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清晨,晨光乍破,曙光照耀到羌国皇宫,漆红的宫墙内,一座座宫殿屋瓦镀金,辉煌夺目。

    皇城内东北一角,属于妃嫔住处,一所唤做揽星阁的偏僻宫殿内,房屋摆设虽然陈旧,却被布置得清雅别致。

    日头升起,细碎的阳光透过镂空窗棂侵泄进这所宫殿,几缕金辉调皮挤入了东厢房,吻上了窗边床榻上酣睡的小脸。

    小人大概十七八岁,黑色长发水一般泻在枕上,阳光下的她肤白胜雪,长而浓密的睫毛绒绒的,像一把小扇子盖住了双眼。

    感受到光线,小人儿浑浑噩噩睁开了眼,她眼珠颜色极浅,看似疏离,却灿若星辰,澈若秋水,像一个清淡的玉娃娃。

    鱼小瑜睡的舒坦,大大的升了个懒腰,雪白的亵衣微微抬高,露出她不盈一握的细嫩小腰。

    “小姐怎么昨晚又没睡床,外屋榻上睡着可不舒服的。”遗珠一身翠绿的打扮,像个嫩芽似的,撅着小嘴,不满的瞧着鱼小瑜。

    “这两天晚上有点热,睡在外面凉快一些。”小人鱼本就怕热怕火,鱼小瑜说的没错,“今天有什么好吃的?”相对睡在哪里,鱼小瑜还是最关心自己的一日三餐。

    “哼,又敷衍我。”遗珠怂了怂小鼻头,“小姐可不能再犯了,夜里露水重,睡外头对身体可不好的。”小丫鬟不依不饶。

    鱼小瑜吐吐小舌头,笑嘻嘻的说:“好遗珠,我知道了。”

    遗珠听到这话,脸色才好了一些:“厨房灶上熬着小姐爱吃的虾粥,热水也烧好了,小姐先沐浴还是先吃饭?”遗珠驾熟就轻,做事有序稳妥。

    “我先去沐浴,回来再吃早饭。”鱼小瑜跳下塌,光着脚,抱起衣物,兴冲冲的往外跑。

    “小姐,穿上外衣再出去。”遗珠见自家小姐调皮的像个孩子,拦都来不及,也是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鱼小瑜开开心心来到浴室,推门进去一看,浴室正中间,那个硕大的浴桶里面已经盛满了水。

    她的这个浴桶特别大,完全够一个成年人坐进去伸直双腿,这是鱼小瑜进宫后,用银两疏通内务府,专门换来的大浴桶,要知道浴桶可是她续命的东西,自然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浴桶里面的水冒着热气,鱼小瑜伸手试了试水温,本来她是鱼,泡个冷水也没什么问题,但为了避免别人生疑,她还是要求遗珠兑一些热水,这样看起来才是正常两腿兽的样子。

    鱼小瑜用香胰清洗了全身,在桶外冲洗干净,然后整个人坐进浴桶浸入水中,浑身上下舒坦极了。

    她泡的非常放松,过了一阵,浴桶内纤长双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泛着银光的浅蓝色的鱼尾巴。

    身体舒畅了,她也可以静静思考一下心里几个结症,首先就是昨天君王被刺之事。

    昨天船尾被炸那一幕,她直觉有些不对,现在细细思考下来,刺客的炸药安置是有些问题的,若说炸药不足,只够放在尾部,那一般的思维都是放在船中央才对,怎么单单只放在船尾。

    而且显然不是炸药份量不够,刺客有十二人来行刺,十二人都藏到了龙舟队伍里,龙舟队伍每一位船员,都是需要审核的,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参加比赛的,刺客能有这等安排部署的能力,这说明,这波刺客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势力支撑,既然如此,那炸药的量完全可以多备一些,炸全船应当不是问题。

    若说是为了保证刺客自身安全,那刺客完全可以临到时辰就跳入水中,除非是刺客自个打的兴起,忘了时辰,这就未免有些牵强了。

    还有,刺客怎么确定,君王那时候会在船尾看比赛?除非是熟悉君王习惯,或者熟悉历年来龙舟赛情景的人。

    鱼小瑜透明的灰眸闪着光,她思考到此,忽然有个想法冒出:是不是说明当时船上有一个或者多个人,是炸药需要避开的人,这人事先知道炸药在船尾,也知道比赛中,君王会在船尾看赛。

    如若她想的思路是对的,那么,昨日龙船上有人是刺客的内应,想到此结论,鱼小瑜心中吃惊了。

    鱼小瑜歪着脑袋,继续思索,现在她能想到这些,聪明如萧霁铎,不可能想不到,那是不是说明萧霁铎接下来会有动作或者部署?

    而刺客既然一次刺杀不成功,必然会卷土重来,之后刺客和萧霁铎会有各种冲突,萧霁铎身边会变得不安全,宠妃鱼小瑜最好还是避开的好。

    想到萧霁铎,鱼小瑜蹙了眉头,昨日君王用帷幔裹住她,还要其他人全部转过头去,萧霁铎又是唱的哪一出?

    当时鱼小瑜是穿着衣裳的,就算打湿了,几层厚的衣衫也不会显露曲线,有什么不能被看?

    除非除非是某种特殊形态,比如沾了水才有的形态,而这个形态是万万不能暴露人前的,所以萧霁铎才会要他人转过身去鱼小瑜心里咯噔一下,她真不愿意确认心中的猜想,但是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君王应该是猜到她人鱼的身份了,后面见到她的腿没有变鱼尾,所以会有所疑惑。

    可是君王怎么可能知道呢?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人鱼的,而且人鱼湿水也不一定会变鱼尾呀?难道君王也是穿书的?他过来的那个世界人鱼沾水就变鱼尾?或者君王猜她是见水就变的其他什么妖魔鬼怪?

    鱼小瑜使劲锤了锤她的小脑袋,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要乱开脑洞。

    如果萧霁铎真的知道了,她又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呢?

    鱼小瑜抬眼看向身处的浴室,仔细看了一圈,她确定只是普通的房子,没什么现代化的监测仪器。

    皮肤透明的小人鱼,愁的把小脑袋搭在了木桶边沿。

    行为能探测一个人的想法,萧霁铎还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吗?鱼小瑜忽然直起身子,萧霁铎曾经要她哭,而且曾经尝过她的眼泪,这又说明什么?难道,萧霁铎能根据眼泪分析品种?这是什么超能力?

    鱼小瑜实在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了,把头埋在水里,开始吐泡泡,吐了一大堆泡泡以后,她尝试了一下发声,还是无法发出声音,哑巴人鱼还是哑巴人鱼。

    鱼小瑜想起了老所长,那是上辈子唯一对她好的人,鱼小瑜自小就是哑巴人鱼,虽美却唱不出安抚的歌声,在资源珍惜的星际时代,她除了浪费粮食,没有别的用处。

    暗不见天日的夜色里,在熊熊火光旁边,有一只小人鱼被绳子绑的死死的,绳子绑得那么紧,活生生将她身上勒出条条血痕,她脸色苍白,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默默滑落,听到柴火噼里啪啦作响,感受到炙热的烟火,小人鱼害怕的蜷缩了身体。

    “把她烤了吧,也算人道毁灭。”有声音叫嚷,旁边有声音附和,有更多狞笑响起。

    笑声中,小人鱼眼神逐渐黯淡,眼中渐渐灭了生的希望。

    “请不要伤害她,我愿意买下她,这毕竟是一条活着的生命。”一个苍老声音响起。

    小人鱼目光里出现了一个慈祥的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双眼浑浊,却满含对她的担忧……

    鱼小瑜眼中氤氲了水汽,一滴晶莹的泪水自脸颊滑过,亮晶晶的,滚落进了浴桶。

    自那以后,她最怕火,也最怕烤火,后来,在老所长帮助下,她的身体恢复了,便一直生活在人鱼研究所,她很乖巧,能帮助老所长安抚其他人鱼,她也一直告诉自己要有所作用,没用的鱼是会被烤掉的。

    她始终记得,老所长双眼闪着睿智的光芒,声音老迈却语气温柔的说:“每个人一开始都是纯洁的灵魂,因为各种经历,滋生了各种欲望,人就变了,就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所以他们都是可怜人,我们不要怨恨任何人,要试图理解他们,好吗?”

    那时候小小的小人鱼郑重点着小脑袋,答应了老所长。

    上辈子,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伴侣,这一世,她能说话了,有了朋友有了家人,她心里真心感觉喜悦,老所长曾说她是最乖的人鱼,她要保持初衷做最乖的两腿人类,更要珍惜重来一次的人生。

    珍惜生命,远离君王,鱼小瑜下定决心,尽快解决当下难题跑路,她目前遇到的问题有:一是萧霁铎对她人鱼身份有所怀疑,二是男主对女主视若无睹,还未回归正确的轨道,三是女主在书中是一直安全无虞到了最后,遗珠和小宝交给她比较合适,最后,要她待不住的是第四个,萧霁铎对她的态度奇怪,令她害怕,就这四点,足够支撑她最快速度跑路了。

    鱼小瑜仰起小脸,她准备今天就去见见女主,将遗珠和小宝委托给她,然后逃出宫,去做一条真正可以遨游四海的自由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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