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被蒋魁按坐在侧边的椅子上,并附耳悄声道:“老哥,这里是边关!”

    族老再不情愿,为了活命,厚着脸皮也要撑到底。

    真闹着要回去,没有蒋魁护送,他的老命就会丢在路上。

    冯语馨自然坐了上首,也学着族老的派头,拿着茶碗盖刮茶叶沫子玩。

    婚事早就定好,下聘礼是六礼中最重要的一环,边关没那么多讲究,下聘和请期放在一起。

    冯语馨是大家长,与蒋魁谈的都是大面上的事儿。族老闷头坐着,不需要问他礼仪规范,自然也没人搭理他。

    大事谈定了,冯语馨去了后宅,蒋义朴的媳妇带着牡丹,等在垂花门。

    把冯语馨迎进花厅,客套寒暄之后,便让牡丹回闺房去了。

    “大侄儿媳妇,你是不知道,刚刚多好玩,我差点把蒋氏族老气到当场去世!”冯语馨见孙媳妇走了,马上原形毕露。

    “娘!”邱氏不好意思道:“蒋大嫂,娘脾气就这样,那族老实在太过了,你别......”

    “你不懂,别乱道歉。”冯语馨拍了一下邱氏,说道:“借下河镇蒋氏的名头,是为了牡丹以后。

    但不代表咱们要受制于人,蒋氏族里想迁族人过来,还要端着世族大家的架子,那就不行了。

    他们想把这次结亲,变成下河镇蒋氏与我陆氏的结盟。虽然我不甚在意,但求人没有求人的态度,我就不高兴了。”

    蒋义朴媳妇范氏笑着点头,“老太君说的是,老爷总想着,求着人家,不好太过怠慢,却让那族老闹的很不像样。

    我几次想去寻亲家说说,那个聘礼单子,很不用照古礼来办。”

    冯语馨笑着道:“侄媳妇是个明白人,如今关城里,好些人家卖儿卖女。

    咱们结亲是为喜庆,不能惹得一片骂声。牡丹将来要做宗妇,总要先把好名声树起来。”

    人家饭都吃不上,你弄金满箱,银满箱,喜饼抬出一大家子一年的口粮,不是风光是找骂。

    范氏之前就觉得不妥,冯语馨提醒,马上警惕起来,“是我糊涂了,幸亏老太君及时指点迷津。”

    冯语馨满意点头,“要说懂礼数,唐大学士比那个糟老头子强多了,这事儿少不得麻烦他。”

    “倒是劳动老太君辛苦了。”范氏感激道:“蒋家出身草莽,哪一样都提不上台面,高攀......”

    “诶!别说这种话,低头娶亲,高门嫁女,哪里有错了。”冯语馨打断了她的话。

    “老太君如此宽厚,是牡丹的福气。”范氏如今才觉得,闺女真的嫁对了人家。

    冯语馨耐心的把想法说了,低调不代表不尊重,名声不是靠奢华。

    她打算送聘礼时,让蒋家在门前散西饼,让穷苦人先来领。

    至于聘礼,庄重为上,倒不是那些金银不好,换成银票,一个小匣子装了,没必要明晃晃抬出来。

    细节让范氏与何氏去定,冯语馨定下大方向,说了几句场面话,脸上露出了疲态。

    范氏很知趣的送她出府,还是那个八抬大轿,冯语馨老实坐好,仔细感受了一番。

    八个人步伐一致,稳得让人感觉不出轿子在移动,轿子里空间够大,还有小桌板能支起来。

    想喝水要找外面的仆从,冯语馨刚吃了点心,喝了一肚子茶水,不用体验轿中喝水。

    但......人有三急,轿中稳是够稳,实在太慢了,这样下去,憋着实在难受。

    往座椅下摸了一把,白铜雕花的广口瓶拿了出来,冯语馨抱着大肚瓶仔细看。

    插画吗?轿中还要插画?显然不是?往里看看,里面香香的,底部铺着一层香粉。

    一道光劈进脑中,冯语馨忽的把瓶子塞了回去,刚刚一秒灵光乍现,想起檀香木马桶了。

    天了个噜!这玩意不是花瓶,是存水的没错,但不是存能喝的水!

    一个尿壶,做那么好看干什么!

    轿子缓缓落下,冯语馨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伸手让媚儿扶着,小碎步走的极快的往小楼移动。

    刚进入小楼,冬儿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祖母......”

    冬儿的高度刚刚在她小腹的位置,被他这么一撞,好了,倾斜如注......

    水流顺着裤管,一路热乎乎的滑落,湿了精美的绣鞋,晕染了漂亮的长毛地毯。

    “滚!快走,出去,出去!”冯语馨不敢动,双手僵直着推开冬儿。

    “祖母,我们有......”

    不等冬儿说完,冯语馨气急败坏的喊:“来个人,把冬儿拿走,快点!”

    媚儿扶着她,感觉老太君突然浑身一僵,站着不动了,再看老太君的脸,怎么突然红成这样?

    “老太君是不是哪里不适?媚儿这就请大夫来!”媚儿急的不行。

    要知道,老年人容易卒中,听说卒中的人,最开始的表现就是浑身僵硬,脸红。

    丫鬟们行动迅速,把喊着有小马的冬儿抱走,顺便拉着满脸急切的小林子出去了。

    “老太君?”媚儿的手被冯语馨抓着,不知道老太君哪里不适,吓得扶着她不敢挪动了。

    冯语馨那叫一个天雷滚滚啊!还好有长毛地毯,要不然冬儿就听见声了。

    “关门!”冯语馨下令。

    丫鬟们不明所以,看媚儿不说话,忙把门关上了。

    “还有窗户,关上!”冯语馨还是站着不动,感觉着裤管一点点变凉,心里早就泪流成河了。

    “老太君?”媚儿担忧的又喊了一声。

    “叫什么叫,还不拿椅子来!去拿换洗衣裳,快点!”冯语馨说完,又补充一句,“准备洗澡水!”

    “老太君怎么了?”媚儿发觉老太君能动了,而且动作迅速。

    宝蓝织皂衫丢在地上,扯开绣金丝绦甩开,绣花文锦水裙一点没沾到水。

    低头一看,天蓝色绣宝相花裤边的中裤,湿哒哒冒着白雾,贴在枯瘦的腿上。

    “没脸见人了!”冯语馨哀嚎一声,抬手捂住了脸。

    媚儿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人端来热水,帮老太君脱了裤子,蹲下身给老太君擦洗。

    捂着脸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冯语馨自我催眠着,微微岔开双腿,让媚儿好帮忙擦洗。

    换上衣裙,冯语馨黑着脸吩咐道:“都不准说出去,谁敢泄露一个字,立时打死!”

    老天!我没脸见人了,竟然当着孙子的面,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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