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的劝导,似乎把郑母带回了半年多前的医院里。
医生看了看手里的资料,摇了摇头,无奈的把资料放下,面带遗憾地对郑母说道:
“这位同志,真的十分抱歉,对于您孩子的病情,我们确实无能为力。
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技术和药方,对这种先天失明的症状,实在是有心无力。”
郑母听了医生的宣判,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面朝着医生,“哐哐”的磕起了头,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地祈求着:
“医生啊,我求求您了,这孩子才四五岁啊,总不能就这么让他瞎上一辈子吧?
您行行好,给我支个招,哪怕没办法痊愈,哪怕只是稍微有一点用呢。
您总得让我做点什么吧,不然我这一辈子也难心安啊。”
医生听了郑母的话也是连连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可能实在是被纠缠的受不了了,只好先将郑母搀扶起来,对她叮嘱道:
“我们这里呢,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可想了,您要是实在接受不了,那不如去试着找点偏方看看,没准真有奇迹呢?
实在不行,您就多给孩子补充点营养,让孩子好好养养身体,也没准孩子自己就会好起来了呢?
要还是不行,那您就只能等等了,指不定医术能有什么突破,这病就有的治了呢?”
不论是这番话的内容,还是医生脸上的表情,都明明白白的告诉着郑母,这些不过是安慰的托词。
然而即便如此,郑母还是把这当成了最后的一根稻草,家里有什么吃的,也都是紧着光明,就盼望着哪天奇迹能出现。
还试着去打听过治眼睛的偏方,只是一直没有找到。
这一晃,已经大半年过去了,光明的眼睛,却依旧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好转。
郑母也大抵是认了命了。
这会儿听到周秉昆的说辞,和当初医生安慰她的话语,是如此的一致,郑母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周秉昆只是在安慰她。
因此,郑母对周秉昆的安慰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秉昆虽然不知内情,但也看得出来,郑母不大相信他的那套说辞。
他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口说无凭,郑母五六十的人了,不可能轻易就信了自己这没什么根据的话。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自己肯定是可以治好光明的,到时候直接拿事实说话就好了。
只是现在光明去睡觉了,郑家堂屋,就只剩下了周秉昆和郑母单独相处,这让周秉昆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只好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大娘,郑娟呢?今天不是周末嘛,她怎么没在家?”
“就刚刚,你来之前没一会儿,她厂里的同事过来找她了,她们就一起出去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我也没问她。”
郑母回答完周秉昆的问题,屋里有一次陷入了死寂之中。
看得出来,郑母不是个太爱说话的人,可巧的是,周秉昆也算是半个闷葫芦,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坐在堂屋,相对无言。
周秉昆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起身招呼了一声:
“大娘,我这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去把你家水缸打满,您就在这等着好了。”
说着,周秉昆站起身来,拿起了扁担,拎起两只水桶,就要往外面走去。
郑母这次也不阻拦了,连忙起身帮着开了门,送着周秉昆出了屋子。
周秉昆走出了郑家,来到了街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不太会处理刚才的那种场面。
面对不太熟的长辈,他只能做到有事说事,有问必答,再接下来,就只剩尴尬了。
他实在是不太会处理这种关系。
不再去想这些,他拎着水桶和扁担,再次来到了自来水站。
令他欣慰的是,这会儿在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可以轮到他。
周秉昆正在这里排着队,又碰上了两个熟人。
肖国庆和孙赶超两人作着伴一起来挑水。
他们两个家住得近,年龄又相当,打小就在一块玩,算得上是发小,整日里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周秉昆和他们一样,学习都不怎么样,因此都上的是光字片旁边的普通学校。
小学的时候,他们还在一个班上,家又住的不远,他们三个人的性格有很相似,因此三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到了中学时,哪怕不在一个班了,关系也没有疏远几分。
只是停学之后,都不用再去学校了,周秉昆性格又比较老实,喜欢宅在家里,不爱出门去参加各种活动,因此关系才稍稍淡了一些。
先前周秉昆还拜托过他们,让他们帮忙看顾一下周家。
周秉昆见了他俩,直接走到了队伍后面,和他俩排在了一起。
肖国庆见周秉昆来到了近前,轻轻拍了周他的肩膀一下。
“秉昆啊,你准备啥时候去兵团啊?
等你去了之后,你家里挑水的活,就交给我好了。”
周秉昆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道:
“家里出了些事儿,我不去兵团了,也用不着你来帮忙挑水了。”
孙赶超听了周秉昆的回答,有些不解,直接问了出来:“咋?”
周秉昆却是有些心累,不想再提这事,转而问向了他们:
“你们分配的事情怎么样了?”
肖国庆听了周秉昆的问话,笑着回答道:
“我分配的还行,红星木材加工厂,回头家里需要个板凳什么的,可以来找我,我拿厂里的废料给你攒一个。”
看得出来,肖国庆对这份工作还是相当满意的。
周秉昆也笑着对肖国庆恭维道:
“那你这活计不错啊,往后家里的木质小家具,算是有着落了啊。”
说着,周秉昆又转头看向了孙赶超,问道:
“你呢,赶超?你分哪儿去了?”
孙赶超冲肖国庆示意了一下,说了一声:
“一样,你呢?”
“我在咱们松花江酱油厂,回头厂里发福利了,给你们一人整一袋味精尝尝。”
肖国庆听了周秉昆的承诺,连忙笑着接腔道:
“那敢情好啊,味精可是个稀罕货,我家平日里只舍得用些酱油,这回也沾沾你的光,来尝个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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