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村。
陆小川回家的时候，远远地就被尘土飞扬的场景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呢。
等走近了才发现，医馆陈旧的大门被打开。
桌椅板凳，药柜砂锅，满满当当摆在大门外贴墙的角落。
徐翠云穿着一身旧衣服，头上包着块毛巾，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对着一张布满灰尘的毛毯不断敲打。
陆安国也是一副土里刚扒出来的模样，小心地把能用的和需要丢掉的东西区分开。
“爸，妈。”
陆小川快步走过去，“你们这是要把医馆收拾出来？”
徐翠云回答道：“我和你爸都和装修队谈好了，明天人家就来开工，今天不收拾出来怎么行？”
“这么快？”
陆小川诧异了一瞬间，随即想到，父亲对医馆那么上心，肯定巴不得它早点开张。
想来是蒋超把人叫来，和父母面谈过了。
“昂，还什么事都得等着你呀？”
“你今天又上哪儿出溜去了？一整天没见着你人。”
“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徐翠云忙活了一天，开始了日常的念叨。
他看到陆小川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好奇地问道。
“去城里卖树莓呀，顺便发了点小财。”
陆小川笑嘻嘻地说。
“发了点小财？”
徐翠云马上提起了兴趣：“儿子，你又给人看病了？”
“没有，这钱可不是看病赚来的。”
陆小川拎着东西往家里走去，回头喊道：“妈，我把东西放下就过来帮忙。”
“臭小子，一天天故弄玄虚。”
晚上。
丰盛的菜肴摆在桌上。
陆安国借口身体劳累，拿出了珍藏的药酒，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徐翠云盘算着装修需要的花费，琢磨着怎么能省钱。
“妈，你把手拿过来。”
陆小川神秘兮兮地笑着。
“干什么啊？”
“我算账呢。”
徐翠云被打断了思路，不高兴地说。
“你把手拿过来。”
陆小川把她的手硬拽了过来，从兜里掏掏摸摸，将羊脂白玉手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哎呦，什么呀？”
徐翠云立马缩回了手。
“哎，镯子！”
“小川，你买的？”
她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我爸给钱，我顺道去买的。”
陆小川指了指酒意微酣的父亲。
“啊？”
陆安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看到儿子给自己打眼色，连忙把酒杯放下：“对对对，最近家里不是宽裕了嘛，我寻思着你跟我这些年也没过上好日子，让他给你买点东西。”
陆小川歪过头去偷笑。
我的爹啊，你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我差点都信了。
徐翠云面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娇媚地白了陆安国一眼。
“家里正用钱呢，你还让小川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好吃不好穿的。”
“花了多少钱？”
她感受着羊脂白玉手镯温润细腻的触感，对其爱不释手，嘴上却埋怨道。
“小川啊，花了多少钱？”
陆安国马上把问题抛给了儿子。
“爸，你给了我多少钱，心里还没数吗？”
“差不多就那样。”
陆小川眼中闪过狡黠之色。
“你……”
陆安国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哪儿能接的上话茬。
“臭小子，说实话，我给你的钱花完了没有。”
他赶忙给儿子打眼色。
“一千块钱不够，我自己又添了两百。”
“爸，给我报销了吧。”
陆小川伸出了手。
徐翠云顿时心疼得不行：“一千多啊！这是什么做的？肯定不是玉石翡翠吧？”
“小川，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怎么花这么多钱啊！”
陆小川解释道：“玉是真玉，就是天然的质地不那么好，然后后期加工了一下，看起来才这么漂亮。妈，你放心吧，我专门托人给看过的，亏不了。”
徐翠云这才了然地点点头。
“你们爷俩就没一个省心的，净瞎花钱。”
陆小川嘿嘿笑道：“妈，你喜欢就行了。”
陆安国也跟着连连点头：“对呀，东西又不是太贵，戴着多漂亮啊。”
“真的？”
徐翠云美滋滋地对着灯光打量个不停：“现在这科学技术就是发达，一点瑕疵都看不出来，比真的都真。”
“哈哈哈。”
陆小川心道：本来就是真的，怎么能假得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羊脂白玉手镯给了自己亲妈。
一来是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二来东西将来又不会便宜了外人，最后还是自己的。
“我去屋里瞧瞧，院子里的光线太暗了。”
徐翠云越看越是喜欢，站起来往屋里走去。
“小川，你把桌子收拾了。”
陆安国给儿子竖起了大拇指，快步跟在后面。
“哈哈。”
陆小川摇摇头，自顾发笑。
坐了一会儿，他把饭桌收拾好，冲了个凉回房睡觉。
——
大清早，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
陆小川迷迷糊糊接起电话，一看都六点多了。
“糟了！”
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于春芳应该又白等了自己一早上。
“什么糟了？”
容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容大小姐，找我干嘛？”
陆小川揉了揉眼睛，含混地说道。
“找你售后来了。”
容霜不悦地说：“我花二十万买你的方子，总不能卖出去就不管了吧？”
“方子出什么问题啦？”
陆小川清醒了大半，把枕头垫在身后，坐了起来。
“我让店里的大厨严格按照你的方子把成品做出来了……算了，你自己来尝尝就知道。”
听得出来，容霜的情绪有些低落。
“你等等，我这就过去。”
陆小川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要是方子不对，他这不成坑蒙拐骗了吗？
再一个，陆氏秘传里记载的成百上千道秘方，岂不是成了废纸一张？
“要不要我派人来接你？”
容霜贴心地说道。
“要！”
陆小川痛快地回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容霜突然被他逗笑了。
“你倒是不客气。”
“那什么，方子要是没用，我把钱退给你，一分都不少。”
陆小川想了想，诚挚地说道。
话筒里安静了片刻，容霜的语气柔和了不少：“谁和你谈钱了，快点准备一下，还在村碑那里碰面。”
挂断了电话，陆小川苦思冥想。
他怎么也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老祖宗那么珍而重之的把知识传承下来，肯定不会欺骗子孙后代。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
一个半小时后。
陆小川提着半桶树莓，在村碑前来回踱步。
直到白色的奥迪q5在他面前停下，他才回过神来。
滴滴。
容霜按了两下喇叭，放下车窗，探出一张带着墨镜的冷艳面孔。
“上来呀。”
“你怎么亲自来了？”
陆小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着水桶过去拉开后车厢的门，把树莓放了进去。
“今天没摘那么多，我寻思着这不是顺路嘛，正好捎过去。”
他把车门关上，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呦，你就不怕我牵怪你，不要了？”
容霜把墨镜往下压了压，戏谑地说。
“你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钱我也带来了。”
陆小川探着身子，从后排的水桶里拿出一个简陋的袋子。
“没有二十万那么多，昨天花了不少，还剩不到19万。”
“我先还给你，等问题解决了再说。”
容霜的目光中不由升起几分赞赏。
不管怎么说，陆小川虽然脾气臭，但是人品确实没话说。
“行啦，你收回去吧，就当我买树莓的定金了。”
容霜打着方向盘，调过车头。
“嗯，我一定负责到底。”
“最后还是真没办法，我退钱。”
陆小川坚定地说道。
奥迪车重新行驶在路上。
容霜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还打开播放器，放了一首流行音乐。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呀？”
陆小川本来还想和对方认真探讨一下，可能出现的问题。
没想到容霜跟没事人一样，着实让人诧异。
“担心什么？你不是都说退钱了吗？”
容霜轻笑着说：“怎么，难道你是跟我开玩笑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让你拿回去你又不拿。”
陆小川转过脸去。
“这不就行了，反正方子没用，我一分钱不花，有什么可担心的。”
容霜微笑着说。
“行行行。”
陆小川不耐烦地摆摆手。
“盛隆大酒店之前没有你的方子，也照样火了近二十年。”
“而且现在是大环境不好，并不是我们酒店的质量、服务出现了问题。”
容霜感慨地说：“等熬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小川，你是不是有点内疚呀？”
她玩味地看了过来。
“谁内疚了。”
陆小川当然不肯承认，“我……我不过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收了你的钱，没办成事。”
“哦，看来你还是有良心的嘛。”
容霜咯咯笑着，心情格外快活。
“你才没良心呢。”
陆小川努努嘴，“别光顾着笑了，看路看路。”
容霜翻了个白眼，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突然想起来，你昨天干什么啦，花了一万多？”
她随便找了由头，岔开话题。
“嘿，说出来怕是你不敢信。”
陆小川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什么我就不敢信，你倒是说呀。”
容霜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去逛了逛商场，回来的路上遇到两个骗子。”
陆小川添油加醋，把徐长春和老刘蹩脚的骗局描述了一番。
“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骗子手里怎么会有真东西呢？”
“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手镯，漂亮得摆在面前你都不敢相信它是真的。”
“半点瑕疵都没有，真就是那个词‘白玉无瑕’。”
容霜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感兴趣、疑惑，到后来已经变成了震惊。
“你说什么？”
“骗子手里的什么东西是真的？”
她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焦急。
“你干什么？”
“我都给我妈了，以后要留给我老婆的。”
“你就别寻思啦，我又没打算卖。”
陆小川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不是羊脂白玉镯？”
容霜严肃地再次问了一遍。
“看路！你看路啊！”
陆小川连续喊了两遍，都没能让她转过头去。
“是！”
“是！”
“你赶紧给我看路！”
容霜脸色复杂地说：“陆小川，那是一位大收藏家送来江陵展览的东西，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盗了。公安局都发悬赏通告了，你居然不知道？”
“？？？”
陆小川一下子傻了眼。
“你说什么？”
这时候，一阵强烈的颠簸传来。
容霜惊呼一声，转回头去才看到车子已经驶出了大道，直直地朝着一片果园冲去。
“停下！”
“快停下！”
陆小川吓得脸色发白，拼命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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