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上的御驾离开后,刑部尚书薛冥支开所有看守侍卫,独自去了关押褚晏庭的囚房。

    薛冥看着褚晏庭身上解掉的锁链,旁边还放着一把皇上赏赐的软椅,大骇道:“皇上这是?”

    褚晏庭拍拍自己沾灰的囚衣,泰然道:“这小废物想让我帮他筹措灾款,将功折罪。”

    薛冥奇道:“筹措灾款?将功折罪?这可真是怪事。”

    褚晏庭手搭着无知觉的膝盖,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帮我多盯着那小废物,看看到底他想要干什么?”

    薛冥道:“好。不过……这灾款,你要怎么筹呢?”

    褚晏庭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像剑一眼刺向薛冥,“不该你问的事就别问,你只需要帮我叫个人过来。”

    薛冥惶然道:“不……不知是哪位?”

    褚晏庭道:“随便哪位,会识字就行。”

    ……

    皇上下了一道御旨,暂时释放了关押在囚牢里的褚晏庭,让他总管筹措灾粮之事。

    这事不日便传遍了整个朝堂。

    “皇上这是想干什么?这不是架空了你这个现任宰相吗?”

    “真是胡来!一个罪犯怎么能担当如此大任,这不是乱了朝纲吗?”

    “尚书大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皇上虽然没有明说,这可是削的你的权啊!”

    “皇上行事一向莫测,私下怎可擅自议论。还是等皇上来了再说吧。”

    朝堂上,一众大臣正等着皇上临朝议事。

    今日要上朝,是谢鸿归自穿书过来后面临的第一个大场面。朝服早就穿好了,但谢鸿归已经软掉的两腿仍然动不起来。

    “韩安,今日确是早朝之日吗?”

    陛下,这事您已经问了三遍了!韩安垂首,“是的,陛下。”

    心理建设花的时间有点长,谢鸿归走进朝堂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打哈欠了。

    虽然知道皇上在上朝时一向倦怠懒散,但迟到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也是少见。

    谢鸿归抖着腿接受了百官朝拜,然后装着一副慵懒的样子,照着小说台词念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谢鸿归心下正求爷爷告奶奶千万别有事,我一个现代的普通老百姓所有的知识容量比原身那个废物皇帝多不了多少,你们要启奏的事别说我不懂,就是懂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你们若是一定要上奏给我,那我就只好转身交给褚晏庭。

    这时,右相苏通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一事要奏。听闻陛下将筹措灾款之事交给了囚犯褚晏庭。敢问陛下,这是为何?”

    谢鸿归从容道:“当下灾粮之事陷入困局,既然梁宰相、金尚书、苏右相都没有办法,那朕只好去请那位才识过人的前宰相了。若是他真有办法能解救灾款困局,就算他是囚犯,又有什么所谓?”

    苏通道:“但褚晏庭毕竟是有过贪赃的前迹,老夫实在信不过。”

    这你就放心好了,他是真真切切被冤枉的。谢鸿归一手撑着太阳穴,回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信得过他。”

    苏通面有难色,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宰相梁慈海站了出来。

    这个宰相是在褚晏庭被罢相后“谢鸿归”直接任命的,以前是右相,前宰相褚晏庭的得力助手,然而“谢鸿归”没想到的是,即使褚晏庭入狱,人家梁慈海效忠的依旧是老东家,而不是他这是天子骄子。

    有梁慈海这样一双眼睛在,朝中大小事,“谢鸿归”的一举一动,在狱中的褚晏庭都看在眼里。

    而除了梁慈海,户部、刑部、兵部各部的尚书……皆是同褚晏庭一个窝里的,即使这些人都是原身“谢鸿归”扳倒褚晏庭后新任命的。谢鸿归叹了一口气,“谢鸿归”花了一番大力气更新的人事系统,到头来,都是给自己的仇敌做嫁衣。

    梁慈海捧着笏板跪在地上,道:“陛下,臣认为任用褚晏庭并无不妥。虽然褚晏庭戴罪在身,但此一时,彼一时。当下灾粮筹措是头等大事,作为一国之相,没有办好此事,臣有罪过。若是褚晏庭有应对之策,微臣愿出力相助。只望灾民能早日安定,不再流亡各地。”

    谢鸿归一甩袖,沉声道:“既然梁相也没意见,那此事就无需再议。褚晏庭虽说有灾款管辖权,但人还是在狱中办事,没有朕的允许,他是不会被放出来的。”

    右相轻轻摇头叹息,退了回去。

    应付完朝中的事,谢鸿归正准备回到寝宫睡个回笼觉。韩安抱着一堆奏折提醒道:“陛下,这些奏折……”

    身为皇帝,批奏折是日常。谢鸿归心道:自己虽然身为皇帝还是个新手,但也不能就做个不干事的废人吧,况且,不就是披个奏折嘛,看看文章写个批语就行了。

    谢鸿归故作老成地“嗯”了一声,昂首转身往养心殿走。

    盘腿往案前一坐,旁边放着一杯清香茶,谢鸿归拿上一本奏折,往后一靠,悠悠然打开……

    靠!忘了自己现在不识字……

    谁能想到,当今坐拥天下的皇帝,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

    谢鸿归顿了两秒,心念电转。若是现在跟韩安说自己不识字的话,肯定会引起骚乱。毕竟原身还是识字的。

    谢鸿归忽然想到以前看过的历史资料,听说清朝的皇帝喜欢在奏章上批写“知道了”三字,用来告诉大臣自己已经知道此事。那他何不效用此法,也写上个“知道了”,先糊弄一下呢。

    谢鸿归拿起朱毫,准备起笔盲批。良久,谢鸿归一字也没落下,而是将朱毫搁回去。

    自己现在好歹是个统领全国的正经皇帝,天下苍生的兴衰荣辱皆在这一笔一划之上,这朱批,还是不要如此草率的好……

    “这些先放着,韩安,陪我去看看褚晏庭。”

    “奴才遵旨。”韩安十分不解,以前看到褚晏庭就分外眼红的皇上,如今却频频探视。

    谢鸿归打算将这些奏章都先留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交给褚晏庭,让他参与国政。

    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只希望到时候可以刀下留情。

    不过,此时谢鸿归更好奇的,是褚晏庭要如何掩盖他假瞎、假残的事实。进入牢狱时,谢鸿归特意下令不要通报,免得打草惊蛇。

    但出人意料的是,谢鸿归看到的褚晏庭依旧是蒙着面,坐着轮椅。而识文之事,则是由身旁一个小侍从代为。

    说一个谎就要用一千个谎来圆,明明自己看得见,但现在非得多此一举让别人帮忙。谢鸿归实在替他累得慌。

    不过谢鸿归并不打算直接揭穿他,反而要帮他一个忙。

    谢鸿归进去便问道:“朕来问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忽见皇上到来,小侍从连忙行了个大礼。褚晏庭倒是很淡定,当然,每一次谢鸿归的出现他都很是淡定的。

    褚晏庭道:“陛下进来也不通报一声,可是想检查罪臣有没有偷懒吗?”

    谢鸿归轻笑一声,“朕若是想检查,何必偷偷摸摸。朕过来,只是想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褚晏庭冷笑了一声,“多谢陛下美意,罪臣并无需要。”

    谢鸿归笑道:“不,你有。”

    褚晏庭稍稍抬头,有些不解。

    谢鸿归道:“你需要一位太医。”然后,转身道:“韩安,叫太医过来。”

    褚晏庭怪道:“罪臣身体并无不适,为何要叫太医?”

    谢鸿归道:“若是你的眼疾和双腿能够治好,想必处理事情来更得心应手,不是吗?”

    褚晏庭沉默,心道:这废物皇帝是不是忘了,当初毒瞎他双眼,打断他双腿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现在又要来装什么好人?

    褚晏庭轻笑,道:“那多谢陛下了,虽然陛下当初下令打断罪臣的腿时毫不留情,但至少没有砍断罪臣的双腿,否则的话,治都没法治了。当然,即便如今双腿健在,治不治得好也不一定。”

    谢鸿归险些脚下一滑,大哥当初打断你双腿的不是我啊,是原身“谢鸿归”!现在的谢鸿归已经脱胎换骨洗心革面了,就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诶,不对,褚晏庭不是没有残废吗?若是真让太医来,他不就暴露了?为什么还要答应请太医呢?难道他连太医院的人也收买了?

    真是恐怖如斯。

    谢鸿归直接忽略掉他前面那串绵里藏针的暗讽,皮笑肉不笑道:“朕自然也希望你的腿能治好。”

    就在谢鸿归接受褚晏庭的死亡“凝视”时,太医终于来救场了。

    太医先是帮褚晏庭把脉,沉吟思索了一会儿后,抬了抬褚晏庭的腿,然后向上抬头,终于揭开了褚晏庭的缚眼的白布。

    那白布原是原身涂了毒药在上面,以毒瞎褚晏庭的。几年过去,不管有没有这白布,对于褚晏庭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当然,如果他没有动过手脚的话。

    因为在原作里,褚晏庭根本就没有瞎。

    谢鸿归谨慎地观察着太医表情,若是太医联合褚晏庭一起骗人,也许会露出什么破绽,但当太医将白布扯下露出褚晏庭的眼睛时,谢鸿归就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

    眸瞳冷亮,眼神清峻,眉眼凌厉。谢鸿归心内实在地感叹了一句,大哥,你好帅啊!

    就是两个眼珠子没有聚焦,一动不动。

    谢鸿归心里咯噔一下,这要不就是演技太好,要不就是……人是真瞎!

    只见那太医朝褚晏庭瞪着两只牛眼一眨不眨,还伸出手指撩着他的眼皮上下拉扯,表情十分凝重。

    谢鸿归不忍帅哥的脸被扯成个变形哈哈脸,问道:“怎么样?他的眼疾和腿疾,能治好吗?”

    牛眼太医赶忙叩头道:“陛下,依臣下看,这眼疾乃是毒药所致,腿疾是棍伤所起,虽然伤势严重,但也并非无药可医。”

    谢鸿归道:“既然能治,那你就给朕治好吧。”

    太医道:“陛下,虽说治是能治,但有个前提。”太医往四周看了一眼,“这牢狱环境阴暗潮湿,实在不利于病情的恢复,建议将病人移到一个干净、温暖的宜居之地,这样病人会恢复得更快。”

    谢鸿归一听这话大怒,“放肆!”

    太医叩头,“臣惶恐。”

    谢鸿归道:“一个犯人不住牢狱里还想住哪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一个囚犯的住处了?”

    天地良心,他并不是要故意委屈褚晏庭的,但如果这时候轻易答应太医的提议,褚晏庭会怀疑他别有用心的!

    本来给他治病这事儿就匪夷所思了,要是还让他出狱马上赏赐一栋豪华养病房,怎么看都很是值得怀疑吧!

    褚晏庭看着谢鸿归匆匆走开很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微微眯起来。心道:虽然刚才小废物说不会让他出去,但看上去实在太无威慑力了,就像是为了掩饰某种目的,故意摆出一副脸色。

    褚晏庭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这个废物皇帝,究竟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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