“喂,袁晓怎么送你一本书啊?”

    季惜粥也觉得莫名其妙,“他说为了感谢我。”

    宋羽晨心中暗自嘀咕,同学之间互相讲题借试卷难道是很大的忙吗?至于还送礼物?

    而且礼物就礼物,送一本书算什么?

    送书送书。

    送输送输。

    宋羽晨心头一跳,将这个猜测告诉季惜粥,“他该不会是想恩将仇报吧?”

    季惜粥:“……”

    宋羽晨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我干嘛?”

    “忽然觉得你还挺适合去写故事的,脑洞很大。”季惜粥淡淡道。

    宋羽晨:“……”

    他很想不理这人,可他又想八卦,最终忍了忍,到底没转身回去。

    两人说完,纷纷低头看着季惜粥桌上的书。

    “茶艺大师。”宋羽晨念出名字,“这写泡茶的?他送你这本书干嘛?”

    季惜粥没理他。

    不过虽然这书封面上是一片茶叶和一杯茶香,他依然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似乎不是写茶的。

    上课铃响了,季惜粥没看,将它收起来,原本想下课还给袁晓,他对看书没什么兴趣,平时上学看的够多了,一点也不想拓展什么课外书籍。

    可当他上完一节课下来,忙于学习,把这本书的事给抛到脑后。

    直到放学时整理书桌,这本藏在抽屉里的书才重见天日。

    袁晓已经走了,他还书的计划被搁置,想了想,他还是把这本书收进了书包里。

    教室里放不下,还是拿回家吧。

    他背着书包去接谢拂。

    回去的路上,谢拂看着街上的某个方向,指着远处的一道背影道:“哥哥,你看那个像不像你班上那个袁同学?”

    季惜粥闻言看了一眼,却是摇头道:“不是他,你怎么提起他?你们很熟吗?”

    谢拂眨了眨眼睛,看着季惜粥的模样颇为乖巧,“好歹是跟你有关的人嘛,我怎么能记不住呢?而且他爸妈不是跟季叔叔和陆阿姨是同学?”

    季惜粥:“可是我跟他也不熟,玩不到一块儿,你要是想为了我跟他搞好关系,那我劝你不必了。”

    谢拂神色一愣,脚步也不自觉顿住,静静看着季惜粥,后者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半晌,谢拂才微微低头,“哥哥,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为了你跟别人搞好关系?”

    季惜粥笑,“难道不是吗?从小到大你都跟同学们关系很好,很受他们欢迎,反而是我,只有你最重要,是因为你才跟他们每个人都能打成一片。”

    于他而言,谢拂就像是纽带,将他和班上所有同学都连在一起。

    谢拂万万没想到,季惜粥会这么想,于他而言,分明是为了不让季惜粥跟别人太亲近,才勉强自己跟那些人打好关系,他想的好,只要他把所有同学都抢到自己身边,季惜粥身边就只有他了,为了掩饰,才带着季惜粥跟其他同学一起。

    好让情况不那么明显。

    从前他只是自私地不想季惜粥有其他朋友,现在他才发现,若是他那时再明显一点,再狠一点,不让季惜粥接触其他同学,那就是带头孤立季惜粥,冷暴力季惜粥。

    虽然谢拂现在并不后悔,但如果有机会重来,他或许不会制止季惜粥交朋友。

    这是多年来季惜粥给他的安全感。

    “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了跟别人玩,就不要我了。”谢拂跟上他,继续往前走。

    “怎么会呢,别人哪有你重要。”季惜粥失笑,却又觉得高兴,喜欢的人对他有占有欲,无论是出自什么原因,他都喜欢。

    “嗯,我相信的。”谢拂一直都相信,他只是,只是想看季惜粥一次次向他证明,迄今为止,季惜粥每一次都没做错过。

    忽然,有些事他也有些不在乎了,他想,即便是把自己所有的试探和算计都摆在季惜粥眼前,对方大概也会问他想那么多累不累。

    想到那个画面,谢拂罕见露出一个浅浅的,不带半分心机,纯粹到仅仅是因为开心而产生的笑容。

    两人走在跨江大桥上,秋风肆虐,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路上还有不绝于耳的汽车上,由远到近,由近到远,来来往往,与他们擦肩而过。

    而这样一个擦肩,又需要多深的缘分。

    谢拂不由想起013跟他说过,他跟小七已经经历过好几世,有美好有磨难,却都情之所钟。

    虽然他把那些事当故事看,并没有代入自己,也代入不进去,可不得不承认,如果那是真的,那他和哥哥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他认定了季惜粥,季惜粥也不可能离开他。

    已经如此,既然如此,又何不干脆一点。

    他拉了拉季惜粥的手,“哥哥。”

    季惜粥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谢拂张了张口,片刻后,他原本准备说的话却收了回去,反而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狡黠。

    “对不起啊哥哥,我好像不是同性恋了。”

    跨江大桥上狂风肆虐,吹散了谢拂的声音,季惜粥努力想听清楚,然而再怎么努力,依然没能听请谢拂那一出口既吹散的话。

    “你说什么?”他再次问。

    谢拂冲着他招招手,示意他微微侧耳俯身。

    凑在季惜粥耳边,即便没有挨着,谢拂也感受到了季惜粥的温度。

    出口成气,气息轻打在季惜粥耳畔,令季惜粥的耳根即便在这场狂风下,也感受到了一阵电流穿过的酥麻,随后更是渐渐变了颜色,浅浅的绯色晕染了季惜粥的耳根和脖颈,映在谢拂眼里,比晚霞还美。

    “我说……”

    他的声音在手的遮挡下传入季惜粥耳中,算不上很大,也算不上太清晰,可让人听明白内容却没多大的问题。

    “我好像不是同性恋。”

    不过一瞬,季惜粥耳根的赤热便迅速褪去,绯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白。

    季惜粥的表情瞬间空茫一片。

    他似乎不敢,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拂刚才说了什么?

    哦,好像是,他不是同性恋。

    可是怎么会呢?至少不是该说是吗?

    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呢?

    如果谢拂不是同性恋,那他原本藏在心里的那些妄想,还能有见到天日的那一天吗?

    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忍耐,不要在谢拂茫然地走在岔路口时刻意引导,可他却无时无刻都在想象等他们长大后,自然而然在一起的情景,梦里都能笑出声。

    可那些幻想,在谢拂说出刚才那句话后,便注定无法成真。

    季惜粥抿了抿唇,他想说没关系啊,不是同性恋那真是太好了,可以跟喜欢的女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谢叔叔谢阿姨也会高兴。

    可他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像是塞了一把沙子,粗糙不堪,发不出半点声音。

    等他勉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酝酿出声音。

    谢拂像是玩够了一般,勾唇笑道:“我好像是季惜粥性恋。”

    ……

    “除了哥哥,我好像不能喜欢任何人。”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不是承诺,而是注定。

    本是枷锁,他却甘之如饴。

    就像……找回了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哥哥,从小到大我都在黏着你,现在乃至于未来,还想继续黏着你,你不可以甩掉我,不然我会哭的。”

    哭着送我们一起下地狱。

    “你……”

    “你……”

    季惜粥再次词穷了,不过比起刚才的喉咙堵塞,不知道能说什么,现在的他却是有许多许多想说的,只是突然堵在了嗓子眼,谁都挤不出去。

    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季惜粥觉得自己仿佛在坐过山车,从人间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

    谢拂的笑容依然乖巧,依然真诚,他却似乎终于从这张脸上看出了那藏了十几年,未曾显露出来的恶魔属性。

    可即便是恶魔,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一只。

    勾着他的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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